到了公子府上的時候,姜沫兒就被大大震驚了一番。
連綿的屋檐,望不到頭;整肅迎接主人歸家的下人站得整整齊齊公子說,這只是前院的僕人,其他沒有資格的,都沒有被允許前來。就這樣,僕人的人數,已經比姜沫兒家裡多了十幾二十幾倍了。先頭贏了姜魚兒的氣焰,瞬間就被打壓得乾乾淨淨。
姜沫兒戰戰兢兢帶着膽怯和不安,被陌生的侍女帶着,去了早給她安排好的院子。
她這番出來,姜父對她寄望良多,不但準她帶了秋和嵐兩位侍女還帶了十來個僕人。可在淮縣極爲奢華的陪嫁,到了都城,到了公子府,竟然連最低等的侍妾都不如。
難怪晉立公子要特地爲她多配了幾位侍女,想到這兒,姜沫兒忍不住心裡一鬆,甜舌甘一笑,臉上緋紅。他是心疼她呢,姜沫兒想到這裡,覺得連初到府中的惶恐,也減輕了很多。
這一段時間他們同行同住,她言明,想要有了身份的那天,能夠得到她的洞房花燭,公子當時就準了,還爲此對她極爲疼惜。
而這個晚上,應該就是她的新婚之夜了。沒有喜服、沒有儀式,什麼都沒有,但到底是她與她的良人的新婚。
“嵐,你說,我穿這裙子,可好看?”姜沫兒雀躍地試着衣裝,一副新嫁娘的嬌羞模樣,嵐站在一邊看着她,面色平靜,並不回答。
這一夜,姜沫兒坐了整整一個夜晚,天色大亮之後,秋打聽了消息說,公子去了夫人之處。
姜沫兒捏着精心換好的裙子。那是爹爹在她得了公子喜歡之後新做的裙子,是時興的立領,裙襬如同魚尾一般散開,她計算得很好彈琴的時候坐下來,是公子最愛的,清麗柔美的弧度。
一連一月,公子流連備色美人之間,好像完全忘了這個從小地方帶來的妾。
姜沫兒未得寵先失寵,給夫人問安的時候,跪在中間被各色美人打量,她們的聲音絲毫沒有壓低,就那麼明目張膽地嘲笑她:“哎呀,這不是從鄉下來的那位嗎?”
“是啊,你看她穿的那過時的衣衫,真是可笑。”
上座那位穿着閃耀絲帛的夫人,看着她跪着,讓她聽完了所有諷刺,纔不緊不慢地開口:“不愧鄉野之家,小戶之女。賞幾匹絲帛與你,做幾件符合身份的衣服吧。”
一席話說完,姜沫兒臉色慘白。
回來之後,姜沫兒就對着嵐發了好一通火,然後又拉着她哭泣哀求:“嵐我今日看到公子的姬妾皆是頂頂的好顏色,你可能讓我再漂亮一點?我……我怕公子…再想不起我了………"她衰哀地哭着拉着嵐的衣角,死死不放。
“你可知道鉛華粉效果出衆可危害也極大。你要想好,你可賄一條命…"嵐低眉看她,仿如救苦救難的佛陀在看迷途的信徒,帶着不解和勸告。
“我不怕!姜沫兒聽到嵐的話,先是被驚了一下垂頭沉默良久,她擡起頭來,堅定地回答:“反正我姜沫兒一條賤命,死了也沒有人在意。若沒了公子的寵愛,活着又=有什麼意思!只怕爹爹都不會再要我這個女兒,我寧可拿性命,來拼一拼!”
到底還是拗不過她,或者說,嵐只是例行公事一般地告知,並不是苦勸。姜沫兒一堅持,她就應了。她花了很多時間,又制了更多鉛華粉,讓姜沫兒連續兩月稱病不出房門,每天從臉到腳,塗了厚厚的鉛華粉,令她目不能視、口不能言。
兩月之後,姜沫兒在後院遇到了正往其他妾室院子去的晉立公子。
她穿着白色的絲帛,站在後院的過道上,纖細且清雅宜人,好像一株楚楚可憐的花。晉立公子不太記得,第一次看到這個女孩的時候,她是什麼樣子呢?
從一開始的完全無視,到又一次被驚豔,好像每次看至0她,她都是全新的。不同的只是,她越來越美,越來越潔淨高雅,身上的幽香更纏人,月夜下看過去,真有些月宮仙子落入凡間的錯覺。
當夜,公子與姜沫兒同眠,姜沫兒那一身細膩完美的皮膚,讓他大爲驚豔,從此盛寵不衰。
同年,姜沫兒的父親姜明,連升五級,成爲右庶長。不但如此,姜家一家人得到公子庇佑,來了都城。姜沫兒一時更爲得意。
而另一邊,田知更頂了姜魚兒父親的職位,姜魚兒顏色衰落,與田充感情漸淡。
第二年,姜沫兒懷一孩兒,夫人妒忌,推了她一跤,孩兒落了。公子大怒,廢了夫人,封姜沫兒爲新夫人。姜明再升爲左更。也是這一年,姜魚兒懷了第二胎,田充被侍女勾引,納了侍女爲妾。
姜沫兒春風得意,三千寵愛於一身,穿着華貴的絲帛,喝着甜美的蜜水,吃着鮮美的食物,住着最大的院落。而且,與晉立公子感情甚好,羨慕得都城貴婦個個暗中妒忌。
同年,姜魚兒被侍妾陷害,生下第二個孩兒,難產導致身體虧空,徹底色衰愛弛。
田充雖然不敢虐待或者殺她,到底她父親和長姐,如今都是他不敢得罪的大人物,但私底下卻關了她,揚言要讓侍妾當他的夫人。
而且隱隱約約之間,似乎說着他當年被騙了,他早明白田啓不是他的孩兒。
姜魚兒嚇得哭了幾目,到底是心有隔閡的,抱着兩歲多的田啓,偷偷離開了田家。
一路風霜雨雪,靠着藏的體己,終是到了都城。一進新的姜宅,姜魚兒看到父親,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就直直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