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四娘懵懵懂懂的坐在窗戶前發呆,枝頭的葉綻放着它最成熟的姿態,等着這秋風的盛大洗禮,季節的交換總是不易察覺,卻又鮮明的厲害,只是稍不注意,這個夏季便流逝的一滴不剩,只是夏天的記憶還不曾走遠.
那夏天相遇的人,並未跟着季節一併離去,他們還要一起陪伴這熬過這個清秋和深冬,至於還要陪伴多久,這還是個未知數,那究竟由誰來決定那?
一陣風吹過,穆四娘回過神來,天邊暈開了一層淡淡的霞光,那是新娘放下蓋頭的驚豔一瞥.然後便是朦朦朧朧的漆黑,依稀能看見光亮,但又看不清,穆四娘始終站在窗前,思緒早已隨風飄散落到不知名的地方去了.
屋子內尚未掌燈,和這夜色融合在了一起.穆四孃的肩頭一緊,暖呼呼的身體帶着他的重量依附在她的身上,倒也不重,只是那般的依戀,讓她緊繃的身子不由放鬆躺入他的懷裡,彼此支撐着,嗅着他的氣息感受到一絲安寧.
他的手環這她的腰身,下顎抵在她的肩窩裡,站成一道風景,只是夜色尚濃,看不清他們面容的悲喜.
呼吸聲深深淺淺的響起,倒也默契.就如依偎的情人在訴說離別的哀愁.倆個人究竟是在享受孤獨還是在調味彼此心,夜色的確讓人迷惑,也讓人難以把持.
誰來打破這一片寧靜,把深陷的靈魂從猜測的邊緣扯回來,離的這麼近感覺卻那般的遙遠,心之間的距離向來遙遠,冷青風仿若嗅了這世間上芬芳的花朵,只有這一刻的相擁纔是他一直相擁的,只可惜他感受不到那個人的心,只是感受到她本能的依賴,只是這一點也足以讓他竊喜.
他想着夜,如此漫長,對他太過考驗,他側了側頭張着嘴小口的啃食這她的頰側,似乎想要把她從思緒的深淵拉回這個現實中來,就算沒有表態,也得有點動靜吧,這樣的安靜並不適合她,反倒讓他感到一絲恐慌:"四娘~"
穆四娘忍受着他麻麻癢癢的啃食,對他這種行爲她已經坦然接受了,他無聊總是這樣,也多虧她皮糙肉厚,不然非得被他生吞活剝了,他表現這樣的行爲已經不是一次倆次了,低啞的聲音喚這她的名"四娘~"
她只是享受這樣的夜,似乎是敷衍的應了他一聲,他自身後環這她,順着臉頰嗅上她的脣,伸着舌頭舔食這.穆四娘側着臉迴應這,去尋找他的脣,去觸碰他的舌,方纔他似乎還因碰不到有些懊惱,四孃的迴應,無疑滿足了他的不甘.
她側着身子,手抵在他的心口,追逐他的舌頭,動作一如既往的生澀,卻很是溫柔,彷彿暗夜中點燃的那一盞燈火,搖搖曳曳,跌跌撞撞.
他抓住她另一隻手,包裹在掌心中,含住她的舌,他熱衷於此,耐心指引.
他們忘了時間,把親吻當作一場消磨時光的大事,認真專注就當是場獻禮.
他不知爲何,眼底恍然滑下一滴淚,順着那優美的弧度劃過她的臉頰落在脣間,那一絲苦楚便在甜膩的口中化開了,她感受到他的眼淚,心裡掀起軒然大波,隱隱作痛,這一次她似乎不能在做那個退卻的人,只能不停索取他口中的最後的一點氧分,似乎要從他的生命中尋找新生.
月上柳梢頭,樹枝的影子斑駁的灑在窗前,穆四娘全身綿軟癱在他的懷裡,什麼都不去想,什麼也不想去想,眼睛微眯沉寂在他的氣息中,睡意悻悻的依這他.
冷青風也不知道倆人這麼依偎了多久,只是覺的腿麻了,才恍然想起他的腿傷,晃了晃懷裡的人,卻發現她像個孩子一樣悄然睡去.
他無奈,忍着傷口的疼痛,彎着身子把她抱了起來,一步一步的艱難的行徑,腳踩下去的每一腳都是虛無的,從腳底板傳來酥酥麻麻的不真實感,他差一點連懷裡的人一併摔了出去.
一步一步的走這,他想以後還是小心點吧,這樣實在是太狼狽了.他把她往牀上一放,大抵那力度還是大了點,她睡眼惺忪的睜開眼看着他,迷了幾下又閉上了,他鬆了口氣,還好在她額頭輕吻一下,抽離放在她脖子下的手.
穆四娘眼睛眨了眨,像暗夜裡的星星,明亮的閃爍着.冷青風支起身子,牀還,沒有鋪好,只好在牀頭摸索着火摺子,小心的把牀前的那一盞燈點亮,又怕晃了她的眼,取出燈罩子小心的罩上,這才坐了下來.
看她眼底膩着笑的看着他,但有幾分慵懶的倦怠,他拉過她的腳,扯掉她的鞋,另一隻也如法炮製.
他見她醒了,拍了拍她的腿,"笑什麼,笨笨的."倆腳一錯踢掉鞋子,爬上牀來.去扯褥子和被子.
她依舊是笑,抱着他的腰限制這他的活動,他也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別鬧,還睡不睡了?剛纔站着都睡着了,現在又不睡了?"
穆四娘鬆開手,軟綿綿的砸在牀上,一動不動的閉着眼,無聲的和他抗衡着,他只好閉着她勉強的把牀鋪好,推她,她也不動,叫她她也不理,只是在哪裡偷着笑.他無奈的附身把她抱了起來,她就八爪魚的把你捆綁着,讓你沒有一點辦法.
玩性大發的傻丫頭,冷青風富有把她放下,直接把她抗在肩頭,胳膊鎖着她鬧騰的小腿,她的手還不罷休的撓着他的腳心,他快要敗給這個悶着樂的人了.一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調皮."她身子一繃,趕忙按着屁股,這才罷休.
冷青風趁機把不平整的地方扯平了,把她放了下來,看這她噘着小嘴以示不滿的抗議,他掐了掐她的臉,她推開他的手.他也識相的扯過被給她蓋好.支這身子看着她的臉,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既然她什麼都不想問,那就"睡吧."
穆四娘丟開自己的被子,趁着他回身熄燈的時候,鑽進了他的被子裡,他回身攬着她打心底裡笑了.
穆四娘窩在他懷裡纔開口"你沒脫衣服……"
冷青風無奈,明知道她有話問不出口,也只好脫掉外衣,順手也把她脫了個精光.躺了下來"這下能睡了吧?"
穆四娘點了點頭,伏在他的胸口,半餉道:"不能"冷青風迷迷糊糊的應了聲,便覺的胸前一痛,睡意全無,始作俑者正撕咬着他.
"怎麼了?是不是想說什麼?"
穆四娘咬着手指不知從何問起,是想說很多話,很多.多虧是習武之人,夜視能力也較一般人強些,也就看的一清二楚,把她的手從嘴裡拽了出去,額頭低着她的額頭:"想問什麼就問,我都告訴你,你看你這憋屈樣,我都看不下去了."
穆四娘手一側遮這他的眼睛,她今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來的,只是聽見姐夫在哪裡說說說,然後她逃了一圈又逃到那個人的懷裡了,原來一切都註定好了,命裡有時終須有.
"你認識我?在很久很久很久之前?"
冷青風解開她的發,散落下來"恩,沒有很久很久之前那麼遠,只是兒時見過你幾面,你忘了也情有可原."
穆四娘點了點頭"看來我是真的忘了,你之前跟我講的那個小娘子是我嗎?"她即使不問,已然心知肚明,只是覺得自己沒有那麼好的命,不可能那麼多的好事都輪到自己,怎麼可能?
冷青風點了點頭"是你,除了你沒有別人."
"對不起,我忘了你."她拽緊他的衣襟,他說:那是個沒良心的人.想來是說給她聽的,她當時卻渾然不知,想來她何德何能值得他這般厚愛.
冷青風卻不以爲意的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忘了,可我並不怪你.
"我是個沒良心的人,你對我這麼好,會不會覺得不值得啊,一來我不曾記得你,二來我還逃婚讓你身陷險境,你會不會覺得不值."
冷青風想了想,這個沒想過那"值得嗎?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會難過,很難過,像重病不愈的那種難受."
穆四娘垂下眼簾:"現在還難受嗎?"
"時而."冷青風說的是事實,時而難受,時而歡樂,這真是一個漩渦,讓人身陷,時而痛苦時而歡愉,沉溺其中痛苦又遠大於那偶爾的歡愉,若說抽身離去,又實在是太晚,割捨又太過辛苦.
"我……我……感謝能遇到你,以後我不會再讓你難受了."
冷青風冷笑,這無關謝意,她這麼說太過客氣生分:"四娘醒醒,我要的不是你的愧疚,不是你的憐憫,你若不喜歡,也不用這般勉強,你這樣讓我真的很難過,我所做的是這諸多的事並不是爲了得你憐惜,不過是用情至深發自心底的一種本能.也許得不到你的迴應,會難過,但若說你只是憐憫的話,那樣的迴應不要也罷."
穆四娘狠狠的咬了他一口,調轉這身子背對着他"虧你還喜歡我,一點都不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