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走遠,司空凌一手把玩着一把泛着銀光的小刀,一手拾起地上之物——鐵摩勒丟失的龍袍玉璽,提起,正要離去,不免被人叫住。
“將軍爲何要壞老夫的事呢?”
司空凌還是那副生人勿近的表情,語氣上卻有些親和感,“我可是在幫你,他能帶着這東西出王府?”
他,自然是指將包袱遺落的鐵摩勒,羊牧勞費了如此多的心思抓他進府,趁歆玥不在,一路指引他到安祿山的密室盜取,功成之際,卻被司空凌一刀給劃下,豈不可惜!
“哈哈哈哈......將軍幫我?何嘗不是幫了自己!”那黑色的斗篷衣帽完完全全遮住了那人的相貌身形,讓人無可觀察,只是那陰冷嘶啞到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標誌着他的特殊。
“這東西若是現在由他帶到秦襄面前,呈交聖上,那王爺這三千良馬如何進京,王龍客如何營救世子呢?”羊牧勞一隻鐵爪在面前揚起,握拳之時發出咯吱的響聲。
司空凌的身影隱在陰影之下,看不清他此時幻滅不明的情緒,“營救世子?恐怕他沒有機會了,連命都保不住的人,拿什麼救別人。”
“將軍慎言,羊某與你賭一局如何?”羊牧勞似乎今日心情甚佳,被銀灰色的浮紗籠罩着,灰白的髮絲在西風中飄蕩。
司空凌嘴角勾起譏誚地弧度,他多年忍耐,終不信扳不倒王龍客。
“賭你此次,奈何不了王龍客。”
“笑話!”司空凌不屑一顧的反脣相譏。
“現在未免肯定的太早,將軍且聽老夫一言,沉穩些,等待一些日子,自然可以一舉擊敗王龍客。”
帽沿下的嘴脣一張一合,羊牧勞道出心中所想。
司空凌十分不領情,他謀略深遠不如王龍客,手上的兵權,是他最好的籌碼,王龍客此次進京,在明,而他,在暗。他要那個人,與滅他滿門之人,一同死無葬身之地!
“賭注是什麼?”他凌厲的眼神投向那襲從頭遮到腳的黑袍。
“若不成,將軍與我一起輔佐小王子,將來打下這天下,也有你的一份功勞。如何?”羊牧勞朝他伸出鐵爪。
司空凌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羊牧勞嘴角幾不可察的一彎,司空凌此人,終是太急躁,爲了一個女人,成不了大事。王龍客註定要凌駕於他之上!
不過,那是無他相助,然則,結局必然改寫,王龍客再周密的佈局,也有一疏,以前不知,只是現在,倒是叫他看在眼裡。
只是,要擊敗這個從少年便一直苦心經營的人,並非一朝一夕,有了縫隙,再逐漸加深,才能是致命一擊。
可惜他是仇人之子,否則當能爲他所用,以王龍客的計謀武功和對名利的執着,實在難得。
現在,他便閒坐中庭,觀這二虎相鬥吧!
秦襄跟在這名女子身後,心下惴惴不安,看來是她引自己出來,剛纔在他不小心弄出動靜的時候及時趕到,將他帶離,來到這處御花園。
“將軍不必懷疑,等見到將軍相見的人,一切自然明瞭。”歆玥輕笑一聲,轉身面對着秦襄。
現在他們已到約定的後花園,鐵摩勒應該已照他指示在此等候,此刻不見人,秦襄自然不相信她,她卻表現的如此鎮定,讓在官場叱吒多年的秦襄也不禁疑惑,卻不出聲,他倒要看看,這個年紀輕輕的女娃娃,能在面前搞出什麼鬼來。
只不過,這女子的容貌,跟他剛纔略一照面的一個府中之人懷裡帶着的女子有七八分相像,當時只是匆匆一眼,記不大清楚,見到她時,就猛地回想起來。
“我不是她。”女子清若銀鈴般的聲音響起。
秦襄故佈疑陣的哦了一聲。
“不必懷疑,我不是剛纔將軍所見到的女子,只不過,這張臉十分相像罷了。”她繼而說道。
秦襄未及回話便聽到有人朝這邊過來的聲音,兩人立即分開藏於樑柱後,待看清來人,秦襄立刻迎上去,抓住那人的手臂叫道:“摩勒兄弟,怎麼會是你。”
“秦大哥?”鐵摩勒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來人。
兩人似失散多年又重逢的兄弟一般親熱,歆玥站在柱後不出來,也不知該如何開口,且再觀察一番。
“對了,秦大哥,你怎麼會在這裡來?”鐵摩勒絮叨一番過後,想起來正事,救他出來的史姑娘說去帶一個人來見他,卻不想是長安遠來的秦大哥。
秦襄面色凝重了幾分,瞥了一眼歆玥,“說來也怪,是這位姑娘將我引至此處。”
姑娘?鐵摩勒的視線越過秦襄,落到了倚靠在樑柱之上的史姑娘身上。
“史姑娘,是你安排讓我們見面的?”鐵摩勒不禁問出口。
答案不言而喻。
歆玥微笑着走至他們面前,略點了點頭。
“不知這位姑娘是?”秦襄擡手指向歆玥。
“秦大哥,我向你介紹,她是......”
“二位是想在這節度使府的後花園敘舊?”歆玥在鐵摩勒說出她之前打斷了他,提醒他們道。
秦襄忽然意識到此刻不是說話的時候,連忙招呼他們二人,將他們帶至房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安祿山派王龍客看守他,門外不斷有侍衛巡守,絕不會想到他們會冒風險在這裡。
臨走之時,歆玥向鐵摩勒遞了一個眼神,大意是讓他不要透露過多,畢竟秦襄與他身份不同,他是朝廷命官,一切以皇命是從。
鐵摩勒現如今腦子仍舊一片混亂,他在飛虎山就已經猜測這個救他的自稱史姑娘的人,必定不會是別人,當是與他們有關聯,否則何以不惜代價,拼死相救。
而會如此盡心盡力的後輩,又與他們長輩有關,姓史,除了河間三俠之後史逸如之女,恐再無旁人。
只是當年,她一個襁褓中的嬰兒,如何在安祿山的鐵蹄下得以活命?又怎會曾經是節度使府的郡主?
她的身上有太多太多的疑團,他感激她救命的恩情之餘,不得不小心謹慎。
恐怕,她又是一個王燕羽......
縈繞在自己心頭的王燕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