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生活發生了多大的改變, 遭遇了多大的挫折,日子依舊要過下去。
伊檬神色萎靡地照例將今日早報放到殷政誠的辦公室,早報拿到手中, 娛樂報放在最上邊, 觸目驚心地一行黑字一字不落地進入她的眼中。
伊檬揪緊了報紙, 神色陰鬱, 連忙找出手機給還未到達公司的殷政誠打了過去。
殷政誠此時在送家裡兩個小寶貝上學返回的途中, 聽到手機響,看到上面的來電顯示時,皺了眉。
伊檬平常不是公事, 很少打電話給他,那麼這次……
一接通, 伊檬那清冷沉靜的聲音傳來:“殷總, 事情很糟糕, 樑姐的事被媒體報道出來了……”
殷政誠的面龐驟然陰沉下來,手掌扣緊了方向盤, 聽着伊檬的消息,眸色陰冷地望着前方,最後只說了一句:“伊秘書,把這件事交給周助理來做,你現在儘快趕到先郊南墅園, 用盡全力穩住樑影, 不要讓她情緒失控。”
伊檬點頭:“好。”
她放下報紙, 打電話給周助理, 把現在的情況告訴他後, 便開車趕到了郊南墅園。
郊南墅園,是殷政誠和樑影的家, 現在只希望樑姐還沒打開電視或者上網看到這則消息,希望她現在還在家裡。
伊檬來到郊南墅園時,站在門口按響門鈴,見裡面還沒動靜,又連續按了幾下。
終於門被打開,樑影穿着短袖和熱褲出現在門口,在看到門外站的是伊檬時,連忙打開門。
樑影覺得此時伊檬出現在這裡十分奇怪,她不是該上班嗎?
“你怎麼來了?”
伊檬見電視關着的,而樑影神態平靜,波浪捲髮凌亂的披在身後,忽而鬆下一口氣問道:“剛起牀?”
樑影點點頭,指了指沙發道:“你先坐着,我先去洗漱。”
伊檬此時怎麼可能安穩地坐下來,但是爲了穩住樑影,不得不點頭。
在樑影洗漱的這段時間,伊檬坐在沙發想着,該怎麼和樑姐開口,怎麼說才合適。
樑影洗漱出來,見伊檬坐在沙發上,苦皺着眉頭,便料到肯定是有事,瞧這模樣……
她問:“伊檬,來找我什麼事?”
去門口信箱裡拿出今日送來的報紙,然後走到伊檬面前,將報紙平攤在茶几上,樑影的目光卻一直在伊檬身上。
伊檬看到樑影將報紙平攤在茶几上,而最上面的新聞正是有關樑影的,她臉色大驚,蒼白着臉儘量保持語氣平靜:“樑姐,報紙先放一邊,待會兒再看。”
說着正準備伸手合上報紙時,修長纖細的手頓時按住了報紙,伊檬心沉了下去,擡眸。
果不其然,樑影臉色慘白地盯着報紙娛樂版的大字圖上。
上面登着樑影分外妖嬈的圖片,而旁邊的文字白紙黑字寫着:福特公司總裁的未婚妻,前任公關總監樑影,十年前曾被六人強.奸……
伊檬沒料到樑影竟會這樣看到這樣的消息,見她目光陰狠地死死盯着報紙上的消息,心裡很不舒服。
她覆在樑影的手上,發覺冰涼,如身處隆冬時節,伊檬雙手握住樑影冰涼異常的手,很是擔心地看着她。
樑影神色平靜,眉心卻陰鬱冷凝,她咬住下脣,聲音沉冷:“肯定是,肯定是樑月菱,一定是她,否則沒有幾個人這麼詳細地知道整件事的經過。”
伊檬安撫道:“樑姐,別生氣,過幾天就過去了,真的。”
樑影猛地站起身,掙脫出伊檬的手,朝門口急急走去。
伊檬趕緊攔住她,抓着她的胳膊急切地說:“樑姐,殷總就是怕您衝動,所以才讓我來穩住你,而且我相信殷總肯定會處理好這件事,現在先別出去好不好?”
現在記者還沒找到這裡,殷政誠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幾乎沒有多少人知道他們住在郊南墅園,包括那個樑穎。
這時,伊檬手機響了起來,她拿出一看是殷總,神情立即喜悅起來,對樑影說:“你看,殷總打電話過來了。”將手機放到樑影手中。
樑影看着手機上出現的人名,貝齒咬緊了下脣,幾乎要出血絲了,猶豫了幾番才接通。
殷政誠急急地聲音傳來:“伊檬,樑影怎麼樣了?知道了嗎?”
樑影聲音悶悶的:“政誠……政誠……”似是有些迷茫,不厭其煩地來回念着殷政誠的名字。
她的聲音讓殷政誠心中一痛,宛如有人拿着刀在切割他的左心房,生疼生疼的。
殷政誠聲音有些沙啞:“樑影,不要想那麼多,餘下的都交給我來做,十年前你孤身一人,心中千瘡百孔地強裝鎮定面對它,如今只需躲在我身後,什麼都不用做,我爲你承擔起這一切變故……”
“政誠,謝謝你……”謝謝你此時站在我身前,替我遮風擋雨,而不是我自己一人。
樑影面色沉痛地閉上雙眼,緩緩蹲下身子,將手機放在地上,將頭埋在膝蓋裡。
伊檬眸光滿含傷痛地望着蹲在地上的樑影,昔日她是公關界有名的名嘴兒一姐,妥善解決所有公司的公關危機,雖然她任職福特,但不受福特強制管轄,能接手所有公司的危機並完美解決。
昔日妖嬈美麗的樑姐,而如今卻似孩童般迷茫失措。
上天啊,真的很不公平,爲什麼給予他人崎嶇的人生,在心間烙印斑駁痕跡。
樑姐,多麼意氣風發的女子,依舊被生活折磨得慘不忍睹,承受着所有的不堪。
伊檬蹲下身,眸中波光粼粼,試圖讓聲音穩下來,“樑姐,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樑影聞言,身體一僵,慢慢地將頭從膝蓋中擡起來,在看到伊檬眸中的水光,忽而發出一聲諷笑。
“伊檬,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可憐?”她聲音帶笑,可語氣聽來卻是如此的空洞無力。
伊檬搖頭,拉着樑影一塊站起身,來到沙發前坐下。
她看着樑影說:“樑姐,誰的人生沒有一片陰暗呢?有誰能保證自己的一生總有陽光伴隨?”
伊檬想到南柯,想到昨天發生的一切,想到她小腹上因宮外孕手術而留下的疤痕……
很無奈,如果想要一帆風順,事事順心意的人生,那麼是不是註定要失去些什麼?而那失去的那些正好是自己所不能承受之重的,最後空留滿身心的傷痕與遺憾。
樑影笑容憂傷,目光望向窗外花園種植的一大片向日葵,她喜歡向日葵,原因無關花語,只因它向陽,勇敢無畏地繞着太陽轉,始終面朝陽光。
她目光寧靜而放空地望着窗外,張了張口,將十年前的事情一一講了出來。
十年前,樑影還是二十五歲,因從小體弱多病,被父親放在了國外靜養,而母親一直伴在她身側。
自從十五歲被送出國,她有十年沒回國了,二十五歲的她自是期盼着有日能回來,看看曾經熟悉的土地,當然主要是爲了看她心中日思夜想的那人。
有五年時光,沒有收到他的Email了,只記得他給自己發的最後一封Email,有說他現在剛剛進入社會,不想靠家裡,想憑自己的能力註冊一家公司,也爲了他們美好的將來,所以會有一段時間不能發郵件了。
樑影雖然當時心裡失落,但是想到將來,她又有些興奮。
樑影和周少華從小學到高中,不僅同校還同班,甚至同桌,所以樑影和周少華算是青梅竹馬,要不是十五歲樑影被送出國養身體,現在應該已經和周少華結婚了吧。
但是這五年來,周少華一直沒有和她發過任何Email,期間她想要打電話給周少華,卻發現他手機是空號,樑影心中有些不快,換號碼了爲什麼不告訴她?
樑影心裡委屈,但只要想到少華現在是在爲他們的將來奮鬥,她便自我安慰,沒關係,咬咬牙就過去了,也不差這幾天。
五年期間,她沒有周少華任何消息,甚至她還偷偷給周伯伯打電話問周少華的手機號,可週伯伯也說不知道。
她想偷偷回國,可無奈每次都被母親抓到,沒有一次成功過。
樑影自是覺得怪異,這次她依舊想要偷偷回去,十年了,她和少華有五年沒有聯繫了,她很驚慌,她怕少華和別的女生……
她坐在還未起飛的飛機上,拿着手裡的機票,低眉淺笑,小臉異常柔和與興奮,這次她肯定能夠離開,神情寫滿了激動與鑑定。
當飛機離開地面,衝上雲霄時,樑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高興過,她終於能回國了,這次沒有任何人能阻撓她。
美麗的中國,她來了……
周少華,我樑影回來了,如今的你看見我會怎樣?
是驚訝,還是興奮?
樑影沒有想那麼多,在長時間的飛行中,居然睡着了,但嘴角依舊掛着柔柔的笑容,眉心舒展,像是夢到了很喜人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