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分別
聽到敲門聲的時候,我還沒有意識到即將發生的事。扶了扶穆薩的肩,讓他等在客廳,自己從貓眼往外看,林悅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門外,垂着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拉開門,我問她:“有事嗎?”
然後,就看見了候在邊側的父母。
他們手裡拿着單薄的行李,小小的一個包,並沒有太多東西,顯然出發得匆忙。林悅見人已經帶到,一句話沒說,自己轉身離開了。留下我們一家人,面色各異。
我的臉倏然慘白,眼神不安地遊移。我甚至不用問他們爲什麼來,一切在我看到林悅站在門口的那一瞬,便清晰無疑。
媽媽看見我,眼眶一下便紅了,上前抱住我,喉嚨哽咽起來。爸爸的臉陰沉着,威懾的力量逐漸飽和噴涌,然後徑直推開我,跨步進了屋。
還沒走到客廳,我便看見穆薩滿臉擔心地走了過來,朝門邊探了探頭。大概是我久久沒有回去,他心中擔心,便出來看看。就是這一看,對上了我爸爸的眼,頓時烽火四起、憤怒噴張。
爸爸轉過身,一把擰起我的衣襟,把我連拖帶拽地拉到穆薩身邊,對着我的耳朵狂吼:“閔汐汐,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你還有臉嗎?我們把你從小養到大,不是讓你給人做二老婆的!”
他噴火的眼睛看着穆薩,大聲呵斥:“你都已經結婚了,這麼纏着我女兒,到底有沒有廉恥?真不是東西!”
穆薩當然聽不懂他在說什麼,聽不懂也好,這樣便不會太過傷心。瞧着我爸狂怒的神色,穆薩的眸光黯淡,低低俯首,向我爸爸躬下身體,似在用沉默表示歉意。
我能在這時候說些什麼呢?不同於上次在家時的奮力解釋,這一次他們瞭解了所有真相,我只能捂着臉,渾身無力地呆在原地,失了所有狡辯的藉口。連日以來的衝擊令我身心俱疲,苦苦撐着堅強的軀殼,內裡早已虛空一片。
“好好好!你們兩個,都不說話,是吧!”爸爸看我不爲所動,表情從憤怒轉爲恨鐵不成鋼的失望,順手抄起手中的行李包,狠狠朝我身上砸了過來。我一動不動,垂着頭條件反射地接過包,抱在懷裡,把頭更深地埋了下去。
爸爸的氣息不穩,喘息愈加深重。媽媽趕緊迎上前來,扶住爸爸的胳膊,轉頭看向我,眼中帶淚:“汐汐,你爸身體不好,不要再氣他了。我就說這個男人上次爲什麼連承諾只娶你一人都做不到,原來是因爲他已經結婚了。汐汐,爸爸媽媽千里迢迢趕過來,就是勸你放手吧。再這樣,不就是做了別人的小三嗎?”
我忍耐到極限,終於禁不住淚如雨下。雖然知道他們說得對,可內心的自尊依然讓我無力地做着辯解:“我不是,我不是……他的家人,也允許娶我的,這裡根本就沒有小三的概念……”
“你!你居然……”爸爸舉着手指,氣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呼吸抽搐得沒有規律,然後,他顫抖的手捂住心臟的位置,痛苦地低吼了一聲,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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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猶豫了一下,覺得沒什麼關係,便把項鍊從衣領裡拿出,露出那枚閃閃發亮的戒指。
“這戒指,花了不少錢吧。”他隨口說道。
我舔了舔脣,繞開不答:“你一個男人,哪懂這些。”
“印度人,無論男女,都喜歡戴首飾的,我怎麼不懂?”他饒有興致的回問,“項鍊上掛着戒指,你知道着意味着什麼嗎?”
我只覺得這是個紀念,並未想太多,愣愣地問他:“代表什麼?”
“兩種含義,一種是代表着失落的愛情,這枚戒指永遠不會戴在手上,卻又無法忘記;另一種理解,便是等待的愛情,當你找到你的另一半時,就把項鍊上的戒指給他,兩個人便會深愛一世。”
失落的愛情,等待的愛情。
我的心臟猛地一跳,不知道穆薩送我的時候,可曾想過這些?我是他的失落,還是他的等待?亦或是,他在祝福我早日找到深愛一世的另一半?
十指翻絞來翻絞去,我可以剋制自己不再見穆薩,卻似乎無法剋制滋長萌發的思緒。過了一會兒,我深吸了一口氣,暗暗搖了搖頭,隨口應對道:“只不過是我隨意串着玩一玩而已,從來沒想過這麼多。”
聞言,辛格笑了兩聲,低頭觀察着岩石在顯微鏡裡的形態,再次恢復專注。
開學一個星期後,學校的郊遊活動開始報名了,地點在阿萊茵。
阿萊茵是阿聯酋最大的綠洲,隸屬於阿布扎比,離迪拜只有百餘公里的路程。不同於其他酋長國沙漠綿延的景象,阿萊茵被綠樹清泉環繞着,是沙漠中最天然的一抹綠色。
幾乎所有我們年級的中國留學生都迅速報了名,只有我一直拖着,遲遲不表態。
連翩瞪大了眼睛,有些詫異:“汐汐,你不會不去吧?整整一個星期呢,你要是不去,悶在學校多無聊。”
我安撫着她詫異的情緒,言道:“我不是不去,而是想等着最後再報名。我得先確定郊遊時沒有我不想看到的人……”
連翩看過我脖子上的戒指,嘆了一口氣。
“汐汐,你怎麼這樣傻呢……”
理智寬心如她,給的建議是取下項鍊,也免去了傷悲。
我搖搖頭,軟弱地拒絕,說服自己道:“只是一條項鍊,一個道別的紀念,一種好聚好散的禮節。說到底,其實也就是個飾品而已。”
她定定地看着我,心疼憐惜的目光。過了一會兒,那眼神越過我,看向我身後,露出詫異的表情。
“怎麼了?”我順着她的目光,也往回看去,竟是看到穆薩和嘉軼並行着,正有說有笑地從圖書館走了出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現在可是大中午,上自習也不會這麼勤快吧。”連翩問我。
我聳聳肩,也是不解:“不清楚,可能是小組討論,剛好缺了一個人,就剩他倆了。”
連翩頓時露出同情的表情:“這纔剛開學,你們老師就佈置題目了?”
我仔細回憶了一番,最近的確沒有任何作業和資料需要討論,那他倆又是在幹什麼呢?據我所知,穆薩可不是鑽研學術的材料。
話剛說完,就見嘉軼和穆薩分開道別,兩個人向相反方向走去。而嘉軼,正迎面朝我和連翩走來。
“嗨。”嘉軼明顯意氣風發,相當高興,“你們倆杵在這兒幹嘛呢?”
“剛巧路過,就瞥見你了。”連翩撇撇嘴,最近嘉軼對她不冷不熱,沒了刻意的追逐,關係反倒比從前自然了許多。連翩不再故意躲着不見他,而是坦然相對,少了從前惶惶的芥蒂。
我躍動着好奇心,想要問問他同穆薩去做了什麼,可抿抿脣,又覺得自己不該再問,免得再生波瀾。
我這廂正猶豫不絕,連翩就徑直了當地替我問了出來:“你和那個白袍,大中午在圖書館上自習?”
嘉軼很是爽朗地哈哈大笑:“是啊,愛學習吧。”
“我纔不相信。”連翩揣起手,“以前汐汐和白袍們一個小組的時候,我可是看在眼裡的,從來不討論,怎麼犧牲大中午的時間去學習?笑話。”
“不騙你,真是去學習的。”嘉軼喜上眉梢,帶着點得意的炫耀:“只不過沒有討論,只是我單方面輔導他。當然嘛,這個報酬,也是很高的嘿!”
我終於忍不住心中的困惑,還是問了出來:“他現在,這麼刻苦?”
嘉軼擺擺手:“不是專業課啦,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錯亂了,偏偏要學習中文,還不讓我告訴別人。”他呵呵一樂,笑道,“不過,告訴你們應該沒事。他保密的目的,肯定不是針對你們倆。”
我癡癡怔住,脣抿成一線,不知不覺中,又掉入了思念的泥潭。想起了辛格告訴我戒指項鍊的寓意,不禁胡思亂想。
難道他,還在嘗試着努力嗎?
若不是如此,又怎會專門去查中國的地質概況,又怎會隱瞞着他人學習中文?在我一步步想要遠離他的時候,他還想要一點點地靠近我嗎?
眼底的光與心內的火剎那明滅,無法盡訴這紛擾雜陳的絕望。
想愛他,沒運氣;想恨他,沒借口。
想躲避,沒地方;想接納,沒勇氣。
無論哪一種方式,都無法滌盡內心深處盈盈一握的蠢蠢欲動。
只是這蠢蠢欲動,不能說、不可說、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