撻拔睿一咬牙,看着那如玉的面孔,咬住銀牙,怒極反笑,道:“好厚的臉皮,比之城牆也只多不少了。”
皇甫曜一滯,沒想到“他”竟然這樣直接,袖拂雲動之間,氤氳已散,眼前的人也露出了最真實的一面。
勝雪的肌膚上不知是因憤怒還是羞惱,已經佈滿了一層粉紅,而她那張精緻絕豔的臉蛋,不復白日裡的清冷,不復初見時的淡然和自信,此刻的她,多了一分柔弱,一分魅惑,卻在觸及那雙眸子時,佈滿十分的寒意。
皇甫曜想,若不是礙於他的身份,只怕眼前的少年一定會下旨砍了自己。
撻拔睿見皇甫曜不僅不說話,還盯着自己看個不停,眉頭微蹙,冷聲道:“定國公大半夜前來,莫不是特地來偷窺朕洗浴吧”
皇甫曜笑,“當然不是,巧見陛下沐浴,一時好奇便闖了進來,還望陛下恕罪。”
他面無愧色,自顧自坐到了浴臺外擺放着的凳子上。
“有什麼事可以到正殿商量,定國公能否先出去一下,待朕沐浴更衣之後再談”撻拔睿雖然在別人眼中是個男人,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若不是她感知準確,恐怕早就被皇甫曜這隻狐狸給發現了,況且現在她只穿了一件寬鬆寢衣,萬一被識破的話 皇甫曜含笑看着撻拔睿又怒又無奈的神情,嘴角露出淺淡的笑意,若明珠生輝,半殿風光皆因他迷醉。
撻拔睿深吸了一口氣,別過頭去不再看他。
眼前男子的容顏雖是映在半殿輝光裡,卻難用言語而述,她只覺世間有這樣一人,不見容顏,嘆人間風華,見那容顏,嘆人間再難見風華 “本也無什大事,三年之約已去大半,臣特來向陛下稟告一聲。”他慵懶散漫地笑着,視線似是不經意地落在了撻拔睿的玉足之上。
察覺他視線的變動,撻拔睿一個回身,直接便是坐在了身後的玉臺之上,藉着寬大的寢衣蓋住旖旎風光,而彩帳落下,剛好落在她的玉足之上。
“約定時間尚未結束,定國公怕是太着急了,放心吧,三年一到,朕不會再勞煩定國公。”撻拔睿心情不是很好,任誰洗澡洗的愜意時被人偷窺打斷都會心情不好,況且那人還是她最爲忌憚的人。
金玉殿中,皇甫曜的神情越發地慵懶,隔着淡淡的霧氣,撻拔睿眯起了眼眸,而皇甫曜卻是陡然站起身來,直把撻拔睿嚇了一跳,條件反射道:“你要做什麼”
若說撻拔睿在這異世有什麼懼怕的,那便只有眼前的男人了。
他,心深幾許
她不知。
他,喜怒從何
她不知。
這異世中,她唯一無法掌控的,唯一帶着忌憚的,唯一害怕動心的,怕也只有眼前的男人了。
他看出她眼底的恐懼,雖然只是一瞬,卻讓他懷疑、不耐,帶着淡淡的慍怒。
只見他眉眼彎起,正色道:“臣非有他意,只是打算回去休息,順便也讓陛下繼續沐浴。”
語罷,他那雙猶如深潭的眸子,看向了撻拔睿,俊美如神的臉龐浮現一抹從容笑意,撻拔睿心中一動,腦海中驀然浮現一句詩來:如見巫峽瑤池君。
她未曾說話,他已然消失。
如風,風過無痕,但他,卻留下了淡淡的,君子蘭香味,獨屬於皇甫曜的香味。
撻拔睿閉上了眼睛,輕嘆一聲,此情此景此良夜,這人這笑這風月,畫面太美,一眼印入人心,只,無關風月 如玉的手指輕輕印在香肩處的一朵罌粟上,霧氣氤氳,她眉眼緊緊擠在一處,嘆道:“怪道狐狸,果真妖媚”
攏好身上的寢衣,撻拔睿擡步走出浴臺,看着那一動不動的侍女,微微搖頭,伸手一點,兩人的穴道已經解開。
“皇上,您沒事吧”綠伊淡定的俏臉終於變色,滿目的擔憂。
“沒事。”撻拔睿懶懶擺手,又對紫伊道:“讓血影回來以後立刻來見朕。”
“是。”
察覺她們又要跟上來,撻拔睿揮手,“下去吧,朕一個人靜一靜。”
兩人對視一眼,然後輕輕退下,心中卻猶如暴涌的海浪,不知剛剛那神秘人進去後看到了什麼,不知宮主是不是吃虧了,有沒有被調戲 不敢問
皇甫曜出了皇宮之後並未回定國公府,而是轉了一個彎,向着英武侯府的方向趕去。
沉睡中的薛應琛身體動了動,一股熟悉的君子蘭香味傳入鼻尖,他猛然睜開了眼睛。
是夜,兩道挺拔的身影站在英武侯侯爺薛應琛的房外,四周都已經被隔絕開來,只餘下兩個氣質不一,但同樣高傲的男人對視着。
“定國公突然來訪,不知所爲何事”良久的沉默之後,薛應琛終於開口。
他料不到皇甫曜的目的,猜不出他的企圖,只得首先出聲。
“墨兵書。”皇甫曜吐出三個字來,耀眼的光芒從他眼底射出,“去靈闕樓,拿到墨兵書,可助一人奪天下”
薛應琛一怔,有些不明白。
他是英武侯,是大燕几十萬大軍的元帥,是戰無不勝的將軍,但卻從不參與朝廷中的爭鬥,他的使命,只是保護大燕的子民不受到其他國家的傷害。
“據我所知,定國公似乎也從未打算介入皇家爭鬥,不知定國公想讓我助的那人,是誰”薛應琛沉吟片刻,問道。
皇甫曜轉過身去,夜色的冰涼似是一層月織的外衣,包裹着他。
“此人是誰你不必知道,你只需知道,他會帶給大燕,甚至是整個天下的百姓謀來福祉,這一點,絕不會違揹你的初衷。”
薛應琛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換了一個問題:“墨兵書在靈闕樓”也就是說,是在千闕宮,在她的手裡 “對。”皇甫曜點頭,一點兒也不擔心薛應琛不能得到墨家後人的認可,他相信他不會看錯人,薛應琛是最合適的人選。
薛應琛突然笑了,只見他剛正的臉龐浮現一抹莫名的笑意,道:“向來自傲自負的定國公,也會加入奪天下這樣無趣的爭鬥中嗎還是,皇甫家的龍魂衛已經失去了它的王霸之威”
皇甫曜眼眸一寒,手一揮,一股強勁的勁風橫掃而去,薛應琛眸色一沉,立即旋身躲開,但皇甫曜早已鎖定了他。
砰
他倒在地上,臉上卻依舊是絕不低頭的傲氣,一手擦去嘴角的鮮血,薛應琛定定看着皇甫曜,道:“我不會接受任何人的威脅,包括你”
皇甫曜狹長的冰眸一動,卻不再說話,而是轉身離開,好似篤定了薛應琛會去靈闕樓。
看着那神秘莫測的背影,看着那一身王者之氣的背影,薛應琛的心中升起一絲戒備,莫非,他真的要奪位嗎 不,他若是真要這江山,早就要了,何必等到如今
那麼,他要扶持的人,到底是誰
是誰,這樣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