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嘔出一口老血
粉蝶的心中還在爲小姐憤憤不平着,一轉身卻見原本暈過去的人正睜着雙眸看着自己,讓她頓時嚇的後退了一步。
慕雲歌皺着眉從牀上爬了起來,疑惑的看着粉蝶道:“你剛剛在那裡嘀咕什麼呢?”因爲粉蝶的聲音太小,所以她一時也沒聽清。
慕雲歌的聲音讓粉蝶終於確認她剛剛不是幻覺,小姐是真的醒了過來!
“小姐你沒事了嗎?”粉蝶連忙快步走到牀前,眸光緊張的在慕雲歌的身上打量了一遍。
慕雲歌此時也挪到牀邊坐下,聽到粉蝶的話後輕輕的搖了搖頭:“我沒事!”
話落之後也不再看向粉蝶,只是垂眸沉思着,她剛剛的確是有一瞬間的暈眩,但很快就消失,她自然知道這是因爲什麼!
之前在慕府的祠堂下她點的那一炷香裡面摻雜了迷香,當時她也已經察覺到了,這迷香並不會讓人當時就暈厥,於是她也就裝作沒有察覺。但當時她也已經屏住了呼吸,卻沒想到最後還是中了迷香。可見這迷香的藥效極爲猛烈。
但沒想到這迷香發作的時間竟然是在喜堂上,她並不清楚慕志浩想要做什麼,所以剛纔也只能將計就計的裝暈。
粉蝶見慕雲歌醒來之後就一直坐在牀邊發呆,不由又有些緊張,目光一直緊緊的盯着她,就怕她再次暈過去。
其實她是真的想太多了,所謂關心則亂,她也不想想,就慕雲歌這彪悍的體魄,怎麼可能動不動就暈倒呢!還真當她是弱不禁風的千金小姐了不成?
慕雲歌回過神後看了一眼一旁的喜帕,然後站起身來,這牀上實在是硌得慌,她剛剛其實很想繼續暈下去的,但實在是硌得她沒法暈了!
見慕雲歌真的沒事了之後,粉蝶又想起了剛剛的事情,頓時有些氣憤的道:“小姐,世子也太過分了,見你昏倒竟然都不讓人去請大夫來,就這麼將你扔在了這裡,虧我之前還以爲他是個好人!”
聽到粉蝶的話後,慕雲歌腦中第一時間回想起的就是剛剛從喜堂到竹院的這段距離,他的身子雖然偏瘦了些,但當那雙骨節分明的大手將她抱起之時,靠在他的懷中,莫名的有一種安全感,尤其是讓她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差一點就真的睡過去了!
要知道她昨夜可是基本沒怎麼休息的,今天一早起來又是沐浴又是上妝的,然後在大街上又遇到了刺客,原本她還沒覺得困,但靠在祁昱懷中那一刻,雖然他的身子冷的讓人感覺不到半點溫度,就算她靠在他的懷中,臉貼近心口的位置,如果不是能感覺到他的心跳,她還真懷疑她靠着的是不是一個死人,而且還是在冰天雪地中凍死的人!
想到這裡,慕雲歌不由有些疑惑,看向粉蝶詢問道:“中了蠱毒的人身體都會偏寒嗎?”
粉蝶還沉浸在她的氣憤之中,聽到慕雲歌突然的問話不由怔了一下,雖然不明白她爲什麼突然問起這個,但還是很快的回道:“那倒不會啊,除非是中了寒蠱之類的能夠讓人的體質發生改變的蠱蟲。”
慕雲歌聞言點了點頭,繼續詢問着,“那祁昱身上的血蠱也是會讓人體質偏寒的吧?”
否則她還真沒見過哪個人的身子能冷到那種程度的,恐怕就算將他扔進雪堆裡,還會讓他覺得很暖和!
粉蝶這次思索了半響,然後纔給了慕雲歌準確的答覆:“血蠱是在至陰之地培育出來的,的確會對人的體溫造成一點影響,但應該不明顯。”
粉蝶這句話讓慕雲歌頓時愣住了,她一直以爲祁昱的體溫之所以這麼低,是因爲蠱蟲的原因,卻沒想到竟然不是!那究竟是因爲什麼呢?就算是天生體質偏寒,但也不會冷到這種程度的!
見慕雲歌又陷入了沉思,粉蝶也沒有出聲打擾,安靜的站在一旁,這纔想起剛剛她說的話小姐似乎沒有聽到!
正在兩人皆在各自沉思之時,房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推開,風雨夾雜着雷電聲頓時充斥在房內。
兩人皆擡頭向門口的方向望去,頓時怔住了。
只見死老頭難得這麼狼狽,身上被淋得溼淋淋的,亂糟糟的頭髮和那滿臉的鬍鬚上皆在滴着水珠,而慕小寶正被他抱在懷中,在進入屋中後隨手將房門關上,這纔將慕小寶放了下來。
慕小寶與老酒鬼相比起來倒是乾爽了許多,起碼他除了衣角有些溼漉外,小臉有些髒,衣衫有些凌亂,一直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也有幾縷垂落下來之外,他看起來的確是很正常的!
兩人這副狼狽的造型,成功的讓房內的兩人都愣住了,片刻後慕雲歌率先回過神來,有些疑惑的開口:“你們這是被人打劫了嗎?”而且這打劫之人的武功一定還非常高強,才能將這兩人弄成這個樣子!要知道老酒鬼不止武功高強,他用毒的手段更是一流的!而小寶一向機靈,雖然年紀還小,但也從沒這麼狼狽過!
慕雲歌的話讓站在門邊的那一大一小的臉色瞬間有些尷尬,老酒鬼有些不自在的掩脣輕咳了兩聲,然後帶着幾分怒意的道:“你這個不孝的徒弟,沒看到師父我都被淋溼了嗎?還不快點去找衣服來給我換上,竟然還在這裡問東問西的!老頭子我真是識人不清啊,到老了竟然收了你這麼一個不孝順的徒弟,真是失敗啊!啊啊啊…”
老酒鬼這一番話加上那痛心的表情,非但沒有讓慕雲歌按照他所希望的去準備衣服熱水來關心一下他這個老人家,反而讓她的臉上興味更濃。能讓這個老頭擺出這副姿態來,想必剛剛一定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情!
“師父啊,你這是怎麼了?快告訴徒兒,徒兒也好去幫你報仇啊!”慕雲歌非但沒有一點同情心,似乎也不知道什麼叫做尊老愛幼,一臉的幸災樂禍外加探究好奇,瞬間將剛剛讓她疑惑的事情拋在了腦後。
見到慕雲歌這副德行,老酒鬼頓時瞪圓眼睛瞪着她,一副‘師門不幸,有此惡徒’的表情。
粉蝶也回過神來,她倒是比慕雲歌有同情心多了,回過神後連忙走到一旁將衣櫃打開,但是打開之後她頓時也十分糾結了,小姐的衣物還在箱子裡,還沒來得及整理,而這衣櫃裡自然都是祁昱的衣服,清一色的白色長袍,一整櫃的白色不禁讓她覺得有些刺眼,轉過身看着老酒鬼身上那件分不清是黑色還是灰色的衣服,她的嘴角不禁抽了抽。
老酒鬼剛剛看到粉蝶的動作之後,頓時感覺到了一絲欣慰,所以瞪着慕雲歌的目光也不在那麼惡狠狠的了,但是也懶得看她,他現在是真心後悔啊,早知道這個徒弟這麼不孝,當初他還不如收了粉蝶呢!起碼粉蝶可比她貼心多了啊!看人家還知道去給他找衣服,肯定是擔心他這個老頭子會不小心生病了,染上了風寒什麼的就不好了!
其實老酒鬼也是想多了,這屋子裡因爲今日是大喜之日,所以地上鋪滿了厚厚的一層紅毯,而在老酒鬼進來之後,他所經過的地方留下一排黑色的大腳印不說,他身上的雨水滴落在地毯上,頓時又是一圈暈開的黑漬,她甚至都有種衝動想要問一問這位大爺究竟多久沒有洗澡了?又多久沒有換衣服了?才能將這地毯弄的這麼髒!
所謂有其主必有其僕,粉蝶跟在慕雲歌身邊久了,有時候這思維難免也跟尋常人有些不同,所以關注的角度自然也不一樣了!
如果老酒鬼知道她心中真正的想法,恐怕會立刻嘔出一口老血來,並且此生都不想在見到她們主僕,難道他這麼一個大活人,竟然還沒有一塊地毯重要嗎?
老酒鬼正等着粉蝶拿來衣服給他,卻見她又空手走了回來,不禁有些疑惑不解的看着她。
粉蝶接收到死老頭的視線,轉頭又看了一眼那衣櫃,想起那滿櫃子的銀白色,最終看向老酒鬼說出了他進屋以來的第一句話:“那個…用內功不是能將衣服烘乾嗎?你還是快點烘乾衣服吧,不然對身體不好。”
話落粉蝶還尷尬的笑了笑,但是她實在是不敢將祁昱的衣服拿來給老酒鬼換上,因爲她擔心那銀白的衣服剛一披到老酒鬼的身上,就立刻變成了黑色!好吧,其實她也是有些誇張了,但還真不想冒這個險,畢竟小姐也是一直都穿白色的,總覺得如果白色被老酒鬼這麼糟蹋,她會很心塞的好嗎?
粉蝶的聲音一落,房內的幾人都怔了一下,包括慕雲歌,視線瞬間齊齊的掃向她。
被幾人火熱的目光看的有些彆扭,粉蝶不自在的垂下了頭,其實如果那衣櫃裡哪怕有一件白色以外的衣服,她都會毫不猶豫的拿來給他換上的!但她實在是沒辦法看着他糟蹋那純白的色彩。
老酒鬼的臉色也瞬間僵住,隨即冷哼一聲,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記得以前粉蝶這個小丫頭可是很溫柔很有愛心的!沒想到在慕雲歌的剝削下,竟然也變成了這副樣子!
他不怪粉蝶,只怪慕雲歌這個死丫頭太黑心了!
“師傅,你還是快點將衣服烘乾吧,否則這地毯等會都變成黑色的了!”慕雲歌回過神後,順着粉蝶的目光看到了死老頭腳下那一塊地毯已經都染成了黑色,頓時明白了粉蝶的糾結之處。
慕雲歌這一句話讓老酒鬼剛剛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再次冒了出來,臉上的鬍子都隨着他輕輕的抖動起來,可見真是被慕雲歌氣的不輕。
粉蝶見老酒鬼真的生氣了,想起她剛剛說的話頓時也有些後悔了,但她們也是剛到齊王府而已,如果現在跑出去讓人找來一身男裝,難免會引起懷疑,所以只能咬了咬脣,有些內疚的望着老酒鬼。
老酒鬼的氣憤也只是一瞬間而已,隨即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心情大好,也不跟慕雲歌計較了,竟然真的用內力開始烘乾衣服。
慕雲歌見到他這樣,心中更加的疑惑和好奇,按照往常的慣例,在這種情況下死老頭一定會惱怒的跟她大吵一架,最後在從她這敲詐一些銀子才能作罷,所以他今日的反應當真是十分奇怪了!
老酒鬼在專心致志的烘乾衣服,慕雲歌與粉蝶的目光自然移向了一旁的慕小寶,慕小寶難得的十分安靜,從進屋到現在竟然都沒有開口,也沒有嚮往常那般直接撲向慕雲歌,所以他也是有些古怪的。
看到粉蝶與孃親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慕小寶頓時皺起了眉頭,在兩人的注視之下,突然擡起小手按在額頭上,聲音極低的輕呼一聲:“唔,頭好暈,我一定是發燒了…”話落小身子頓時倒在了地上,只不過他倒地的速度極爲緩慢,慕雲歌就好像是在看慢鏡頭一般,看着慕小寶的身子輕輕的倒在了地毯上。
慕雲歌的嘴角頓時抽搐了兩下,與粉蝶對視了一眼,他這表現的未免也太明顯了吧!
但因爲慕小寶的這一舉動,讓兩人更加的好奇他們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能讓這兩人變成這樣,而且還極力的逃避這個話題,竟然連這麼拙劣的招數都用上了!
正在慕雲歌糾結之時,死老頭身上的衣服與頭髮已經被內力烘乾,他坐着的位置周圍是一圈的黑漬,在大紅的地毯上,那黑漬十分顯眼。
慕雲歌正想着怎麼開口從他的口中套出話來,院內突然有腳步聲傳來,聽聲音正是向着喜房而來。
慕雲歌眸光凝了凝,視線在房內掃了一圈,將小寶抱到內室的屏風後,後面擺着軟榻,旁邊就是窗子,慕雲歌將小寶放在軟榻上,拿起一旁的被子蓋在他的身上,雖然知道他是裝暈的,但他也多少淋了一些雨,將他安置好後,一回身見死老頭竟然沒有跟來,不由蹙了蹙眉,走出屏風,見死老頭依舊維持着剛剛的姿勢坐在地上,絲毫沒有想要挪動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