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被困
夜涼如水,浩瀚的天河中星子閃爍,樹林中卻有道道黑影劃過。
木屋之中,慕雲歌正靠在牀頭小憩着,雖然慕小寶體內的毒已經解了,但只要還沒醒過來,她這心還是放不下,所以她就守在牀邊,只要小寶醒來的第一時間就能看到了。小寶還從未離開過她身邊這麼久,這次找到他後也只是有一段短暫的清醒,其餘時間都在昏睡着,小寶一定也很想她吧!
粉蝶則趴在桌旁也陷入了沉睡,因爲這木屋太小,而且她也不放心小寶,所以也就一起留在這屋中守着。
老酒鬼與陳霖則在陳霖體力恢復了一些之後就去隔壁的雜物房休息了,而祁昱與雲陌則是不知所蹤。
子時剛過,慕雲歌緊閉的雙眸突然睜開,眸底散發着凌厲的光芒,冷冷的射向窗口。
牀上的慕小寶還沒有絲毫要醒來的跡象,慕雲歌眸光微凝,聽着外面的腳步聲,不知這來人是誰?又有何目的?
她能感覺到這木屋已經被人包圍,就連房頂上都已被人封死,來人還真是不少呢!
屋內只有桌前點着一盞燭火,光線昏暗,慕雲歌看了一眼還在睡着的粉蝶,手中射出一道氣勁,在粉蝶的身上輕輕一拍,粉蝶頓時驚醒,剛想要開口,就接收到慕雲歌暗示的眼神,連忙將要發出的驚呼吞回了腹中。
粉蝶雖然武功內力及不上慕雲歌,但她也不笨,看到慕雲歌此時的表情,也猜到了發生了什麼。小心的挪步走到牀邊,看着慕雲歌低聲喚道:“小姐!”
慕雲歌擡手製止了粉蝶,凝眉聽着屋外的動靜,這裡是苗疆境內,原本在這裡就是危機重重,小寶與祁昱的蠱毒就不說了,粉蝶還是前任苗疆族長的女兒,如果被人發現她在這裡,那他們想要離開苗疆絕對不是那麼容易的。現在她就想知道外面這些人究竟是衝着誰來的?
很快屋外的腳步聲停了下來,這周圍除了多了數十道的呼吸之外,倒是十分安靜。但在這安靜的夜色之中,只要有一點響動都會格外的清晰。
“唔…”牀上昏睡的慕小寶終於在此刻醒來了,頭有些昏昏沉沉的,在看到牀邊的人影之時,頓時驚喜的喊道:“孃親!”
慕雲歌也沒想到慕小寶會在這個時間醒來,想要制止他開口也已經來不及了,只聽在慕小寶的聲音響起之後,屋外的人有一陣的騷動,似乎在商量着什麼,不過都未出聲,應該是有獨特的暗語的。
慕小寶在看到牀前的慕雲歌時,連忙爬了起來,小身子撲進慕雲歌懷中,還是孃親身上的味道最好聞了,不像毒爺爺,不是酒味就是臭味!
“醒了?”慕雲歌的聲音有些沉,眸光只是淡淡的掃了慕小寶一眼,雖然目前外面還有一堆麻煩,但她心裡還是有着怒氣的。這個臭小子竟然敢扔下她跑來苗疆,而且這麼大的事情竟然還準備瞞着她,也的確是騙過了她!
聽出慕雲歌語氣裡的危險,慕小寶剛剛還激動的心情頓時冷了下來,也想起了最近發生的事情,扯着慕雲歌的衣角,訕訕的笑了笑。
“現在沒時間跟你算賬,你先想好究竟錯在哪了,等回去之後寫份檢討書交上來!”慕雲歌淡淡的哼了一聲,如果不是時間地點不對,她一定會好好教導一下這個臭小子,小孩子是不能對孃親說謊的!
慕小寶在聽到檢討書三個字之後,臉上的表情頓時垮了下來,上次寫檢討書的畫面在眼前回放了一下,瞬間覺得他的前途一片黑暗。
慕雲歌讓粉蝶在牀前守着小寶,她則走到一旁的窗前,身子隱在牆邊,然後掀開一條縫隙向外看去,只見此刻院中站滿了黑衣人。藉着月光看着這些黑衣人的打扮,倒是與她大婚之日的那批刺客十分相似。
這是追殺他們追殺到苗疆來了嗎?這個念頭在慕雲歌的腦中閃過,隨即就被她否定了,這前方的瘴林如果不是因爲葉靈兒和雲陌的關係,她也不會這麼容易就通過的,這些人如果闖進來絕對會損失慘重的!而且苗疆內突然潛入了這麼一大批人,她不相信會沒有半點風聲走漏出去,如果真是如此,那這位苗疆族長恐怕也快做到頭了!那也就是說這些黑衣人能夠出現在這裡一定與苗疆族長有關,就算不是他授意的,但他也絕對是知道的。
還好他們現在只是在苗疆邊界上,並未深入,想要離開倒也不難,只是讓慕雲歌好奇的是這苗疆族長究竟與京城有何關係?那次見到前任少族主與尉紫寒私下接觸,絕對不是偶然之事!如果不是中途被粉蝶破壞了,還不知他們會攪出什麼事情來呢!
而且她覺得這苗疆絕對不僅僅是與尉紫寒有所聯繫,畢竟祁昱當初中蠱毒之時,尉紫寒還是個小孩子呢,哪裡會有這麼大的本事!所以一定還有人藏在後面!所以讓慕雲歌真正感覺到危險的是這幕後之人,他究竟想做什麼?又爲何幾次三番派人來追殺他們?就連她剛到榕城之時也曾遇到過兩次刺殺,不過後來就一直沒有動靜了,沒想到回京之後竟然再次攪了進來。如果說現在是因爲祁昱的關係,那當初那些人追殺自己究竟是爲什麼?
慕雲歌正在思索着,天黑之後這雲陌與祁昱就不見蹤影了,也不知道他們究竟跑哪去了?又知不知道木屋現在的情況?陳霖的內力只剩下不到三成,而老酒鬼剛剛爲他調息療傷也耗費了許多真氣,小寶剛剛醒來,粉蝶的武功也是一般,所以目前的情況似乎有些棘手呢。
還不待慕雲歌想好,外面的黑衣人突然有了動作,只見門窗瞬間被人破開,數名黑衣人躍進屋內,直奔牀榻的方向。
慕雲歌袖中緞帶頓時揮出,將奔到牀前的三人捲到一起,手掌一揮,那幾人頓時被她扔出了門口。只可惜這次的黑衣人太多,慕雲歌將那三人扔出去之後,連忙閃身來到牀邊,粉蝶也抽出了佩劍向黑衣人攻去。剛剛還寂靜的房間內此時響起一片的兵器相交之時,中間還摻雜着痛苦的呻吟聲。
所謂雙拳難敵四手,縱然慕雲歌武功高,但也奈何不過人家人多,而且她還要護着慕小寶,所以這動作就有了侷限,如果是往常,小寶也是有自保的能力的,但現在他剛醒來,身子還虛,根本就沒什麼力氣,而且他身上的藥瓶也不知道都扔到哪去了,此刻他的小身子上就只穿了一件裡衣。
隔壁的房內也響起了一陣哐當聲,偶爾還能聽到老酒鬼中氣十足的怒罵,所以慕雲歌倒是放心了一些。黑衣人源源不斷的涌進屋內,屋內空間狹小,所以施展起來有些侷促,慕雲歌眸光一閃,手中白色粉末灑出,落在圍在她身邊的那幾名黑衣人的身上。
但片刻後,慕雲歌的眸中染上震驚之色,這毒粉只要沾上了一點,就可以侵入皮膚,從而讓人毒發而忘,毒性極烈,所以她平時也是很少用的,但沒想到剛剛被她灑了毒粉的那幾人竟然還好端端的站在那裡,除了動作比之前慢了一些外,絲毫沒有毒發的跡象,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們事前服下了解毒丹?但就算有解毒丹,她這毒藥的藥性這麼烈,也不可能沒有影響的!就算不會當場死亡,也絕對沒有力氣在拿起手中的刀劍了。
難道……
一個念頭在慕雲歌的腦中閃過,她的雙眸頓時瞪着面前的黑衣人,難道他們是毒人!?
細看之下才發現他們除了眼睛外,整張臉都被包裹在黑色的面罩之下,尤其是那眼神,給人的感覺十分陰狠,這些黑衣人的身上也透着一股陰邪之氣。如果這些人真是毒人,那可就麻煩了!
慕雲歌擔心的望了一眼慕小寶的方向,心中卻在大罵祁昱,關鍵時刻他們兩人究竟跑哪去了?
“粉蝶!不要與那些人近身接觸,他們身上應該有毒!”慕雲歌輕喝了一聲提醒粉蝶,如果這些人真是毒人,那碰觸到他們的人就隨時有中毒的危險。
粉蝶聞言連忙閃身避過一個向她撲來的黑衣人,手中的長劍揮舞,守在牀前,不讓人上前。
但因此這兩人的動作就有些施展不開,尤其是那些黑衣人聽到慕雲歌的話後,竟然棄了手中的劍,與她近身搏鬥起來,慕雲歌被幾人纏住,一時脫不開身。眸底有一抹惱怒之色,見這些人連手都包裹在黑布之中,她的眸光閃了閃,一道氣勁射出,直奔其中一人的身上,那人的衣服被氣勁劃開,露出裡面的皮膚,慕雲歌只是看了一眼,就連忙移開了視線,眸光中有震驚有複雜,而且還有種嘔吐的衝動。
“住手!”正在慕雲歌這一瞬間的走神之際,粉蝶那邊有人繞過她將慕小寶抓了起來,手中的劍橫在慕雲歌的脖頸,沙啞陰鬱的聲音隨即響起。
這話音落下後,慕雲歌轉頭看去,在看到慕小寶被人挾持在身前之後,她的心中一緊,一旁的黑衣人也都停了手,安靜的站在一旁,看那黑衣人的樣子應該是這羣人的首領,因爲他的衣服上繡着一片暗紋,與其他黑衣人的衣着不同。
這房中安靜下來之後,隔壁的打鬥聲就尤爲響亮,慕雲歌只是看着前方那黑衣人,眸光微沉道:“用一個孩子來威脅人,不覺得有些無恥嗎?”
那黑衣人聞言奸笑了幾聲,然後得意的道:“只要能完成任務,別說是一個孩子,就是一百個也無所謂!現在你最好乖乖的束手就擒,否則我可不敢保證我這手不小心抖一下,這個孩子可就沒命了!”
慕雲歌冷笑的瞥了一眼一旁戒備的盯着他的黑衣人,然後目光在慕小寶有些蒼白,但卻十分鎮定的小臉上掃過,有些欣慰又有些心疼,最後冷冷的看着那黑衣人道:“你覺得抓了這個孩子就能威脅我了嗎?未免也太天真了!”
“哦?是嗎?”那黑衣人聞言也不惱,反而還笑了兩聲,然後手中的長劍微微用力,在慕小寶的脖頸上留下一道血痕,這纔出聲道:“你千里迢迢跑來苗疆不就是爲了救這個孩子嗎?現在真忍心看他死在你面前嗎?”黑衣人一邊說話,手中的力度一點一點增加,慕小寶脖頸上的血也越流越多。
慕雲歌眸光一緊,隨即將手中的緞帶扔在一旁,道:“你可以放了他了!”
那黑衣人卻不傻,先是命人將慕雲歌的穴道封住,又將她的雙手綁住,然後將一旁的粉蝶也同樣的綁了起來,這才陰陰的道:“到了地方之後自然就會放了他!”
此時隔壁的打鬥聲也漸漸停息,接着就有黑衣人押着老酒鬼與陳霖走了進來。陳霖的臉色蒼白,脣邊還有一抹鮮紅,很明顯是受了內傷,老酒鬼倒是看起來沒什麼大礙,只是衣服有些凌亂而已,不過他的穿着一向邋遢,所以這點凌亂也看不出什麼來。
慕雲歌看了看被押過來的兩人,除了突然消失的那兩人之外,他們倒算是全軍覆沒了,可見這些人是有備而來的。
隨後又有一名黑衣人跑進來在那人的耳邊低語了兩句,那人看了看慕雲歌,隨即揮手示意那人退下,然後抓着慕小寶率先走出房間,其餘衆人押着慕雲歌四人緊隨其後,動作倒是十分利落,片刻後剛剛還喧鬧的木屋瞬間安靜了下來,而在最後一名黑衣人離開之前,手中的火把一扔,這木屋頓時燃燒了起來,揚起一片火光。
慕雲歌等人出了木屋後就被人用黑布遮住了眼睛,然後又押着他們走了一段路之後,將他們推上了一輛馬車,在上車之前又給他們服下了足夠劑量的迷藥,確保他們中途不會突然醒來,再多生枝節。
慕雲歌再次醒來之時卻是身處在一間女子的閨房內,房中佈置的十分典雅,而她正躺在牀上,身上的繩子已經解開,慕雲歌剛想起身,卻身子一軟跌了回去,她心中一驚,這才發現她此刻內力全失,而且還四肢無力,很明顯被人下了藥!
目光在房內掃了一圈,並未發現其他人的蹤影,不知道那些人將他們關在哪裡了?而且……慕雲歌掃了一眼房內的擺設,這抓她的人倒真是大方,竟然將她關在這麼奢華的房間裡!
慕雲歌緩和了一會兒,感覺體力稍稍恢復了一些,這才準備起身下牀,只是她眼角餘光一掃,在看到她身上的穿着之時愣了一下,一襲玫紅色的蘇繡月華緞裳,看起來十分華貴,這些人爲什麼給她換了衣服?在房內找了一圈,並沒有發現她原本的衣服,就連她身上那些瓶瓶罐罐此刻也是不知所蹤。
擡步走到銅鏡前,慕雲歌看到鏡中之人不由愣住了,難怪她剛剛覺得頭上沉沉的,她的一頭青絲被綰成繁複的髮髻,一左一右各插着一支鎏金穿花戲珠步搖,髮髻上還插着許多華貴的髮飾,耳垂上也墜着一對鑲寶石菱花紋金耳墜,她的臉上也畫着精緻的妝容,倒是與平時的樣子十分不同。
慕雲歌眉心緊蹙,這些人不擇手段的將她抓來,又給她這樣的盛裝打扮,究竟是爲了什麼?
這個答案慕雲歌並沒有等很久,很快屋外就傳來一陣腳步聲,然後房門被人推開,先是兩名丫鬟走進屋內,隨後後面又走出一名身穿黑衣,臉上罩着面具的男子。第一眼的時候慕雲歌還以爲看到了祁昱,因爲這人的身上氣息與祁昱有些相似,隨即看到他那半塊黑色的面具遮住半張臉,看他的年紀應該也有四十多歲了吧。
那黑衣人走進屋後,眸光就直直的定在慕雲歌的身上,那目光十分複雜,讓慕雲歌一時也看不清其中隱藏的東西。
兩人對視了半響,誰都沒有開口,就這麼靜靜的站着,慕雲歌的腦中卻在快速思索着,這個人究竟會是誰?看這人身上的氣勢,絕對不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