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奔雷苑之外,你希望哪一個苑成爲本座用來驗證泣鬼咒的對象?
總是飄如清羽有着說不盡挑逗意味的話語猶如一記重錘砸落在衆人的心頭!
挑撥離間!赤果果的挑撥離間!卻是挑撥地理所當然!
所有的攻擊性符咒如果打空了,是沒有任何的效果呈現的,要驗證泣鬼咒,就必須要拉出一個倒黴鬼。這個倒黴鬼不是雷武齊,就一定是其他人,遭殃的很可能會是臨風書院的其他學員。
左使當時並沒有想太多,只是覺得誰提出的就應該讓誰來承受,可是經無傾那麼三言兩語,這件事徹底變了味!
“如果雷副院希望本座用本閣的人來換取臨風書院一個學員的性命,恐怕你要失望了,”依舊是那不緊不慢的語氣,喑啞而沉緩,甚至有些不正經,卻透着莫名勾人的韻味,“本閣的部衆們在家破人亡走投無路之時加入本閣,都是家裡剩下的獨苗苗,要是死了,他們家的香火也就斷了,這種斷子絕孫損陰德的事情,本座怎麼能做呢?”
語畢,無傾唯一露在外面的丹鳳眼沾染着幾分戲謔的笑意,正正經經的一句話從她嘴裡出來立刻變了味。
斷子絕孫損陰德?
別說其他人,就連墨焰閣的坑貨們都忍不住抖了抖肩膀。主子,老大,您老還有陰德能損麼?
衆人一語不發,下意識地想起了前幾日雷家與墨焰閣的一戰。雷家此戰中損失了差不多一百人,除了四個長老之外,其他的都是家族的子弟。據說在泣鬼咒降下的時候,那八個長老非但沒有出手營救,反而自己逃離出結界,朝墨焰閣反攻。
一個對閣中人愛護如斯,一個踐踏着家族子弟的屍體爲自己爭取時間,二者孰高孰低,一看便知!
不論如何,墨焰閣愛護閣中部衆的名聲算是打出去了,這就奠定了墨焰閣未來在南隅招收新人的根基。
不過是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就讓雷慶心在臨風書院中的形象下降了一個境界,還讓墨焰閣的名聲提了提。這僅僅是無傾隨性而發,沒有任何預謀。
正是這樣纔可怕!
參透了其中味道的衆人目光略顯複雜,他們凝視着那個高高地坐在看臺上的人,日光潑灑之下,她的坐姿算不上端正,甚至盡顯隨意放達,卻給人一種梟傲天下的錯覺。
這個人,穿出了黑衣的精髓!
容姿如仙,手段如魔!
“你們墨焰閣的泣鬼咒究竟還拍不拍?”一聲沒什麼水平含量的質問打破了場上不正常的寂靜,那是奔雷苑的一個雷家子弟。雷武齊被推出去的事情整個奔雷苑誰都有責任,到時候雷慶心追究起來,誰都跑不了。他們沒有任何的選擇,只能將功贖罪。
左使頓了頓,轉身朝無傾請示道:“主子,您可還有泣鬼咒?”
衆人耳朵一豎——您可還有泣鬼咒?這話是什麼意思?左使又爲什麼要問這位初現於衆人面前的閣主大人?
奔雷苑的人面色一僵,泣鬼咒還有存貨!如果是這樣子,他們方纔的質問還有什麼意義!
“沒有了。”無傾坦然回答,當初她畫泣鬼咒不過是爲了鞏固逆天之境,再加上九天九夜沒有閤眼,精神力持續消耗,她就算是鐵打的也受不了,最後只畫了兩張。一張在對付雷家的時候消耗掉了,另一張今天也耗掉了。
奔雷苑的人舒了口氣,沒有就好!不論如何,墨焰閣損失了一張逆天之境的極品符咒,拍賣會的風頭也會小上不少。
只是下一秒,無傾的一句話讓所有人都提了一口氣:“黛美人,準備筆墨!”
準備筆墨?
這是什麼意思?!
不容人們弄明白,黛焰已經從自己的空間戒指裡找出狼毫和濃墨,起身端到了無傾面前。蔥蘢的指尖拈上狼毫,輕輕撥弄,筆身繞着指頭轉了幾圈,她長袖低垂,執筆而立。
不知爲何,腦子正處於一團漿糊的衆人呼吸不自主的屏起。
將狼毫在墨水中浸透,無傾另一隻手也沒有閒着,不知道從哪拿出一張空白的符紙,拂手一揮,將它固定在半空中懸着。提起袖子,她將筆毛在石硯的邊緣劃了劃,去掉多餘的墨水。
濃密細長的睫毛擦着面具眼眶的邊緣閃了閃,無傾擡了擡眸,不知道是在端詳那空白的符紙,考慮如何下手,還是在打量衆人的反應。下一刻,她手腕轉動,筆尖宛如柳絮拂面般掠過符紙,拉扯出一道驚人的墨跡。
沒有任何的停頓,一條條如同來自於亙古而晦澀難懂卻大氣難擋的符文在空白的符紙上揮灑而出。她每一個筆觸的旋轉都如飛花過玉盞,透着一種勝於任何言語的暢快之感;每一個提筆都快得不可思議,在動作殘影消散之際,墨如泉涌;每一個勾勒都帶起墨袖的紛揚,如流雲隨風。
提筆弄墨,長袖舞雲低,揮毫一畫覆雲雨!
最終,在符紙陷入盡頭之際,無傾提手一個上鉤做了結尾,長袖青絲相互交纏,眉眼間閃過一瞬的乖戾桀驁!
作符如作畫,衆人意猶未盡!
只需要一盞茶的時間,符咒已成,快得令人驚歎!
人們短路的大腦終於歡樂過來,她在畫符咒!這個神秘的墨焰閣之主在畫符咒!而且她是在畫……泣鬼咒?
記憶中的符文和眼前墨色勾勒的紋路重疊起來,人們的大腦一聲轟鳴!
泣鬼咒!她畫的的確是泣鬼咒!之前的那一張拿去“驗真假”去了,沒有存貨,她乾脆當場畫一張補上!
這種想法是不是有點……神奇?亦或者說,是彪悍?
不對!重點不在這裡!一道驚雷劃破衆人驚悚的世界——她畫了泣鬼咒,畫了逆天之境的泣鬼咒——她就是一位逆天之境的符咒師!
衆人不由自主地回憶起方纔筆掃千軍的狼毫,還有那一筆一畫一重天的姿態。別的符咒師繪製符咒都要遣退他人,驚心凝氣,而這一位卻在喧譁的拍賣場當場繪製了起來。
別人畫咒必須硃砂在手,對筆精挑細選,她倒好,隨隨便便讓自己的護法弄上普通的筆墨,就這麼畫了起來。
臨風書院裡一些高階的符咒師目光一凝,定格在那墨色的符文上,思忖了半晌,所有的情緒都化爲驚歎!
到了他們這種境界,自然明白爲什麼畫符咒要用硃砂,也明白只要精神力控制得當,隨便什麼墨水都能繪製符咒,但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掌握這門訣竅是一回事,沒有雄厚的精神力作爲後盾,一切都是空談。
這個人,精神力絕對非普通人能及!
“你就是那日的冰系術師?!”雷慶心突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眼底驚疑不定,看着無傾像見了鬼似的。
衆所周知,當日雷家圍剿墨焰閣分壇,敗於一個琥珀之境的冰系術師手下!而這個人,同時還是個逆天之境的符咒師!
被這一點,人們也想起了這一茬,眼露驚異,呼吸愈發地粗重。
沒有理會雷慶心的質問,也沒有理會衆人閃爍的目光,無傾命人將畫好的泣鬼咒送下去給左使,然後悠悠地將筆放下,施施然地坐回了座位上。
慢條斯理對做完這一系列的動作,她纔回應雷慶心:“怎麼,才幾天就不認得本座了?當日你們家的大長老可是想招本座加入雷家呢。”
真的是她!
雷慶心腳下一個趔趄,腦袋發暈,而人們則已經被這一個消息給衝擊地頭昏目眩!
墨焰閣之主就是那個琥珀之境的冰系術師!琥珀之境,在看不出這個人年齡的情況下,他們不好討論這個修爲夠不夠高,但就憑她能生出冰系的修煉天賦來,她的年齡絕對不會大道哪裡去!
撇開這些不談,光是在冰繫上踏入了琥珀之境,這個成就絕對在神界首屈一指!
琥珀之境的冰系術師和逆天之境的符咒之術,墨焰閣驚現其主,天資縱橫神界!
所謂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不過如此!
如此一鬧,拍賣會的氣氛熱烈了許多,加上一件又一件呈現出來的天價珍品,場上的氣氛達到了一個頂峰。
逆天之境的丹藥、符咒和兵器,甚至還有少數滅天之境的丹藥和符咒,這一系列的東西成功地奠定了墨焰閣在南隅的地位!
只不過,其中倒是有個小插曲,在端出滅天之境的丹藥和符咒的時候,左使毫無懸念地遭受了閣主大人涼涼眼神的洗禮。
無傾早就下令,這次的拍賣會不需要用到凰隱提供的物資,逆天之境的丹藥,符咒和兵器已經足夠了。她接受了凰隱給的東西,可沒說要用在哪一次的拍賣會上。
修爲比她高就了不起?當初她倒黴,找了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沉睡療傷,誰知道這地被神宮拿去建立如今的宮闕,她剛好被發現了,才導致如今她恢復的速度比那禍害緩慢。
這絕對不是能力問題!只是運氣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