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多誠一被打敗了。
結果是顯而易見的。
遍體鱗傷的他,怎麼可能打得過那個龍精虎猛的日諜?
“八嘎!”
“我是華北駐屯軍……”
喜多誠一又急又怒。用日語歇斯底里的吼叫。
他本來是試圖用自己的身份來威壓對方。但是,不管用。對方自覺身份暴露,自然不顧後果。
張庸就在旁邊看着。
隨便他們打。打的越狠越好。
打哈欠。
嗯,有點累……
又有點餓。好像該吃午飯了。
“救命……”
“救命……”
忽然,喜多誠一發出微弱的叫喚。
卻是被日諜死死的勒着喉嚨。顯然是要將他硬生生的勒死。
張庸視若無睹。彷彿根本沒有聽到。
啊,繼續打哈欠。
好睏。
“張庸,救命……”
“張庸,救命……”
喜多誠一不得不明確的發出祈求救命的信息。
張庸這纔上去,拽着日諜的一個胳膊,將日諜硬生生的拖走。他現在力氣大,日諜不得不鬆開手。
但是,在鬆開手的時候,日諜還是狠狠的給了喜多誠一一腳。
喜多誠一避之不及,頓時悶哼起來。
張庸將日諜拖到一邊。又開始打哈欠。彷彿身體被掏空。
有士兵上來,將日諜按住。捆綁雙手。
“叫什麼名字?”
“曹泰升。”
“日本名字。”
“福山馬林。”
“福爾馬林?”
“福山!山!”
日諜悻悻的糾正自己的名字。
看來,他對張庸的誤會非常介意。或許之前多次被糾正過?
“代號。”
“九筒。”
“問你代號,不是問你麻將。”
“我的代號就是九筒。”
“其他人的名字和代號。”
“沒有其他人。就我一個。”
“不可能。”
“我一個人就夠了。需要那麼多做什麼?這裡又不是什麼風水寶地。”
“不。至少還有一個。”
“那就不是我這條線的。你既然知道,去抓就是了。”
“不着急。我們先去你家找點東西。”
“我傢什麼都沒有。”
“有電臺。有金條。”
“……”
曹泰升欲言又止。最後沉默。
他想起來了。眼前這位,最擅長的本事,好像是榨錢。
被抓不要慌。先發個朋友圈……
不對。是先想想自己的朋友。看誰有十萬大洋。
自己沒有沒關係。只要別人有。一樣可以過關。
“十萬大洋?”
日諜忽然覺得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
好像自己拿得出來哦!
“是的。”
“我給,我給,我給……”
“你不算。”
“爲什麼?”
“因爲你的錢要算在喜多誠一的身上。是他招供你的。”
“八嘎!”
福山馬林頓時大怒。
回頭狠狠的等着喜多誠一。彷彿要將他吃了。
喜多誠一:???
什麼?
又是我?
關我什麼事?
我根本不知道什麼福爾馬林好吧……
然而,他無法解釋。
因爲,張庸的栽贓嫁禍,是一環接一環的。
理由也非常充分。
就是自己想活命。
張庸的規矩,是十萬大洋。他拿不出十萬大洋,於是招供其他人。非常合理。
“八嘎!”
“你個帝國叛徒!”
福山馬林狠狠的咒罵。掙扎。還想要去打喜多誠一。
可惜,被身邊的士兵牢牢抓住。
張庸擺擺手。
去抄家。
曹泰升顯然是個富商。
家裡寬敞闊氣。還頗有情調。假山水榭、亭臺樓閣,統統都有。
乍一看,還以爲是江南水鄉。
搜尋。
很快,電臺找到。金條找到。大洋也找到。
兩部電臺。二十多根金條。超過十萬的現大洋。但是銀票的數量並不多。
此時此刻的成都,還是相對閉塞的。和外界的交通比較艱難。所以,商業貿易幾乎都是內部循環的。用的都是現大洋。成都也沒有像樣的錢莊。沒有像樣的銀行。美元、英鎊幾乎沒有。
金條當然是全部秘密落入口袋了。
電臺擺出來。大洋也擺出來。交給楊參謀長處理。
“專員。”
“這是日諜在川渝掠奪的財富,自然是交給伱們處理了。”
“好,好,好。”
楊參謀長滿臉堆笑。如此結果,實在是太令人滿意。
日諜抓了。潛在的危害解除。還獲得一大筆的收入。
都是白花花的現大洋啊!
誰不喜歡?
張庸命令將曹泰升抓過來,審問,“你潛伏這麼多年,肯定收買了不少人吧。”
“是有一些。”曹泰升老老實實的承認。
“都有誰?”
“魯處休。”
“誰?”
“原來230師的師長。”
“哦?”
張庸轉頭看着楊兆元。
他對川軍的編制序列不熟悉。不知道魯處休是誰。
楊兆元回答:“魯處休現在還是230師的師長。”
“嗯?”張庸感覺不對。
原來?
還是?
什麼情況?
但是楊兆元沒有解釋。
“事關重大,我要立刻報告大帥。”
“好。我現在去軍官團找賀主任。”
張庸點點頭。
午飯時間了。準備去混飯吃。
賀主任當然不是單獨入川的。他帶着一個軍官團。
川軍的整編,就是軍官團負責。在1935年就完成了。將川軍從300多個團縮編爲170個。
但是川軍的人數並沒有減少。因爲原來的團,水分很多。幾乎沒有滿編的。兩個團合併到一個團,完全不影響。
“我送你去。”王魁遠說道。
“不用。將你的騎兵連借給我使用。”張庸直接開口。
“可以。”王魁遠非常爽快。
“謝謝。”張庸於是帶着騎兵連出發。前往軍官團。
喜多誠一怎麼處理?
簡單。將他和福山馬林捆綁到一起。隨便在曹家找個空房子關押起來。
都不用派人看守。這兩個傢伙跑不遠的。
估計他們也不會跑。
因爲跑出去也沒用。
這裡是成都。無論向哪個地方跑,都要跋山涉水的,難度太大了。
“走!”
張庸帶着騎兵連出發。
軍官團和四川行營,是混爲一體的。
一套人馬,兩個牌子。
賀主任還兼任軍官團的參謀長。統管軍政。
到達目的地。通報身份。立刻放行。於是大踏步的進來。很快遇到賀國光。
“賀主任。”
“少龍。你來的正好。”
“我還沒吃飯……”
“但是我吃過了。”
“唔……”
悲劇。來晚了。
混不到飯吃了。
唉,又要自己掏錢。
慘……
幸好剛纔藏了幾千大洋。不至於虧空。
還是叫外賣吧……
“正好,我們去德源樓吃席。”
“好啊!”
張庸立刻答應。
也不問是誰請客。吃了再說。
騎兵連倒是簡單。他們直接回去川軍66師的駐地吃飯即可。
恰好,這個川軍66師,就駐紮在軍官團的附近。
難怪之前推託說無法調防。敢情66師還肩負着監視行營、軍官團的任務。
搖搖頭。
這裡面的關係太複雜了。
他一個外來者,想要搞清楚裡面的關係,估計得好久。
幸好,他不需要管這些。
理清川軍內部的關係,是賀主任的任務。也是最困難的。
“走吧。”
“好的。”
當即出發。前往德源樓。
這次有車坐。賀主任有車。道路也很平坦。
不像是重慶。幾乎沒有一條平路。
很快到達春熙路一帶。
恰好,那個持有瓦爾特PPK手槍的日諜,就在附近。距離不到三百米。
下車。
發現已經有很多人在等。
一個個都衣裝得體,肥肥白白的,顯然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應該都是商界,或者民間的代表人物。
“賀主任。”
“賀主任。”
看到賀國光到來,衆人紛紛熱情上來迎接。
張庸默默跟在賀國光的背後。好像小跟班。
低調……
低調……
但是無法如願。
賀國光很快就將他推出來。
“諸位,這位是委座面前的紅人,軍政委員會督察專員,張專員。”
“張專員!”
“張專員!”
立刻被一堆人熱情問候。
張庸只好擠出一些笑容,和對方客套。倒也遊刃有餘。
“賀主任,請。”
“張專員,請。”
一行人進入餐廳。
張庸頓時眼前一亮。好大一張桌子。
感覺可以坐二十人的樣子。看來,今天是可以大快朵頤了。
關鍵是,不需要自己出錢。美滋滋。
“請。”
“請。”
招呼着坐下。
賀主任立刻吩咐老闆上菜。
其他人都是有些疑惑。感覺好像程序不太對?
吃飯前,不是應該先說點什麼嗎?
張庸知道是賀主任照顧自己,先吃飯再說。於是埋頭苦吃。
其他人似乎都有心事。都是淺嘗則止。
賀主任也是做個樣子。
很快吃飽。
放下筷子。
安靜。
都在等着賀主任說話。
但是賀主任始終安靜。
張庸:???
什麼情況?
爲什麼都不說話?
歪頭,悄悄問賀主任:“這是……”
“修建川渝鐵路……”賀主任回答。
張庸:???
現在?
修建川渝鐵路?
居然是要商量這樣的大事啊!
毫無疑問。這是大好事。如果能夠修建成功,善莫大焉。
但是,很可惜,這注定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因爲全國抗戰馬上就要爆發。所有的資源,都得投入戰爭當中。
前方打仗,後方建設,一心二用,只有紅黨才能做到。
蔣某人就別想了。
沒這樣的執行力。
“諸位。”張庸開門見山,“鐵路是修不成了。”
“爲什麼?”一個代表問道。
“很簡單。因爲馬上就要打仗。沒錢。沒人。沒物料。”
“專員,你說的打仗是哪裡?”
“不是哪裡。是全國。馬上全國都要進入戰爭狀態。”
“但是我們川渝……”
“川渝也要派大量的軍隊和壯丁出川作戰。還要供應大量的糧食和其他物資。”
“怎麼會這樣?和誰打仗?爲什麼打?”
“當然是日本人。”
“啊?”
衆人都是面面相覷。
有人失望。有人無動於衷。有人幸災樂禍。
張庸掃一眼就明白了。在座的各位,也全部都有各自的小九九。並不團結。
“諸位,我要說的,張專員已經說了。”
“告辭。”
“告辭。”
張庸跟着離開。
兩人回到行營。
“坐吧。”
“謝謝老師。”
“你來的好快。”
“我有專機嘛!”
“搞得我也好羨慕。”
“哦。”
閒扯一會。
回到正題。
“你說的230師,早就應該裁撤。但是,一直都沒有真正裁撤。”
“爲什麼?”
“番號暫時取消了。但是換一個名字存在。現在是叫做保安第五旅。依然是管轄三個團。”
“哦……”
張庸明白了。
大家都是玩弄手段的高手。
你蔣某人有自己的手段,川軍也有自己的手段。
你讓我裁撤。我裁撤了。番號都取消了。但是,人還是那些人。換一個稱號而已。
“既然沒有番號,軍政部不發餉不就完了?”
“原來就不發餉。”
“哦。”
“都是地方財稅養的。爲了養軍隊,一些防區,都將苛捐雜稅徵收到西元2030年了。”
“多少?”
“西元2030年。過分吧。”
“呃……”
張庸歎爲觀止。
這麼騷的操作,好像只有這邊纔有。
滇軍、晉軍、桂系的地方建設,都是搞的很不錯的。唯獨川軍幾乎沒什麼建設。
賀國光來了,一方面的確是要整頓川軍。另外一方面,也的確是想要建設川渝。
然而,建設的前提,是能夠統一軍令政令。
否則,令出多門,朝令夕改。一盤散沙。只有內訌。沒有建設。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
“什麼?”
“中央軍部隊無法入川。”
“老師,這一條,可能不用管了。讓步吧。”
“爲什麼?”
“因爲,戰爭一旦爆發,中央軍主力都在前線作戰,就算是請求入川,也沒辦法到來了。”
“你剛纔說,很快就要全面抗戰,是基於什麼理由?”
“華北局勢,是人都看得出。”
“是啊!危如累卵啊!二十九軍是萬萬抵擋不住的。”
“平津一旦陷落,無論如何,我們都是要反擊的。否則,委座的壓力就太大了。坐不穩的。”
“反擊……”
賀國光沉默。
他知道是要在哪裡反擊。
張庸才剛剛去西安督察軍務,調集三個師去蘇州。
而在蘇州一線,國軍集中的全部都是精銳主力。明眼人都看得出,是要攻擊什麼地方。
“可是,如果中央軍部隊不入川……”
“老師,川軍很快就會被大量調走。”
“調走?”
“對。大批量的調去前線。所有主力都會被抽空。”
“全部抽空?”
“是的。全部抽空。劉湘、鄧錫侯、孫震等人,都會全部離開川渝,到前線指揮作戰。”
“委座告訴你的?”
“不。是我自己的綜合判斷。”
“你的判斷?”
“從我抓到的日諜提供的情報來看,日寇也在等着我們動手,然後藉機發動更大規模的進攻。在日寇的國內,還有新羅半島,還有臺島,日寇軍隊也在暗中集結,隨時增援。仗會越打越大。需要的部隊越來越多。”
“你報告委座沒有?”
“沒有。”
“爲什麼不報告?”
“委座不喜歡聽到這樣的消息。”
“你……”
賀國光無語。
這個小傢伙,也是人精一個。
在溜鬚拍馬方面,一點都不愚鈍。這欺上瞞下的功夫,絕對掌握精髓。
只報告委座喜歡聽的。
委座不喜歡聽的,絕對不會提起。
聰明是聰明瞭。但是……
如果大家都這樣,委座還能聽到真實的情況嗎?
唉……
忽然感覺心累。
默默揉太陽穴。
“鈴鈴鈴……”
“鈴鈴鈴……”
忽然,電話響起來。
賀國光隨手拿起話筒。聽了片刻。
隨後,掛掉電話。
默默的看着張庸。
張庸疑惑的看着對方,“和我有關?”
賀國光點點頭,緩緩的說道:“剛纔,劉湘來電,請你督察230師軍務。”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