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寧志恆驚詫的表情,黃賢正哈哈大笑,他拍着寧志恆的肩膀說道:“處座他們自以爲做的隱秘,其實早就在我意料之中,他身邊那個邊澤,纔是他最信任的心腹,只要盯緊了他,就不怕不知道處座的動向。”
寧志恆這才明白過來,眼前這位笑起來如同彌勒佛一樣的黃副處長,其真實的手腕與城府卻不是想象中那麼簡單,處座和邊澤自以爲隱蔽的行動,都被黃賢正看在眼裡。
“您是從邊副科長那裡知道的?”寧志恆疑惑的問道,邊澤可是處座的絕對心腹,也是真正的老牌特工,之前一直處在情報的一線。經驗豐富,也不是一個易於之輩。
黃賢正笑着說道:“這種事情猜一猜就知道,處座這個人有魄力,有衝勁,做事情絕不會固步自封,這段時間以來軍情處接連出手,戰績顯著,已經將南京的日本間諜組織清掃一空。
他的眼光絕不會僅限於南京,日本人在上海戰場上的情報基地無非就是上海,南京和杭城。南京已經被肅清,上海是日本人的情報基地,實力雄厚,自然不敢輕易涉足,剩下的就是杭城了。
那裡也是日本人長期經營的地區,不過諜報力量相對薄弱,處座一定會對杭城虎視眈眈,前段時間他派邊澤進入杭城,暗中調查杭城地區的情況,我就知道他的行動目標已經轉到了杭城。”
寧志恆這時才恍然大悟,他不禁開口說道:“您在邊澤身邊安插了內鬼!”
“怎麼能夠叫做安插內鬼,這多難聽!”黃賢正把嘴一撇,訕訕的說道,“這只是我的一項防備措施,要知道處座此人太過於強勢,我們保定系還是要有所提防,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邊澤作爲處座最相信的手下,他的行動就往往代表了處座的意願,注意他的動向,就能夠提前覺察到處座的想法,所以我才提前在他身邊做了一些佈置,只是一招閒棋,但是關鍵時刻能頂大用。”
寧志恆不禁心中大爲佩服,黃賢正能夠在軍事情報調查處混的如此得意,自然有他的手段,只怕不止是在邊澤身邊,可能就在其他人身邊也有此類的預防措施,在這個軍事情報調查處裡,還真沒有什麼能夠瞞得住他的耳目。
不過現在連這麼隱密的事情都告訴了自己,已經說明,他徹底把自己當做了心腹,看來這麼多的古董珍寶沒有白送啊!
“邊澤在杭城重點調查了河本倉士的情況,我就知道他肯定把目標盯在河本倉士的身上,這次你去杭城探親,是不是安排讓你去暗殺他?”黃賢正再次問道。
“還是您明鑑萬里,還真是這麼回事兒。”寧志恆不由得點頭說道,什麼事也難瞞得住這個老特工。
“行動順利嗎?”黃賢正問道。
“一切順利,還頗有收穫!”寧志恆笑道,於是他將在杭城的行動過程,事無鉅細的告訴了黃賢正,如今黃賢正已經將他當做了真正的心腹,自己的事情自然也不用隱瞞。
聽到寧志恆的敘述,黃賢正也是久久沒有說話,他萬萬沒有想到,寧志恆不僅親自潛入日本領事館暗殺河本倉士,不僅成功了還帶回來極其重要的絕密情報,幾乎是將杭城日本諜報力量一網打盡,這麼大的手筆把他也給震住了。
“志恆,你說的都是真的?”黃賢正有些怔怔的問道。
“當然是真的,名單現在就在處座手裡,不過他要等河本倉士的事情徹底平息以後才能動手,估計要一個月之後動手,到時候還是我去主持抓捕行動。”寧志恆確定的說道。
黃賢正真正接受了這個消息,他看着眼前的年輕人,不由得再一次發出感嘆:“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得了,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出瞭如此大事。不過我倒是覺得這一次的杭城你不去也罷!”
寧志恆一聽,就明白了黃賢正的意思,這是怕他風頭太勁,招了旁人的忌,不由得笑着說道:“您的意思我明白,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您是擔心我像我師兄一樣,招了處座的忌諱,威脅他主官嫡系的力量。”
“你知道就好。”黃賢正本來還想指點一二,可是沒有想到寧志恆早已算計的清清楚楚,心中有數。
“你這半年來的表現,大家都看在眼裡,只怕也會落入有心人的眼中。如果你再去主持這麼大的一次行動,將整個杭城地區的日本間諜勢力一掃而空,日本人早晚會找上你的,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做特工這一行,如果讓自己成爲了衆矢之的,那麼危險也就臨頭了。”黃賢正語重心長的勸說道。
“再說你現在的軍銜晉升的太快了,短短半年已經升爲少校,再想有所晉升就是軍部也不會答應,等你再次立下大功,所謂功高不賞,對上下都難以交代,這豈不是讓處座難做。
我估計如果不是因爲這份名單是你冒死從日本領事館帶回來的,他不好意思把這份功勞硬奪走,這一次抓捕行動的主持工作一定輪不到你,所以志恆啊!這一次的去杭城的抓捕行動能推就推了,這樣對你有好處,處座也會領你的情,以後自會有所補償。”
一番話頓時讓寧志恆如夢初醒醍醐灌頂,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要說自己也算是官場老手,對官場上中人心思琢磨的也剔透,可輪到自己身上還是失了分寸,自己當時就完全疏忽了這一點,看樣子處座之所以把抓捕時間向後推移這麼多,也不全是因爲河本倉士的原因。
寧志恆猜想,等到時候處座就會找個機會給自己安排個重要的任務,讓自己脫不開身,最後不得不把主持人工作交出去,這樣大家都說得過去,寧志恆自己倒是樂見其成。
至於黃賢正所說的日本人會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這一點也是很有可能的,自己雖然是戰術能力高強,又有預警能力護身,可是真被日本人盯上,自己也只怕是防不勝防,雙拳難敵四手,惡虎還怕羣狼,尤其是在暗中窺伺的羣狼。做事情還是要低調啊!
可惜他並不知道,此時他的名字已經進入了日本間諜組織的視線之中,針對他的抓捕行動已經開始計劃之中。
從黃賢正的家裡出來,寧志恆知道今天晚上的收穫巨大,不僅徹底得到黃賢正的信任,而且知道了之後該如何處理接下來的事情。
第二天中午自己帶着從杭城帶回家的一些禮物,約好了衛良弼一起趕往老師賀峰的家中。
看到寧志恆二人上門,賀峰很是高興,和往常一樣,做了一桌子好菜,吃完家宴後,三個人進入書房談事情。
“怎麼,良弼後天就要去往重慶赴任?這麼快!”賀峰不禁詫異的問道,他沒有想到這兩名弟子做事如此果決,放棄在南京總部的日子,主動去往邊城重慶另開局面,這個魄力可真是不小。
衛良弼不禁苦笑道:“若是不走,只怕處座還會針對我,如今我殺人殺得手都麻了,這些人在軍中關係盤根錯節,親朋故舊甚多。再殺下去只怕舉世樹敵,日後難得善終。”
“都是我的錯,沒有想到這個行當如此黑暗,把你們二人耽誤了。”賀峰一聲長嘆,他的心中充滿了悔意,當時還以爲在軍事情報調查處裡,不用沙場拼殺也能搏個前程,現在看來,真是得不償失。
“老師言重了,”寧志恆笑着說道,他知道賀峰心思耿直,怕他心中有了疙瘩,“我倒是覺得這個行當真是不錯,手中特權在握,最起碼可以保護自己的家人無憂,再說大戰將起,真要是親赴沙場,只怕生還的希望不大,我們還是好的,而且我們的發展也不錯,如今都是軍事情報調查處的骨幹,行動科的軍事主官,老師您不必多慮!”
聽到寧志恆的話,賀峰心裡纔好受些,事情確實也如寧志恆所說,自己這兩位弟子,年紀輕輕都都已經闖出了一番局面,尤其是寧志恆,畢業短短半年就已經升職爲少校軍事主官。
那可是見官就大一級的軍事情報調查處的軍事主官,權利大的驚人,現在身邊很多故舊就戲稱,說自己教學生打仗的本事不知道,可是教學生做特工的本事卻是一流,搞得自己鬱悶不已。
“那好吧,就先去避一避風頭,以後這些髒活能躲就躲,不要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就行,但願都能平平安安的。”賀峰再次說道。
寧志恆開口問道:“老師,您和師母什麼時候也能離開南京,要早做打算纔好。”
賀峰搖頭說道:“我是脫不開身的,等到時候聽候上面安排,至於家人們,到時候提前送往重慶,現在我覺得爲時尚早,看情況再說吧!”
師徒三人各自抒發己見,商討時局,對以後的應變都做到心中有數,事情都談好了,兩個人這才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