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晴慶正良等人在進行調解談判的時候,寧志恆也接到來自各方面的彙報,清楚的瞭解到了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
他沒有想到,只是一個晚上,丁李二人的鬥爭竟然會打得如此激烈,雙方的損失會如此之大,不僅主要骨幹人員紛紛被刺殺,甚至還發生多次火併,行動人員也傷亡慘重。
可以說,僞政府方面,只這一晚上的損失,就比之前兩個月的特工戰,所造成的損失還要大。
可正是這樣,也一下子打亂了寧志恆之後的計劃,雖然他多方設計,成功挑起了丁李之間的爭鬥,可是除了懲治首惡,削弱敵方實力之外,主要還是想趁亂取了王漢民的性命。
在他的設計中,這樣的混亂最好還要持續一段時間,好讓他針對王漢民的殺局順利進行,讓敵方摸不着頭腦,察覺不到有人在渾水摸魚。
以他的判斷,只要丁李二人鬥起來,影佐機關應該是樂於隔岸觀火,坐收漁利的。
可是現在一下子就搞的這麼大,上海市區一夜之間幾乎成了戰場,日本人是絕對要插手製止的。
果然,緊接着他就得到駱興朝的彙報,李志羣和丁墨都被晴慶正良帶到影佐機關去了,很明顯這是要從中調停,甚至會清除丁墨,寧志恆知道,以日本人的強勢,丁李二人之間的爭鬥只怕就難以爲繼了。
日本人過早的插手,讓他之後的計劃難以實施,儘管寧志恆一向算無遺計,可是面對上海當前這樣複雜的局勢,到底還是出現了偏差,這讓他不得不需要做一些調整。
寧志恆看着駱興朝,沉聲說道:“這把火我們燒的太旺,也太急了,導致日本人過早的介入,已經出乎了我的預料,如果判斷不差,今天他們雙方就會停火,我無法判斷,你今天晚上的行動會不會受到影響?”
在原定計劃中,今天晚上駱興朝就要派畢文祥行動,去給陳召華的藥品箱裡摻藥。
駱興朝爲這次行動準備了很長時間,信心十足,趕緊說道:“處座,問題應該不大,最多行動成功之後,李志羣會對內部起一些疑心,其實之前他就有所懷疑,只不過老實說,這七十六號裡三教九流,魚龍混雜,他還懷疑不到我的身上,我請求行動繼續,一定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寧志恆看了看駱興朝,看他的意志堅決,也只好點了點頭,目前王漢民躲在七十六號特工總部龜縮不出,除了這次摻藥行動,他確實沒有什麼好辦法除掉王漢民,總要試一試纔好!
“好吧,你試一試,不過不要勉強,實在不行,我再想其它的辦法。”
“是,我一定量力而行,絕不會逞強行事!”駱興朝點頭答應道,他想了想,又接着說道,“在這一次的衝突中,李志羣和丁默雖然都損失不小,可是並沒有達到除掉他們的目的,實在是太可惜了!”
寧志恆也是點頭輕嘆了一聲,這一次的機會實在難得,如果能夠讓丁李二人相互殘殺,都死在內鬥中,自然是最好,哪怕死一個也好,可是現在看來,很難達到這樣的效果。
不過他還是不打算輕易放過去,也許應該再試一試,加一把柴火,或許還有一些收穫也不一定,想到這裡,他決定再次出手,不試一試,總歸是不死心。
他刷的站起身來,在屋子裡走了幾個來回,斷然說道:“你說的對,就這樣放棄,實在是太可惜了,這樣,你回去查明七十六號主要幹部的行蹤,我再試一試,也許還有挽回的機會!”
“是,我這就去安排。”駱興朝聞言趕緊點頭領命而去。
上海西部市區的一條街道上,一個身穿西裝的,三十多歲的青壯男子,正快步走過一處警戒線,警戒線裡面圍着的是一處店鋪門口。
門口的招牌摔落在地,大門也被炸開,封店的門板散落一地,裡面還有幾具屍體倒在店鋪的大堂裡,警察正監督着幾個苦力收拾屍體,裝在一旁的卡車上。
這名男子向卡車上掃視了一眼,這才快步轉身離去,此時街面上遠比以往冷清了很多,不多的行人們都是腳步匆匆,不敢在外面停留。
男子拐了幾個街口,又經過了一處警戒區域,情況跟剛纔相差不多,不過不是武裝警察在收拾現場,而是身着黑色便裝的七十六號特務們,周圍被打的狼藉一片,隱隱還有硝煙的味道。
不多時,他拐進一處弄堂裡,來到最東面的房門口,左右看了看,看見斜對面蹲着的一個青年男子向他點了點頭,確認安全之後,他這才推門而入。
走進了一條狹窄的過道,進入裡間,三名男子正在低聲商量着什麼,看到他進來,趕緊開口問道:“文博,外面怎麼樣了?”
這名男子正是剛剛被調到上海的北平情報站特工楊文博,他被任命爲上海站行動隊長,屋子裡的三個男子,開口問話的就是新任軍統局上海情報站站長陳鴻池,其他兩位,是情報處長盧健和電信處長繆建章。
根據總部的指示,上海站所有的骨幹人員都由北平站人員調任,於是陳鴻池把自己的幾位得力助手都帶了過來。
至於其他行動人員,都是由總部調派經驗的優秀特工補充,因爲陳鴻池等人是接到命令後,直接從北平趕到上海,所以提前進入幾天,就趕上了這一次的突變。
楊文博聽到陳鴻池詢問,點頭說道:“我出去看了看,外面到處都是武裝警察和七十六號的特務,好幾處街區都戒嚴了,據說破壞的很厲害,這一晚上,整個市區都亂了起來,死傷慘重。”
說到這裡,他面露疑惑之色,再次說道:“據很多市民講,在現場找到了很多傳單,都是抗日傳單,應該是抗日組織的大動作,可是現在上海哪裡還有組織有這樣大的實力?在一夜之間,把上海市變成了戰場。”
幾個人聞言都是一愣,然後面面相覷,情報處長盧健輕聲說道:“原上海站成員不是已經撤出上海了嗎?而且都露了相,潛入市區做這麼大的動作,不是找死嗎?再說他們處境艱難,自身尚且難保,那點人馬又能做的了什麼?”
電信處長繆建章也開口分析道:“不可能是原上海站成員,我們之前接到的電文通知,他們已經在上海情報科的掩護下撤出了上海,我倒是懷疑,會不會是上海情報科的人員?這些人潛伏上海日久,實力雄厚,到底有多少力量,就連總部都不清楚,會不會是他們在進行報復計劃?”
陳鴻池擺手說道:“不應該是他們,總部交代的很清楚,上海情報科只負責情報活動,具體的外勤行動都由我們來完成,兩者之間的職責分明,再說真要是上海情報科,他們也不會撒什麼傳單,他們可是我們軍統局裡,最神秘的情報部門,做事情絕不會這麼張揚。”
盧健卻是有不同意見:“那可不一定,就像這一次王漢民的清除任務,不就是交給情報科來執行,指望我們是不可能了,我們現在只有這麼幾個人,空架子一個,又人生地不熟,總部給補充的行動人員還被堵在了半路上,到現在都沒有消息,只能是幹看着,也幫不上什麼忙!”
原來這一次從總部派來的第一批行動人員,在途中上出了點差錯,目前還滯留在半路上,遲遲不能到位,這幾位幹部都是光桿司令,手中沒有行動力量。
楊文博也開口認同道:“我想除了他們就沒有別人了,目前整個華東地區,就只剩下上海情報科這支力量了,只是不知道他們爲什麼會實施這麼大的動作,簡直就是明刀明槍的上陣了,站長,現在市區裡太危險了,我們還是要儘早進入租界佈置。”
陳鴻池卻是眉頭一皺,淡淡地說道:“這就怕了?以後我們的行動都會在市區裡,要儘量多熟悉市區裡的環境,不能總在租界裡藏着,王漢民藏的這麼深,不也是被日本人找出來了。”
陳鴻池受命於總部,接到的主要任務就是持續打擊僞政府的官員體系,阻撓僞政府的快速發展,他爲人膽大心細,不甘平庸,這一次被升爲軍統第一大站的站長,心中沒有半點畏難之意,反而是雄心勃勃想開創一番局面,相對來說,他比王漢民要主動進取的多,這也是局座選中他接任上海站站長的原因之一。
楊文博一聽,自然知道自己這位上司的脾氣,當下不敢再多言。
“不過還做的準備還要做!”陳鴻池想了想,轉頭向繆建章和盧健說道,“你們兩個先去租界,把我們帶來的經費趕緊換成美元或者英鎊,這可是大事,晚一天,就損失一天,現在的法幣越來越不值錢了,然後尋找合適的落腳點,做好一切準備,我和文博留在市區多看一看,我們必須要搞清楚這一次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多瞭解一些,以後也好見機行事。”
“是!”
盧健和繆建章點頭答應,他們知道陳鴻池的性子,也就不再多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