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長南得了紫王要回南海的事情,還真是驚訝了一下。
按紫王跟他說的話,意思是不回南海的。
但等紫王找了他過去,與他說明了意思,就算是長南這種從不在乎兒女情長的人,也是好久沒有說出話來。
紫王是沒有跟着太上皇和太后去暮山的意思,但紫王也不是回了南海就不需要他了,紫王今年回去南海,明年等到長南上任,他就要去遊歷天下,去那些暮皇后一生都沒有去過的地方,寫信告訴她,她爲之付出一生的山河是什麼樣的。
長南良久不語,告別紫王回了蕭府,與蕭知遠說了這話,蕭知遠也是良久未語,久久之後嘆了一口氣,道,“如此也好。”
長南也明白舅父的意思,只要紫王不要跟着去暮山就好了,他接下來去哪,太上皇和皇帝都是管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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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南的婚事也是說好,日子也是定好,只等十一月底侯府送親了,他也沒再去見過那姑娘,等長息的事情一忙完,他就準備帶着弟弟們回老家。
暮小小讓他去侯府跟未婚妻告個別,長南想了想,還是拒絕了。
“你就真不關心你以後媳婦是長什麼樣的?”暮小小拿她這個大外甥都快沒什麼辦法了,他真是對他那位未婚妻一點也不好奇,那可是要跟他過一輩子的人吶。
“長福不是見過?”長南對着舅母微笑,“他沒說不妥,那就是極好的。”
暮小小失笑,“你倒信他。”
長南點頭,簡潔地說,“他是我的小弟弟。”
更是那個讓他們三位兄長都可放心交出後背讓他看住的人。
“你從小就有主意,就不說你了。”暮小小也沒多說,仔細想來,確實見與不見都無關緊要。
婚事都定了,不管以後的長媳長什麼樣,狄家既然做了決定就不可能否婚。
這廂長南帶着弟弟們先回淮安,等着成婚,年後他就要回南海了。
快船路過萬重山,長南與長息他們這次比估計的還要快就回了淮南,船一停,長息留下處理從京中帶回來的貨物,長南與長福則快馬加鞭回了古安。
古安那頭,得到了確切消息的蕭玉珠已準備大兒的婚事,而二兒與暮家姑娘的也是準備在即,長南婚後一去,三月就是長生的婚事了。
狄禹祥掐指算算,等四個兒子的婚事一完,後年他就可帶妻子上京領命了。
狄增夫婦身體甚好,一想到他們還有曾孫子可抱,狄增每天都過得很是暢快,有了蕭玉珠回來,狄趙氏也不怎麼管家事了,日子悠閒,每天見見人跟人說說話,日子也不難打發。
就是來跟她說話的人,都不免有其目的性,日子一久,狄增出言提醒了老妻,狄趙氏也不是個固執的,之後就不跟那些嘴皮太碎的人來往了。
如此一來,耍小心眼的人少來大宅湊熱鬧,蕭玉珠也省了不少事,免得還要招呼這些來人。
說來也是可以笑,身爲主家的狄家人還算沉穩,進退得體,但有些狄家人卻因忠國公的封號都有了大派頭,就是來主家做客,也是對人吆三喝四的,無論是對路過百姓還是家中僕人皆是如此,派頭擺得比主人家的還足。
一人得道,難免雞犬升天,蕭玉珠讓長生別把生意都放在古安裡,也是想着這不是他們這家狄家的久榮之地。
狄家現在在古安已是第一大家,時間久了,不受教管的後生仔難免飛揚跋扈,到時少不了造出麻煩來,到時狄家的後世子孫要是被牽連,一大家子都要跟着倒黴。
她想得遠,幾代的事情都要想想,但也不管狄禹祥對家族的付出,與她說來,夫君要做的事是他要做的,而她要爲的事情是她的,她不會去勸說他,讓他覺得她的纔是對的。
狄禹祥也知她是怎麼想,但他已經揹負起了狄家這條大船的行駛,就算知道按現在多數狄家人的作態,家族最後也免不了頹敗,但他即已經負擔,在他有生之年,他還是要承擔起這份責任的。
而長南他們,他就不勉強他們了。
族長之位他一直不想要,也是因此。
他能替狄家掌舵一時,爲他們求得一世的榮華,以報家族對他父親與他的栽培,但他也不會讓他的子子孫孫去報,去揹負該他的那份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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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家三兒一回來,最歡喜的莫過於狄趙氏,在他們頭一天回來的時候,她這個摸摸,那個碰碰,樂得合不攏嘴。
長南的婚事是定在十二月十八這天,算來其實也沒多長日子了,長南的婚事讓整個狄家村在過年之前就提前喜慶了起來,狄家村人也幫着準備起了婚事,如此也出了不少事出來。
族人來幫忙就好,只是來幫忙的人太誇張,幾十兩銀的紅布已是極等,但置辦的人卻拉來幾千兩銀的所謂紅布來支銀,把長生氣得差點甩臉色。
他勉強應付了好幾波這些人,心中也就非常清楚明白了母親私下與他的叮囑的話是何意了,對自家人這些人都忍不了欺瞞,可想而知他們在外面的作派。
長生姑息養奸,這事他稟了族長。
族長一聽也是大怒,放話出來,誰要是敢準備喜事中飽私囊,押送宗祠。
就是如此,也免不了佔小便宜的,對此,長生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等長南他們回來,長生與大哥商量後,決定明年把家裡的一些產業移一些到南海去。
做這些決定,長南他們也問過狄禹祥,狄禹祥在沉思過後點了頭,事後晚上與蕭玉珠笑道,“孩子們是真的長大了。”
家中有長生在,外面的事蕭玉珠是一概不管的,但外面有什麼事,她皆心中明瞭,聽了也知丈夫話中的大意,也淡笑着回了一句,“該大了,你一手教的。”
說來四個孩兒,狄禹祥在他們身上花了相當大的心力,他們能長成如今這個樣子,確實值得他驕傲。
“我們以前還想着,要把長南留到身邊,現在想想,連長南都留不住,還好有長怡。”狄禹祥說到這嘆了口氣,語氣中有還好還有一個女兒的慶幸。
想起那個見着她就躲的小女兒,蕭玉珠是好笑又好氣,見慈父滿腔溫柔都傾倒在了小女兒身上,她更是哭笑不得,“長怡的事,你得聽我的。”
狄禹祥提起長怡,確實是想拐着彎爲小女兒說情。
那丫頭,已經連着一個月每日只得一塊小點心了,每天可憐兮兮地跟在他屁股後面睜着楚楚可憐的大眼睛求他,狄禹祥每次都看得於心不忍。
可他僅開了個頭,妻子就已經知曉他的意思,狄大人訕訕然地摸了摸鼻子,道,“豐盈點也沒事,長怡長得好。”
說到這他頓了頓,又道,“再說長怡也不胖。”
蕭玉珠聽了睡意全無,滿心都是笑意,偏頭看他,笑問,“那你說,長怡長得像你,還是像我?”
狄大人睜大眼睛細想了一會,道,“比你我都好。”
小時候長怡還頗像她娘,現在是無論五官還是神韻都是有些不像了。
狄禹祥偏頭,看着嬌顏尤在的妻子,忍不住過去吻了吻她的嘴,這才暗啞着嗓子道,“知道了,但你能不能想個法子別讓長怡老跟着我,我看着心疼。”
“她是知道你心疼,才故意跟着你。”要不平時也沒見她對她父親有多殷勤。
“是,她是個聰明小姐……”說起女兒的小聰明,狄禹祥忍不住翹起嘴角,又道,“我是心疼,你要管,就拉到跟前管。”
蕭玉珠淡淡地道,“我會的。”
見到他滿意點頭,過來欲要吻她,蕭玉珠也是忍不住笑了。
這陣子她確實要盯着長怡了,她的另三位兄長回來了,他們不比他們父親聽她的話,她說什麼就是什麼,而長南他們一看到妹妹哀求的眼神,哪管得了他們孃的話,私下肯定是妹妹要什麼就給什麼。
果不其然,第二天早膳的時候,長怡一小口一小口很是文雅地用飯時,蕭玉珠從小女兒的衣襟上發現了點心碎渣,她看到後,伸過手去往女兒前面拍了拍,長怡睜着無辜的大眼看着母親,心裡抖了一下,臉上神情卻是沒變,也沒往下瞄,只是朝母親甜美地一笑,沒事人一樣。
這臨場能力是一等一的好,不愧爲是她兄長們的妹妹……
蕭玉珠收回來,轉過頭,對着那幾個目不斜視,專心用飯的兒子們淡道,“以後再給長怡弄吃的,你們以後也別跟爹孃一道用膳了,都自個兒往外吃去。”
長南他們聞言絲毫未有動作,像是沒聽到母親說的話一樣。
狄禹祥這時接收到了女兒哀求的眼神,立馬清咳了一聲,等妻子似笑非笑地朝他看來,狄大人尷尬地笑了一下,道,“夫人用膳,用膳,好好吃飯,別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