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不好走,更莫說盤山路。
龍潭鄉到祖師山的直線距離約莫幾十公里,但若是按照實際距離,那估摸着就得乘以3了。
一路顛簸,張珏和林韻都不覺得無聊,兩人依偎在一起,看起來恩恩愛愛,羨煞旁人。
但騎三蹦子的師傅就無聊了,走了三四個小時,無聊的都快睡着了。
“瓷器,俺說你倆去祖師山做啥子?”
龍潭鄉當地的方言比較難懂,有點像北方口音,但其中卻又夾雜了華南的韻味。‘瓷器’二字是形容,意思是‘兄弟、夥計。’在北方,指的是鐵哥們兒。
張珏笑了笑:“回老家。”
“老家?”
三蹦子師傅驚呼一聲:“祖師山有人住麼?”
張珏說:“怎麼沒人?祖師山腳下不還有個張家村麼?”
張家村是祖師山腳下的一個山村,村落的形成比較複雜。祖師道每一代都會有數十個弟子,而數十個弟子中,只能有一個下山弟子。剩下的人就被淘汰了,有些會選擇離開祖師道,而有些,就會在祖師山成家了。
嚴格來說,祖師山腳下的張家村,其實就是被刷下來的祖師道弟子形成的村莊。
經過千百年的積累,張家村雖然處在窮鄉僻壤,但人口卻基本上超過了龍潭鄉的人口。算的上是桃花源一般的存在。在那裡生活比較愜意,男的打獵種地。女的餵豬養雞,自耕自耘,自食其力。幾乎與外界脫鉤了。
三蹦子師傅透過後視鏡看了眼張珏兩人。一陣心驚肉跳,那張清秀的臉,在他眼裡此時有了些陰森。
“哈,那啥,前邊路不通了,我只能送二位到這裡。實在不好意思啊。”
三蹦子突然剎住車,師傅頭也不回的歉意說道。
張珏笑眯眯的說:“前邊路怎麼不通?張家村雖然偏。可這路卻是從龍潭鄉一直通到張家村村口的。”
“呵呵,前兩天下雨,從山上滾落石。踏在路中間把路封住了。”
張珏繼續道:“那就到了落石跟前,我們一起合力把落石推下去。把路清掃開。”
師傅愣了愣,又歉意的笑道:“我記錯了,不是落石。前兩天下雨。出了泥石流。把路封了。”
張珏看了眼師傅,心中疑惑不已,卻說道:“那就到了泥石流跟前我們再下車。現在路還是通的。走到沒路的時候再說。”
師傅聞言沉默了好久,忽然下車跪在了張珏面前:“您行行好,放過我吧,求您了,我拉您回去都行,您重新找輛車吧。錢我不要了。您找別人送你去吧。”
張珏和林韻皆盡狐疑的皺起了眉頭,這師傅的前後反差太大了。怎麼突然就不拉了?
“說說原因。”張珏輕聲道。
師傅苦着臉:“您二位到底是人是鬼呀?”
“當然是人啊。”
師傅哭喪着臉:“是人就好。我本以爲你們是到祖師山旅遊,可我走路上想,祖師山荒寂無比,又沒景點啊。我就猜你倆位可能是打獵,可問題是你們連槍都沒有啊。現在才知道,你們是去張家村啊。那地兒我可不去。”
“爲什麼?張家村怎麼了?”張珏眉頭越發的緊了起來。
“您不知道啊?”
“不知道啊。”
“以前是有張家村這麼個地兒,可八幾年的時候,張家村就已經沒了啊。那時我才上小學,就只看見派出所的從這條路上不停的往出來擡死人,然後又從龍潭鄉拉走。”
張珏悚然一驚,下車站在師傅面前扶住他肩膀,急聲道:“死人?怎麼可能?我怎麼不知道?”
“是死人啊。據說是有獵戶在祖師山跟前打獵,就見着那張家村一片死寂,進了村子纔看見,滿村都是死人。一個活口都沒有,他發現的時候,張家村全村已經死了幾個月了,屍體都爛了。一個活口都沒有。那事兒鬧的挺大啊,公安局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查出那些人的死因呢,就像是一夜之間全部得了怪病暴斃一樣,全身沒傷口,啥都沒有,也沒中毒,但就是死了。”
師傅有些驚懼的看着張珏:“你說你要去張家村,可張家村早就不存在了啊,都滅村三十多年了,我能不怕麼?那地兒可陰森着呢,我不去。”
張珏臉色煞白,後退幾步堪堪站穩:“三十年前就死完了?”
呢喃一聲,只覺得驚恐無比。
自己兩年前才從祖師山下來啊,張家村的全村人員,還親自將自己送到村口告別的。而現在這人說,張家村三十年前人就死完了?自己怎麼不知道?難道兩年前自己從祖師山下來,看見的都是鬼不成?
林韻也感覺到了不對,急切傳音:“珏哥,怎麼了?”
張珏沒理會,認真問道:“你說的是真的?三十年前人就死完了?”
“可不是嘛。”
師傅一拍大腿:“這還能有假不成?去年,龍潭鄉組織獵人隊,進山去殺野豬。一路追到祖師山,那些老人還感慨呢,說當年祖師山如何如何興盛。現在到處都是一人高的茅草,進村的路都找不到了。母狼還在土方里造窩呢,下了好幾窩狼崽子。”
張珏腿肚子不受控制的顫抖了起來,怎麼會這樣呢?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帶我去張家村。”
“您饒了我吧,打死我也不去……好的。”
師傅激烈的想要說什麼,可卻忽然看見張珏雙眼之中閃過了一道精光,鬼使神差的就答應了下來,跨上三蹦子,一路再不說話,臉色木然的沉默着向前繼續行駛。
林韻焦急的問:“怎麼了啊珏哥?”
張珏再無欣賞山水的心情,看着這山還是山,水還是水,山不是山,水不是水。只覺得前一刻的美好,在現在,變成了一種暗系的色調,眼前的鮮明是那樣的深沉。
“沒什麼。”
說了一句,張珏語氣飄渺的問道:“林韻,如果我不是我,你還喜歡我麼?”
搖搖頭,又苦笑一聲:“我在說什麼啊?”
林韻看了張珏一眼,眼神有些複雜,沒有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