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孟林雖然感應到了什麼,卻沒有像孟悠然、王冰這樣得到了準確的方位。
哪怕孟林乃是吳雲的心魔,但畢竟是被吳雲分離出來了的,自成一體,成爲了一個完完整整的‘人’。
天魔退去,原本被佔領的觀星門變得空蕩蕩了,最高的北斗峰還隱隱有魔氣繚繞,但還算是完整的。
那以北斗七星的方位排列的山峰,此刻竟有三座被夷爲了平地,分別是天璣峰、天衝峰、搖光峰。
剩下的幾座也呈現出一幅灰敗的景象,光禿禿的,山峰上所有植物都因被吸走了生命精元,化成了木屑覆蓋在表層上,庸峰和無憂峰也是如此。
然而就在這個已變得渺無人煙的地方,卻出現了幾道黑影,他們踏進這個熟悉的地方,每一個人的心中都像被壓上一塊大石一樣沉甸甸的。
自己的家變成了這個樣子,原本威風凜凜的越地第一宗門,竟然淪落到如此地步。
“師父!徒弟帶您回來了。”其中一個看起來很是文弱的青年人捧着一個骨灰盒,跪在了地上,嗚咽道。 此人正是書呆子——武憶邪,骨灰盒裡的東西不用說也知道是誰的。
天衝峰主,雖然性格比較猥瑣,但不失爲一個真漢子,關鍵時刻,用自己的生命挽救了大秦聖地數萬修者的生命。
武憶邪站起來,輕聲道:“我去天衝峰看看,帶師父回家!”言語中甚是苦澀,原本想等戰爭結束後與天衝峰主一起回來的,可現在卻只剩下他一人。
一襲白衣漸漸遠去,剩下的四人一動也不動,如幾座常年不動雕像。
“一年前,這裡還再是一片生機,到處可見正在修煉的弟子,北斗七峰不管哪一個都是弟子心裡的聖地,不敢褻瀆。再看看現在……唉!”一聲輕嘆傳來,聽其源頭便是中間的那個帥的妖異的青年,從他的臉上能看出一絲黯然之色,絕對不是做作。幾人都甚是驚訝的望着孟林,在他們的記憶中孟林並不是觀星門的弟子,怎麼現在聽起來像是在觀星門生活多年的樣子。
這五人便是孟林、武憶邪、無憂、兔子和十大真傳弟子僅剩下的兩人中的鐘昊天。
他們來的目的便是帶孟林熟悉熟悉自己的師門,順便重遊故土。
“是啊!沒想到宗門竟然被天魔毀成了這樣,實在罪不可恕!”鍾昊天鐵拳緊握,對天魔的恨此刻已經滲入到骨子裡了。他是一個棄兒,是被北斗峰主扶養成人,自己就是在觀星門長大的,觀星門就是他的家,家門被毀,如何讓他不怒?
在他憤怒之時,看到兔子、無憂那驚訝的表情,一臉的茫然。
孟林也知道他們這樣爲何,連忙解釋道:“我也是聽我大哥吳雲介紹過的。”孟林總不能說:哥是吳雲的心魔,在觀星門這麼多年的事,哥一清二楚吧!不知道爲什麼,在他提到吳雲的時候,突然出現了不舒服的感覺。
“嘿嘿,孟兄弟第一次來觀星門,不如到我無憂峰去看看吧!哥曾經好歹也是一峰之主。”無憂大手拍了拍孟林的肩膀,豪邁的發出了邀請令。
孟林嘴角一抽:就你那還自稱一峰之主?你那無憂峰分明就是給其他主峰跑腿的啊!
雖然心裡這麼想,但孟林卻爽朗的大笑:“大哥相邀,我怎能推辭!”
“切!你那還算是一座峰嗎?你這個峰主不照樣不敢惹我們真傳弟子?”鍾昊天無不鄙視的看着無憂,鼻孔朝天。
“鍾昊天,你不是真傳弟子嗎?是一個天才啊!你現在的修爲是黃靈境二層天吧!不巧哥也剛剛突破到此境界,真傳弟子不過如此嘛。”無憂反將了他一軍。
“哼!你不是靠靈髓灌體洗筋伐髓了嗎?有本事來鬥一場?同一個境界,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鍾昊天惱羞成怒,竟然向無憂下了挑戰令。
無憂踏出一步,同樣戰意濃濃的看着鍾昊天,氣勢上竟毫不示弱:“試一試就知道了,我一定要把你打的滿地找牙。”一時間劍拔弩張的氣氛悄悄的散開。
兔子搖了搖頭,不去看兩人,走向孟林:“孟兄,去我庸峰一坐如何。”白衣如雪,丰神入玉,舉手投足間都有一種優雅的氣質。兔子貌似也變了,至於什麼卻難以說出。
孟林面露爲難之色:“無憂兄已經邀我去無憂峰,若我臨時改變主意……”
“呵呵!無妨,看他現在哪有時間,忙的很啊!”兔子微微一笑,指向了已經戰在一起的兩人。
看着無憂也着實讓孟林驚訝了一番,無憂沒有鍾昊天那麼堅實的基礎,竟然只是略佔下風而已。
兔子摟着孟林的肩膀,與孟林說說笑笑的走向庸峰。
庸峰,不知爲何天魔竟然一片樹葉沒有動過,一切都是原來的樣子。沒有被魔氣所污染,也沒有像其他山峰一樣,植物失去了生機,但卻十分的蕭索。
孟林站在庸峰峰頂,眺望着遠處,腳下的一切都盡收眼底。
“這一次天魔雖然只在大陸上橫行了一年,但卻不知道使多少原本幸福的家庭破碎,不知道使多少修者血灑戰場,雖然天魔族是被鬼帝驅逐的,但若沒有敢於獻身的他們,我們還能撐到鬼帝覺醒的那一刻嗎?我們不能讓他們白白獻身,爲他們報仇,覆滅整個天魔族是我們的使命。”孟林怔怔的看着最近灰黑色的開陽峰,竟然說出了這麼一段話。
兔子身軀一震,苦笑道:“難!難!難!”
突然,一道灰色的身影快速掠來,頭頂上還有一副棺材。
“是師父!”兔子大喜,目光掃過他頭頂的那副棺材,心中涌起一種不詳的預感,回頭看看孟林,也是眉頭緊鎖。
孟悠然的身影由模糊變得越來越清晰,兔子敏感的發現孟悠然一向挺拔的身軀竟然有了明顯的彎曲,花白的頭髮變成一純白,表情僵硬,再也不復以往的和煦,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孟悠然在兩人面前停下,將包裹着棺材的靈力慢慢撤去,輕柔的放在地上。
“師父!這是……”兔子指了指地上的棺材。
孟悠然僵硬的臉龐終於有了很大的情緒波動,原本沉寂下的心又突然劇痛:“這裡面的是……你師兄!”
這一句話無疑是晴天霹靂,重重的劈在了兔子和孟林的心頭上。
“這裡面是吳雲?”孟林紅着眼嘶吼道,身體已經奔向了棺材。
孟悠然把他攔了下來,輕聲道:“不要打擾他,希望他能在這天地間安息。”
“在天地間安息!”兔子重複了一遍這幾個字,突然,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難……道……大……師……兄……不……能……輪……回……了?”
“是!”孟悠然仰着頭,努力讓自己的眼淚流出來。
“到底是誰幹的!”兩道不同的聲音同時響起,聲音雖然沉悶,但卻有極強的穿透力。
孟林、兔子俊美的臉龐變得猙獰無比,手上青筋暴出,像一條小蛇在蠕動。
“你們應該能知道的。”
“天魔族,原本還覺得滅族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可現在看來,不滅天魔族,大師兄就永遠不會瞑目,哪怕是不可能,老子就算死也要讓它變成可能!”一向在孟悠然面前表現乖巧的兔子竟然說出了這樣的話。
“對!從此與天魔族不死不休!”孟林的話幾乎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掌心不停的有鮮血流出。
“把他埋了吧!”
“是!”
三人都沒有使用修爲,用最原始的方法用自己的雙手去挖坑,他們瘋狂的去挖掘,手掌變得血肉模糊,他們完全不在意,他們把這泥土當成了自己的發泄對象。
挖了近三個時辰,才挖出一個能裝下棺材的大坑。
三人用純肉體力量把棺材輕輕的放在坑裡,然後又用自己的雙手把棺材埋上。黑色的土漸漸蓋住棺槨,淚水在三人的眼眶中打轉,可誰也沒有說什麼。
就地取一塊石頭,用手掌將其削成石碑狀,又用手指在上面留下幾字,揚長而去,因爲如果還在這裡,只會使自己更悲傷。
愛徒吳雲之墓
大風起,吹掉了墳上的落葉,也吹掉了吳雲在這個世界留下的所有痕跡。
吳雲沒想到,自己這一死改變了自己身旁幾個人的生命軌跡。他死也沒想到自己這一死,竟然創造瞭如此多的傳奇高手,哪怕在高級世界也是傳奇的絕世高手。
幾天後,洪荒大陸突然傳出消息:萬年前便沉寂的王氏家族宣佈重見江湖,這個堪比聖地的存在引起了大陸許多人的好奇。
與此同時,大秦聖地也傳出消息,越地觀星子和孟悠然在大秦聖地內重建觀星門。
而在發佈此消息後又補充了一點:觀星門舊址決不能動。
僅二十年,觀星門就從以前的越地第一門派變成了大秦聖地第一門派,因爲王氏家族竟與這個門派結成了同盟。以前與觀星門平起平坐的門派現在誰也不敢打觀星門的主意,因爲現在的觀星門哪怕只分出一小部分兵力,也能輕易使他們的門派覆滅,所以觀星門舊址幾乎沒有人來打擾,只有每年的某一天,幾個人去那裡的庸峰祭拜。
時光飛逝,春去秋來,大部分植物也在枯榮之間不斷轉變,但觀星門舊址庸峰之巔的墳頭卻幾乎沒有改變。
彈指一揮間,萬載逝,這個世界已經變了,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