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文具體和安東尼、托馬斯以及泰隆三位大佬談了什麼,沒有人知道。
總之,會面後,戰爭還是要繼續。
在蒙恩城休整了3天,雷文帶領雄鷹軍再度出發。
距離嘆息高牆還有大約150公里的路程,補給線不算短,但都在諾德境內,所以雷文沒有等待西北五郡的後勤部隊。
城外,只有海德一人前來送行。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打艾沃爾?”雷文發出了邀請。
作爲斯萊特家族的一員,海德個人實力目前雖然只有二階,但麾下士兵也都算得上精銳,不是西北五郡的雜兵可比。
真要加入進來,對雷文來說也是種助力,而且還能得到斯萊特家族的支援。
海德也知道,既然父親不阻攔自己出現在這裡,那就是允許自己跟隨雷文一起行動。
但他還是搖了搖頭:“算了吧,我下個月就要結婚,這時候跟你去湊什麼熱鬧。”
隨後他又開起了玩笑:“而且我可是子爵,要是你把指揮權讓給我,那我還能考慮考慮。”
雷文拿起自己的馬鞭遞給他:“第2軍團交給你,來不來?”
海德怦然心動,伸出了手,就在即將碰到馬鞭時又縮了回去:
“算了吧,自己的本事自己知道,我可不是那塊料。”
死亡之手教團一戰中,海德帶着家族精銳、身邊又有三階魔法師幫忙,在戰功方面,卻還是弱了當時只有幾十士兵的雷文一籌。
從那時起他就意識到,自己在戰爭方面沒什麼天賦。
而且雖然跟雷文私交不錯,但他也不認爲雷文真能取得成功。
“不耽擱你了。”海德輕輕捶了捶雷文肩膀:“如果不行就老實回來,保命第一。”
“我死不了。”雷文同樣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倒是你,將來可別後悔。”
說完,撥轉馬頭,向着隊伍前方趕去。
看着雷文逐漸遠去的背影,海德心中浮起一種衝動,幾次想要催動坐騎,但終究還是忍住了。
接下來幾天,甩脫了包袱的雄鷹軍展開了急行軍,以每天40公里的速度前進,不過短短4天便趕到了嘆息高牆外。
爲了防止進攻部隊就地砍樹紮營、修建攻城器械,也爲了防備火攻,嘆息高牆周圍10幾哩內,沒有半顆樹木。
所以隔着很遠,便能夠看到這要塞的輪廓。
它坐落在兩邊山脈自然開闢的唯一通路上,牢牢卡住了M型山巒的中央最低點。
隨着步伐接近,嘆息高牆也越發清晰。
那是一座長達130米的人工建築,灰白色的城牆高達8米,垂直陡峭,兩邊嵌入山體,牢牢堵塞着艾沃爾公國與諾德行省的唯一通路。
城門寬達5米,高達8米,以三重鐵門牢牢封住。
城門上有一座城樓,兩端各有一臺牀弩,隨後每隔30米就擺放一臺。
通過弩身上流動的淡淡光澤來看,這6臺牀弩顯然經過了附魔,而且一直在精心維護,絕不會是樣子貨。
雖然是在山脈中的低處,但嘆息高牆下,還是有一條至少30°的陡坡。
牆下沒有護城河,而是足足三排固定在地上的石質拒馬,無論是誰,想要面對城牆上的密集攻擊搬開它們,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往常,這裡總是很熱鬧,來往商隊絡繹不絕,可如今隨着戰爭臨近,卻荒蕪得要命。
雷文下令,在距離嘆息高牆3公里外一條名爲“飲馬河”的河邊紮營。
這個距離,既能夠保證面對敵軍襲擾有足夠的反應時間,隨時觀察嘆息高牆的情況,也可以保證戰線足夠短。
對於周邊地形早有了解,所以雷文不僅攜帶了紮營物資,還將攻城器械拆開運輸,如今營地紮下,立即開始了組裝。
當天晚上,便有3架投石機在營中立了起來。
與此同時,嘆息高牆主城堡內,正展開着一場軍事會議。
旺達伯爵坐在首位,兩旁邊則是各級軍官。
牆壁上插着火把,照耀着旺達伯爵。
就如同此前資料中的一樣,44歲的他看起來溫文爾雅,頭髮打理得柔順自然,頜下短鬚也非常精緻。
若非身穿鎧甲,很難想象,這人竟然是整個公國少有的4階強者之一。
整個會議室沸沸揚揚,大家都在進行討論,這主要是出於驚訝——
大多數人都沒想到,雷文竟然真的敢頓兵在嘆息高牆外,而且確實擺出了一副攻擊姿態。
“他手下真就只有1萬人?”
“錯不了,他們的斥候雖然不錯,但咱們也不差,已經確認過了,的確只有兩個軍團。”
“兩個軍團就敢來打嘆息高牆?”
攻城作戰,守方佔有着巨大的地形優勢,攻方的兵力,最少要在守城方3倍以上,這是一種常識。
在這些軍官們看來,能做出這種行爲,只能說明雷文要麼是瘋子,要麼是白癡。
要麼是瘋狂的白癡。
旺達的副手林登站了起來:
“大人,要不我們乾脆趁着雷文那傢伙剛剛紮營、立足不穩,攻上去吧。”
“反正他已經踏入了公國領地,實質上形成了入侵,咱們好好給這些諾德佬一個教訓!”
旺達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而是問道:
“那具體呢,你打算怎麼做?”
林登既然敢提,當然有所準備:“雷文紮營雖然選址不錯,但據咱們的斥候說,他的軍團一直在急行軍,現在戰鬥力肯定不足。”
“不用太多人,讓我帶着2000精銳衝上去,一輪附魔弩箭覆蓋,就能讓雷文的大營燒起來,他們慌亂之下,自然只能任咱們宰割。”
這番表態頓時引起了一片附和,軍官們鼓譟着想要殺出去。
旺達忽然一聲輕笑,深深看了林登一眼,後者馬上就收聲坐下,會議室內也瞬間安靜了下來。
“想得很好,但有些問題你沒有考慮到。”
旺達左手食指輕輕摩挲着中指,這是他思考或陷入緊張時的習慣動作。
“你既然要進攻,那麼雷文麾下兩個軍團,兵種構成如何?”
“他選在2哩、也就是在3公里外紮營,咱們手中沒有騎兵,趕過去最少要30分鐘,你們也說了,雷文的斥候素質極佳,他要是發現了,有所準備怎麼辦?”
“最後一個問題,雷文是三階魔法師,他掌握着什麼魔法,你們知道嗎?怎麼去應對?”
接連三個問題拋出,給本來激動的氣氛潑了一大盆涼水。
旺達幽幽嘆了口氣。
也是久疏戰事,自己手下的將士們太不把戰爭當回事了。
這也不能怪他們,上一次艾沃爾公國參與戰爭,還是在近40年前,那時因薩借道艾沃爾,攻擊諾德行省,艾沃爾也參與其中。
又開始摩挲自己的中指,旺達想到了加圖根送來的私信。
上面的確提到過,讓旺達主動出擊,殲滅這支軍隊。
但旺達並不想這麼做。
加圖根是宮廷貴族,不知道、或者說不重視私兵對於一位貴族的重要性。
讓旺達謊報下軍情可以,但真要爲了加圖根的事業,拼上自己的家底,他是萬萬不會做的。
想到這裡,旺達擡起眼皮環視全場:“所以,還有問題嗎?”
“沒有了,大人!”林登道。
旺達點了點頭:“很好,那麼注意防守,巡邏班次嚴密一點,任何人沒有我的命令絕不能主動出擊。”
他環視全場,強調道:
“你們記住,我們是邊境守軍,無過,就是大功!”
軍事會議就此宣告解散。
接下來幾天,旺達也沒有放鬆下來,每天都會去城牆上觀察雷文營地的動向。
看着一座座投石機拔地而起,也看着後勤部隊將補給運送到雷文營中。
1199年5月5日,雷文到達後的第7天。
旺達收到了一封信,是有人用弩射到城牆上的。
略顯醜陋的字跡,卻寫着狂妄無比的內容——雷文要求旺達立即開門投降,否則將於明日發起進攻。
並且還威脅道,嘆息高牆陷落之日,便是城內血流成河之時。
“哈!”旺達嗤笑一聲:
“我能守着這座城直到老死!”
他的確可以有這種信心。
自嘆息高牆建立之日起,還從沒有人能將其攻破。
當夜,雷文與埃裡克、西蒙、維斯冬、林克等人,最後一次完善了攻擊計劃。
翌日,5月6日。
戰鼓聲驅散了晨霧。
雷文的軍隊吃過早飯、穿好盔甲涌出大營,在營外列陣。
轆轆悶聲伴隨木頭的嘎吱聲響起,一架架組裝完畢的投石機被推出大營。
木質的輪子,三角形的框架,高達5米,彷彿巨人的手臂。
雷文高坐在爪黃飛電上,深吸一口清晨微涼的空氣,猛地一揮手臂:“進攻!”
命令化爲旗語,又轉化成進攻的號角。
軍隊,動了。
沒有雷霆般的衝鋒,只有沉默的腳步。
1000重甲士兵,以20人爲一組,分散成50個小型方陣,內層扛着雲梯,外層則持握大盾。
在他們身後,26架投石機緩緩向前推行。
城牆上的守軍早已經發現了雷文部隊的動向,牀弩裝上房樑粗的弩箭,調整着各自目標。
3公里、2公里、1公里……
500米。
號角聲嘹亮起來,雄鷹軍的先鋒扛着雲梯發起了衝鋒!
與此同時,26架投石機固定下來,進行了一輪整齊的拋射!
嗖——
26顆巨石劃破長空,以不規則的拋物線落下。
大部分都越過了嘆息高牆砸在城內,帶起一片又一片驚恐哀嚎;小部分落在了城牆外,將石質拒馬砸得粉碎。
只有一個呼哨着落在城頭上,將三名正在熬煮熱油的守軍連人帶鍋砸了個粉碎。
就在這時,城樓邊一架牀弩弩弦緊繃,弩身光芒爆閃,射出了一支粗大的弩箭。
弩箭飛離之後便染上了一層熾白色的熊熊烈火,然後猛地砸進了一支正在衝鋒的小隊中。
箭頭並不鋒利,但其攜帶的巨大動能還是輕易撕碎了盾牌、重甲和裡面的血肉之軀,接連貫穿了4名士兵才堪堪停下。
隨後烈火爆燃,將更多士兵包裹其中,讓他們化成火人,嚎叫着在地上打滾。
20名士兵,只有一半得以倖免。
倖存者中,有人在原地呆呆愣住,有人嚎叫一聲不顧一切地向前衝去,還有的則勉強維持了理智,按照戰時條例,找到最近的隊伍融匯進去。
這慘烈一幕並沒有讓雄鷹軍的攻擊停止。
城樓上的旺達,卻對這戰果並不滿意:
“我說了,沒有我的命令,牀弩不能射擊!”
“瞄準對方的投石機——別讓那東西繼續攻擊!”
在旺達的命令下,剛剛射出的牀弩開始重新填裝,餘下5臺各自瞄準一架投石機擊發了出去。
牀弩的穩定性和準確度遠超投石機。
只是一輪齊射,便有3架投石機被徹底摧毀,1架雖然只是被擦中,核心部件沒有損壞,但短時間也無法修復。
只有一箭落在了空處。
雄鷹軍先頭部隊衝到了城牆下200米,陡增的坡度讓他們的步伐緩慢下來。
與此同時,城頭上站起一排排弓箭手,居高臨下地展開了拋射!
羽箭橫空,幾乎要遮蔽太陽,然後又浪濤般拍下。
大多數羽箭都被高舉的盾牌遮擋,發出陣陣密集的鈍響。
偶然有羽箭穿過盾牌的縫隙落在雄鷹軍士兵們身上,但卻完全無法奈何他們身上的重甲,紛紛滑落開來。
戰場上空,又一輪石彈拋出,這一次的運氣不佳,沒有一顆能落在牆上。
但卻有3塊巨石砸在了牆外,在密集的石質拒馬中,開出了三條通路。
在這個時代,投石機通常被用於作爲轟擊城牆的工具,所以往往需要不斷調整配重、角度,以期達到最佳命中率。
但雷文的思路不同。
反正投石機怎麼調整,精度也比不上牀弩,那就憑火力的密集度取勝!
只要扔出去,就算成功。
在這種方針的指導下,雷文的投石機每隔30-40秒就能發起一輪投射。
而牀弩的填裝頻率,最快也要5分鐘。
在投石機的掩護下,雄鷹軍先鋒挺進到了距離嘆息高牆不足100米處。
他們在這一刻終於能夠發泄出積攢的怒火、恐懼和忐忑,嚎叫着發起了真正的衝鋒!
城頭上弓箭手撤下,換上了一排排十字弓手。
隨着軍官一聲令下,附魔弩箭呼嘯而下。
然而結果,卻讓城樓上的旺達大吃一驚。
這是專門針對重甲、經過了“鋒銳”附魔的弩箭,但即便是在100米的距離上,卻依舊無法對雄鷹軍造成太多有效殺傷。
大多數弩箭都被盾牌頂住、被鎧甲彈開,只有極少數射到眼眶、或者盔甲連接處的弩箭,才能製造一點有限的傷亡。
這是灰矮人工藝的鎧甲,不僅經過了精心設計,在鍛造過程中還加入了一些霧靄沉鐵。
雖然讓鎧甲整體沉重了大約13%,但防禦能力卻更上層樓。
“該死,他們哪來這麼好的鎧甲!?我們面對的是鋼鐵軍團嗎?”
左手食指又開始摩梭中指,雖然看得書籍很多,但旺達也是頭一次真正指揮作戰,這不免讓他覺得緊張。
他舔了舔嘴脣,回想着戰術書籍中的內容:
“先讓弩手停下,等對方到達20米內再進行射擊!”
就在這時,城頭上響起了一陣驚叫。
旺達眉頭緊皺,正要發火,他的一個侍衛衝了進來:
“大人,天上、天上有東西!”
轉頭看去,旺達赫然發現。
城牆上,不知何時,覆蓋上了一片陰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