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問情

“躲在這裡?”

祈繁愕然擡首看着前方遠處門樓招牌上“綺花居”的冶豔招牌,和那兩張標誌性的畫着粉紅琵琶的燈籠,哭笑不得的對身側凰盟下屬追蹤高手道:“真的是這裡?”

對方肅然點頭,以示絕無虛假。

“繼續盯着,”祈繁下指令,“摸清這些人住在哪個婊子那裡,有哪些人,咱們不能打草驚蛇。”

“是!”

祈繁一路回小院,忽在路邊看見有賣茯苓餅的,想着包子愛吃,便去買了一斤,掂着包餅子的紙袋正往回走,冷不防和人撞個滿懷。

頭也不擡祈繁非常熟練而飛快的道:“對不住,接過。”擡腿便想走。

對方卻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激動得連聲音都變了調。

“少主!”

小院偏屋的後窗,對着巷陌外的桃林,這個時節桃花都已落盡,那種滿眼嫣紅清麗窒人呼吸的妖豔都已淡去,只餘少許開的遲的零星的殘花,在月色裡做一抹裝點的笑渦。

楚非歡獨坐在窗下,在一窗被碧羅紗篩過的清淡月光裡,細細端詳一瓣飛落掌心的殘桃,想着那一年,月下橋邊,疏星雲影,風動桃林花落無數,丰姿絕世的女子。纖手遞過的那隻遲來的桃花,那一刻她的眼神延接星漢,浩淼無際,而他卻是已不知自己是醉於這朵開得特別惆悵的桃花,還是斯人流眄的眼波。

這一醉,便是一生了。

如今卻已是殘生。

從來好夢難留,詩殘難續,那滿樹的花朵,落了還會再開,盛景一年年周而復始,過去的卻終究只成爲紀念,夾於記憶的書箋中,一日日翻起暗香如故,卻不堪撿拾,逝去的時光穠麗愉悅,對照着如今心意卻越發淒涼。

有一種沉湎,無聲而銷魂。

正如花落無痕。

……黑暗裡無燈無火,卻有頎長挺拔的身影顯現,斜斜倚着門框,出神凝視着他的背影。

“你想離開,是嗎?”

出聲的男子,聲音清朗,語速卻不快,聞聲便可知是那種本性英風豪烈卻因久居高位,養成了雍容沉穩風範的人。

上挑的眉梢微微泄露了一絲詫異——本以爲來的是素玄的,不想卻是他。

楚非歡回首,看着蕭玦,黑暗裡蕭玦的眸子閃亮如貓眼石,光華璀璨,這世上就有一種人,永不蒙塵,永遠意氣風發,連哀傷也是明亮激烈的,一層層的逼到人的眼前來。

天生的君臨天下,霸氣無雙,金色烈火裡的不敗戰神,上挑的眉如蒼鷹的飛羽,如時刻欲帶衝鞘而出的刀鋒。

這樣的人,這般的鮮明亮烈,任誰也不能忽視吧?連她也是,不是嗎?

楚非歡神容閒淡,對蕭玦剛纔的問話只回以淡淡一句,“嗯?”

語氣不可置否,然而心裡不是不驚異的,蕭玦他也算了解,像他這樣暴烈而明朗的男子,最容易出現的缺點就是不夠細緻,對於他人的心思難以體會,不想他這些年皇帝做下來,真真改變了不少,最起碼現在,除了長歌,大約只有他看出自己心思了。

他能看出,是不是因爲,在內心裡,他只將自己當做“情敵”,所以才分外防備來着?

忍不住淺淺笑起來,隨即又掩了笑容,楚非歡有些悵惘的想——果然是身體不成了啊,這還沒老,思緒便不能集中了,總喜歡回憶過去,總喜歡想些有的沒的,真是可笑。

他在這裡出神,蕭玦卻不如他沉靜,始終目光灼灼盯着他,半響道:“你失了武功,又殘了肢體,你知道自己不成了,你想離開長歌。”

他說的極其肯定,楚非歡終於轉目看他,回答:“如果換成你,你會如何?”

蕭玦默然,良久,沉沉的暗影裡,他窒澀的道:“我不能想象……我真的不知道如果這樣我會怎樣,對於自己最重視的一些東西,我覺得我有時沒那麼有勇氣,就像當初我覺得長歌如果離開我,那真的是不可想象的一件極其可怕的事,結果她真的離開了我,到現在我也沒能真正的把她給找回來——然後那幾年的日子我也這樣過來了,可是現在我卻想不起來,我是怎麼過來的。”

他話說得十分簡單,是指因爲情緒激盪有些語無倫次,楚非歡卻微微有些動容,半響道:“我明白,有些事,不身臨其境永遠不知其中滋味,他人所謂的勸慰,其實只是隔靴搔癢。”

盯着楚非歡沉靜的容顏,蕭玦忽然意識到,眼前的這個男子,亦是長歌的愛慕者,在那場長樂的大火裡,他失去愛妻,他同樣失去心愛的女子,同時還失去了武功和健全的肢體,世事殘忍,原來真的沒有個界限和盡頭。

春寒料峭,風聲凜冽裡楚非歡靜靜道:“我妹妹在找我,飛鯊衛出現在郢都,我想你是一定知道的了。”

“是的,你——打算和他們回去嗎?”蕭玦望了望大海之東的那個方向,“建熹公主女中英傑,志向遠大,她找你,想必不是想對你不利,畢竟你是離國諸王子中,真正將你們祖先深海龍族血脈繼承的最多的一個,只是你不湊巧多了個讀心的異能,因此招忌而已。”

“他們都怕這個異能,你爲什麼認爲鳳曜不怕?”楚非歡目光透徹如深海水晶,折射着迷離的光,“何況我是男子,她是女子,她奪權謀朝,何嘗不擔心一朝被人掀翻?”

“你自己的妹妹,你瞭解,”蕭玦笑容篤定,“換成一般女人,怕,換成楚鳳曜,她會怕?”

默然半晌,楚非歡算是認可了他的判斷,卻道:“不,我不回去。”

“那麼你——”蕭玦一愣,隨即明白過來,“你會走,但是不回離國?”

楚非歡卻已轉過頭去,任一陣緊一陣鬆的風聲代替自己的回答。

乾脆繞過去,往楚非歡面前一坐,盯着他的眼睛,蕭玦道:“你需要什麼藥?我命人從宮中送來,沒有的,都去給你找,我聽長歌說過有幾種足可起死回生的藥,我發文天下,去找了來給你。”

這回換楚非歡愕然了,詫異的盯着蕭玦,道:“你這是做什麼?”

頹然向後一坐,蕭玦道:“希望你好起來啊,你好了,長歌也不會揹負良心重債了……”

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楚非歡搖頭,“你錯了,長歌不是將同情當做愛情,將兩者混爲一談的人,更不會拿自己來抵情債,她要選,永遠都只會是自己心中的那個人,與恩惠或付出,都無關。”

“長歌不會,可是我不成,”蕭玦無奈的道:“我沒辦法毫無顧忌的去爭取她了……”

目光一閃,淡淡的笑意如水波漾開,楚非歡帶點善意的譏嘲注視着蕭玦,“陛下,當了這許多年皇帝,你怎麼居然還有幾分善良?——你怎麼就不怕我好了,去和你爭長歌,甚至,和你爭天下呢?”

“那最好!”蕭玦眉毛一挑,眉目剎那間傲氣霸氣凌雲而生,“你好了,回離國也好,在這裡也好,我都可以和你公平的爭長歌的心,再不用顧忌什麼,我可不喜歡恃強凌弱的感覺。”

恨恨的嘆一聲,他道:“按說長歌是我的妻子,我爲什麼要和你搶?她本來就是我的啊,可是命運顛倒輪迴,她現在居然不算我的了,而且這麼一翻轉,我倒覺得我和你比起來,居於劣勢,長歌是不會拿自己抵恩情,但是誰也難保她心裡,不因你的犧牲良多,對你多看顧些,時間久了,眷顧的心意會不會變成情意?誰也難保,我想來想去,你能站起來,咱們公平較量是最好的,長歌去了心上的桎梏,也能更清楚的決定自己的心,你說是不是?”

“陛下英風郎烈,於情之一道卻頗爲細膩,”楚非歡輕輕一咳,擡起衣袖,接起一瓣飄落窗內的桃花,將那瓣桃花於指尖輕柔,染上嫣紅一點如血,“若能如此,何嘗不好?只是殿下知道何藥能治好我麼?”

“世間無難事只怕有心人,”蕭玦極有信心的一笑,擡腿邊走,“夜了,我得回宮,改日叫長歌把方子抄給我,我就不信,以我西樑之富,窮盡全國之力,治不好你?”

……

治得好麼?

行走捲起的風聲將細順的髮絲微微揚起,黑暗中一朵桃花以悽愴的姿態落地,而那比桃花秀麗的容顏,卻不曾因這摧折而減損一分深靜清絕,那花幽淡的香氣殘留指尖,勾起久駐的記憶……記憶裡的景色美如四月盛開的薔薇,而他這一刻只覺得寂寞如水,將他淹沒。

桃花瓣上,素衣袖間,有些什麼,隱約比花更鮮紅……

時光不待留,長風催人老啊……

黑暗里門扉半掩之處,小院裡的星光無遮無掩的灑在默然佇立的身影上,那個身影在剛纔的對談裡,一直保持着相同的姿勢和神情,默默聆聽,那神情宛如煙水茫茫裡,隔了塵世的雲霧看一幀人生寫意,別一番的花色非凡氣韻高古,卻是筆筆糾結,辨不明來始由終。

良久,她仰首,漫天的星輝灑入眼眸,再化爲一天迷霧瀰漫,眉端裡幾許惆悵,長風如許,終難吹散。

情之一字,不過是簡簡單單的數畫,由不同的人寫來,卻各各筆力深入,鐫刻心底,那一點一捺,皆自意雲深長。

彼之狂草,,我之秀楷,鳳舞龍飛,卻畫誰心?

今日莫問情,問情心成結呵……

祈繁比料想的時辰稍晚了些回到小院,剛進門就發現在院子中發呆的秦長歌,他倒是難得看見秦長歌這般神態,繞着她轉了幾圈上下打量,被秦長歌沒好氣的瞪了一眼。

夜色朦朧裡祈繁神情不堪清晰,語音卻是輕快的,“怎麼了?如此星辰如此夜,爲誰風露立中宵?”

“爲你啊……”秦長歌已恢復正常,淡淡的看過來,“你怎麼去了這麼久,有收穫麼?”

“聽你前一句我還以爲我要倒黴,”祈繁笑,“還好還好,你思春的對象不是我——嗯,我在那裡等了會兒,得了確切落腳處就回來了,對了,你怎麼知道飛鯊衛會裝作看熱鬧的百姓混進來,特意在喜錢上抹了好東西,他們一接錢就變色?”

“這是非歡的計策,”秦長歌看着黑沉沉的屋子,目光裡有些很奇怪的東西,慢慢道:“前幾天就有人在附近探頭探腦,非歡當時就疑心了,飛鯊衛也是好本事,居然找到這裡來,非歡說,能進飛鯊衛的人,都是水中好手,進衛後訓練很苦很特別,要在離海深海礁石之間練習武功,爲了避免長期泡在海水裡損傷皮膚,他們長年在身上抹一種深海怪魚內膜煉製的油,時間久了,深入肌膚永不消除,非歡在很小的時候,就發覺這種油遇上某些特定物事會導致該物變色,比如三齒草的汁……既然確實是他們,便好辦了,離國潛入西樑,找尋非歡的同時大約還想找出皇后的下落,楚鳳曜是個手長的人,卻也是個清醒的人,我得給她個警告——乖乖呆在你海國裡,別管那些多。”

祈繁點頭,環顧一週,愕然道:“素幫主呢?”

“先前就走了,”秦長歌道:“他有心事。”

“哦?”

秦長歌卻已換了話題,問:“他們落足哪裡?”

“青樓。”祈繁皺眉,“也真是會想,大隱隱於樓?那種地方,人多眼雜,保不準老鴇龜公都是他們的人,明攻或暗取,想擒下一兩個都不難,要想一網打盡,不容易。”

“有什麼難的,”秦長歌問了問那妓院的佈置和地勢,不以爲然,“來,我教你個招,順便免費送你羣衆演員。”

“綺花居”這種地方,到了夜裡那都是精神抖擻的,雖說是個三流妓院,但蝦有蝦路蟹有蟹路,低等妓女自有自己價廉物美的恩客,多半是不務正業的三教九流人士,或是些賣力氣的苦哈哈兒,也有老實巴交的街坊,錢不多膽子不小,揣了幾錢銀子想來開葷,妓女們來者都是客,一律向錢看,只不過逢着最後一種,多半要笑幾聲,說幾句家中母老虎這麼兇悍,怎麼管不住丈夫之類的風涼話。

今天也有幾個鼻子上冒汗的漢子,鬼鬼祟祟進院子來,妓女們取笑的話還沒來得及在舌尖上打滾,便聽見前門處一片婆娘哭娃娃叫,烏煙瘴氣鬼哭狼嚎。

隱約間似乎有人捱了耳光,啪啪有聲中有人在哭罵,還有童音尖聲大叫:“我爹被狐狸精迷住,不要我了,我娘帶我來自盡,你們誰攔?誰攔咱就拉着你一起去死,我跳樓你給我墊背,我割脖子你給我擋刀,攔啊你攔啊——你丫怎麼不攔了?”

沸沸攘攘中,聲音越來越近了。

院子二樓一排小房,房門上以花朵代表着妓女們的名號,一扇畫着薔薇的門突然打開,妓女薔兒探出頭來,問隔壁房間正對院門的杏花,“喂,怎麼了?鬧得要死,薛大爺好夢都給吵醒了,正不高興呢。”杏花上下嘴皮一碰,靈巧的磕出一片瓜子殼,懶洋洋道:“還不是誰家的後院沒打井,起火了,嘖嘖,這家的娘子好凶悍,這家的小子更不得了,不過就是爹逛窯子,他口口聲聲誰擋宰誰,來一個宰一個,來兩個宰一雙,死也要拉墊背——這是抓姦還是弒父啊?”

話音未落,已見榴紅裙子的大腳女人,將裙子束在腰上,蔥綠撒花褲上大紅牡丹花實在是有夠俗氣,身後跟了個皮膚黑黑的五六歲小童,穿的比她還囂張打眼,深紫配橘黃,衣衫上還繡了個聞薔薇的母大蟲,那顏色看的人只想暈倒,倆人撒丫子衝上來,身後跟着一羣街坊打扮的人,一羣人又拉又哄又勸。

“劉家嫂子,莫鬧莫鬧,你這樣鬧,劉家老四以後還見得人嗎?”

“哎呀呀,咱們幫你把老四拖回去,回去你給他跪馬桶頂算盤!你先消氣,回去等着好不?”

“劉老四吃了雄心豹子膽,敢來這種腌臢的地方,大嫂子我一定替你教訓他!”

……

女人哪裡肯聽,披頭散髮直嚷嚷要找殺千刀的,那孩子更是逢人就抓見房就竄:“你搶我爹?不是?那你?你?你——哦你是男的,看錯,讓開別擋我路——那你?你們誰有我娘美貌?我爹真是瞎了眼了!”

妓院裡一院子的人都笑嘻嘻站在一旁嗑着瓜子看熱鬧,看那孩子口中“美貌孃親”哭天搶地,這種事見得多了,左不過鬧一場,還能有什麼?難道還能和潑婦孩子一般見識?閒來無事當着樂子看看也好——連那些隱在黑暗裡的挺胸凹肚的彪悍打手,以及一些目光飄忽的神秘人物,都漫不經心的讓到了一邊。

劉家嫂子哭鬧着,一間間的撞開門去找丈夫,勸架拉扯的街坊,立即也一陣風的跟着捲進去,沒抓到丈夫的劉家嫂子卷出來,街坊們一窩蜂的也一陣風捲出來,走在最後的還不忘記對立面的人道歉,小心的帶上門。

那幾歲娃娃每衝一間,還必得大罵:“咋不找個美點的啊,這麼醜怎麼看得下去啊?這叫花魁?這叫花鬼!”

樓下捲過了……再上樓上。

看熱鬧的人終於漸漸覺得不對。

被她們衝進去的那些房間,爲何始終沒人發出任何聲音?爲何連姑娘們都不曾再冒頭?關上的房門靜寂如死,裡面的人呢?

還有,這些人步子好快!連那娃娃,都腳步生風。

哪裡像是市井之徒?

正在猶疑間,卻見最後一間裡,一羣人涌了出來,中間還揪着個肥胖男人,那潑婦單手拎着那男子耳朵,大哭:“殺千刀的你原來真的躲在這裡!咱們回去算賬!”

那娃娃哭得更高:“那女人醜死了,爹你不要生個醜弟弟侮辱我啊……”

四周街坊繼續七嘴八舌,衆人見確有其人,立刻鬆了口氣,對望一眼,散漫的笑了笑。

眼見他們一陣風似的再次捲了出去,留下一地被踢翻的凳子椅子,衆人懶懶的去搬凳子,忽有人道:“咦,羅爺薛爺他們呢?鬧事的已經走了,怎麼還不出來?”

老鴇自然不是真的老鴇,到這時終於覺得不對,使個眼色,立即便有人飛奔着踹開一間房門。

妓女癱軟在地上,屋內空蕩蕩無人。

駭然變色,老鴇大呼:“糟了!”

急忙一間間去看,除了被點了穴的妓女,哪還有人在?後窗都開着,這院子後面是個池塘,沒有人來,對方想必連船隻都準備好,衝進去立即點了妓女穴道,將屋裡男子扔到後窗之外,船上自然有人接應。

老鴇臉色鐵青,顫抖着一間間的看了,越看越心驚,最後嘶聲道:“羅爺薛爺那麼高的武功,怎麼也沒掙扎的被帶走了?”

卻有人驚呼起來,大叫道:“剛纔最後被拉出來的那個男子,是不是就是羅爺?他們一起制服了他,給他改了裝,把他裝作嫖客給拉走了!”

“今天這齣戲演得好爽!”包子抱着肚子,化身爲狼,得意洋洋的在月下仰天長嘯。

“啪!”狼屁股被某個從來不把狼性太子爺當回事的無良的娘毫不客氣的拍上一記。

“我說你演就演,你從哪裡找來這一身噁心衣服?”秦長歌皺眉看着他的打扮,“這顏色搭配,驚悚得是個人看見都得退避三舍,連豬看見都想幹脆被殺。”

“這是油條兒送我的生日禮物,”包子抖抖衣襟,“色彩大膽,造型別致以奪人眼球的跳躍設計,極度彰顯時代爆炸感,顯示了在這個各國來朝信息豐富風起雲涌的輝煌時代,英雄輩出的史詩即將唱響,距元建國兩百年後的赤河戰場,東燕北魏中川南閩的軍團註定要在西樑的鐵蹄下覆滅,一個家族的百年悲歌傳奇,即將由我——蕭溶親筆撰寫……”

“寫你個頭咧!”秦長歌忍無可忍,“背《紫川》你背得好順溜!你侵犯了老豬的知識產權你小心被豬迷穿來暴扁!”

“還有你那個油條兒,”秦長歌眯着眼睛,“是誰?”

“伺候我的那個小太監嘛,我就看中他了,”包子笑眯眯,“尤濤,多普通多沒勁的名字啊,油條兒,多可愛多有食慾啊。”

秦長歌對着餓神轉世的兒子嘆氣,半晌道:“別吃吃吃了,兒子,來,娘交個你一個緊要任務。”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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