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不是歐格林!”
哈布里的臉頰頓時鼓起來,好像一隻被激怒的蟾蜍,他最討厭別人說他是歐格林,事實上他堅信自己是正八經的人類,因爲撿到他的那對老夫妻一直都是這樣給他灌輸的,雖然他們生活在垃圾堆之中,卻並不影響他們作爲人類的純潔,也是因爲他們的教導,纔有了哈布里那種與體格完全不符的善良性格。
這段時間,哈布里一直很憂慮,他非常擔心自己的養父母,因爲他們年紀都很大了,這麼長時間沒有他照顧會不會出什麼事。
不過好在哈謝特經常說,仗快打完了,哈布里心裡纔好一點,他還想着在戰爭結束後,用這段時間積攢的“津貼”——其實就是節省的口糧棒,和一些小戰利品爲他的養父買一副機械輔助腿,因爲他在過去拾荒的時候傷到了膝蓋,行動有些不便。
“好好好,知道了。”
磨蹭一會後,哈布里終於戰勝恐懼,醫生用剪刀剪開他的袖子,驚發現他毛茸茸的手臂上有一個血跡斑斑的小洞。
“嗯,小問題,也虧你你皮糙肉厚。”
戈塔比倫一邊說,一邊戳着傷口,而哈布里則在痛苦中瑟瑟發抖。
“看起來你是被一塊彈片撩傷了,帶掉了一點肉,沒傷到骨頭和血管。”
說着,他從一旁的盤子裡用棉籤沾了一些消毒的藥劑塗在傷處,隨後又從盒子裡拿出一些白色粉末,將它倒在傷口上,然後將紗布墊壓在孔上,用半打膠帶將敷料固定到位。
“可能你之前都沒有意識到你身上有一個洞?我猜馬上你的感覺就要回來了,大概率你會發現傷口像蛋蛋被切掉一樣疼,所以不排除你的內臟可能也受了些傷,我這裡沒有設備能堅持,最好就是你得在這坐半個小時,我觀察一下。”
隨後他轉頭看向海斯。
“幸運海斯,你有止痛劑嗎?”
幸運海斯,大家給他起的外號,不過海斯從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好運。
“四個小瓶,在我的醫療包裡。”
“好,讓我看看。”
當醫療官看到海斯猶豫不決時,伸出了手示意。
“工具包檢查,作爲連隊醫療官,我的工作是確保你裝備齊全。”
“哈謝特大叔說你會拿走我們的急救用品。”
說是這樣說,但海斯還是從腰帶上拿起細長的長方形醫療包,遞了過去。
醫生打開醫療包上的金屬扣,翻動着檢查裡面的東西。
“嗯,哈謝特那個老東西確實知道不少,所以他應該告訴過你,我的需要比你的更大,尤其是在這個該死的地下,傷員數量是上週的十倍,我將不得不徵用你們的一些急救品。”
“但你不能在我的醫療包裡亂拿東西。”
海斯憤怒地說到。
“規定說——”
“規定說了很多東西。”
戈塔比倫一邊說着,一邊從醫療包裡拿出一些東西,然後把包還給海斯。
“但我們都可以肯定,無論是哪個天才寫的,都不會費心去發現它們是否能在實踐中奏效,不管怎樣,我給你留了一半,醫療資源只有集中起來才能救更多人,我相信你能明白這個道理。”
海斯當然明白,所以他也只是抱怨一句,他很清楚野戰醫院的藥品短缺有多嚴重
“但如果我受了重傷——”
“那你需要一個醫療兵,只要大聲尖叫,我就會跑過來。”
海斯無奈的搖搖頭,隨後對哈布里說道:
“我去準備點吃的,你在這讓醫生觀察,好了之後去營部找我就行。”
之後他離開了野戰醫院,來到屬於他們連隊一個臨時營地。
掀開破布,迎面而來的是一股溫暖的空氣夾雜着濃濃的煙味和陳舊的汗水味,海斯走過幾個在木板上玩骰子的戰友,然後走進了後面的臨時廚房,在裡面還能看到兩排生鏽的金屬鋪位排列在營地中央的鐵爐兩側,三連的一部分人坐在那裡聊天、吃飯或清理他們的武器,還有些人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將一些粉末吸入鼻子中或者貪婪的舔舐一種五彩斑斕的晶片,高強度的地下作戰讓很多士兵都依賴上了“特種藥物”,但哈謝特一直告誡海斯讓他遠離這種東西。(防吐槽:星界軍中藥物濫用的情況很普遍,凱恩政委相關內容裡有大量描述,大家不要把星界軍想象成人人高覺悟的超現實武裝,帝國軍的底色基本就是封建軍隊或者半封建軍隊,偶爾一些特別的比如克里格之類反而並不具有代表性)
搖搖欲墜的架子上和牆壁岩石中切出來的壁龕裡堆滿了清理過的裝備,可以看到激光槍動力包、破片手榴彈、乾糧箱、霰彈槍彈、刺刀和各種形狀和大小的刀、鐵鍬、鎬、手斧、燈籠、制服、頭盔、防彈衣,甚至是一個燒糊的金屬天鷹徽,可能是來自某個被焚燬的小教堂。
這也是很奇怪的一點,似乎這些叛徒也在崇拜帝皇,難道他們指望得到救贖嗎?
可牧師們宣稱他們已經被帝皇放棄了。
“啊,幸運海斯。”
一名軍士看到海斯,笑着推開帆布揹包騰出空間讓他走過,紅框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你們連幹完活了嗎?想要一些酒嗎?我有一些釀造的。”
隨後他轉身看向旁邊一個小爐上搖搖晃晃地架着的一破鍋酒,拿出一對搪瓷杯子,用黑色熱氣騰騰的液體裝滿了杯子。
“試試吧,咱特製的甲蟲燒,又好又熱,雖然是說用地下那些甲蟲和一些磨成粉的塊莖弄的而不是真正釀酒的東西,但已經不錯了,畢竟即使是神皇親自來也很難在這個地獄中找到任何真正的材料,雖然我們都知道祂可以創造奇蹟.爲了讓它更刺激一點,我混合了十分之一劑量的刺激粉,順便說一下,它的味道很神奇。”
海斯笑着點點頭,接過對方遞來的杯子走到一邊,他沒打算喝,不過他知道哈謝特大叔很喜歡這種“類酒精飲料”,所以將其放在一邊等對方回來。
他坐在用不知道什麼雜物堆成的凳子上,用打火機點燃了剩餘的燃料,再將黑不溜秋的鍋架在篝火上,然後拿起水壺將剩下的水倒進去。
等待水沸騰的時間裡,他伸出雙手感受着那難得的餘溫,不過地下也不是完全沒好處,至少不用忍受這個行星表面那刺骨的寒風。
雙眼盯着火苗,海斯恍惚間產生了錯覺,似乎那些死去的人又出現在他身邊,菲茲,榮格.
他們就和過去一樣,說說笑笑的與大家一起準備那些並不好吃的食物,忽然,火苗跳動了一下,海斯眨了眨眼,他身邊一個人也沒有,水已經沸騰了,他沉默的站起來,在幾乎空的板箱裡又翻出了最後一袋屍體澱粉,將四分之一倒入鍋中,然後像一個機械那樣用木棍攪拌着——
畢竟這種食物,不可能帶來任何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