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紛紛轉頭朝夜兒看來,那眼神似乎都在質疑她剛纔所說的話,不過這事非同小可,最終大家都把疑惑嚥進了肚子裡。
這時楊夫人呵呵輕笑了兩聲:“我看這裡根本就沒有人來過,一定又是韓夫人眼花了纔會接二連三地產生幻覺,大家就不必當真了。”
“是啊,我也是這麼覺得的!”慕靈曦趕緊接着道。
夜兒轉頭看了百里軒寒一眼,只見他微微一笑道:“時候不早了,我看大家也累了,都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一切事情等找到了韓夫人再說!”
大家聽罷,也都不好再說什麼,最後一個個各懷心事地朝房間裡走去。沒過多遠,夜兒回頭看了房門一眼。心頭的思緒更加複雜起來。
日子就這樣過了一天,韓夫人昨夜跑了出去後,至今沒有回來。這一夜誰都沒有睡好。到了早膳時間,大家一個個從房間走出來,眼睛周圍或多或少有些黑眼圈。
這時,柳畫端着一鍋湯走了出來道:“王爺,各位娘娘,今天早上我特意早早起來熬了一鍋湯,裡面放足了各種材料讓大家壓壓驚,趁熱喝了吧!”
慕靈曦得意地向大家炫耀道:“還是我的丫頭最懂得貼心,一發生這樣的事情,就懂得如何安撫大家了。”
“娘娘過獎了,這些都是柳畫該做的。”柳畫一邊說,一邊得意地將湯盛起來遞到每個人面前。
也許是累了,大家也就沒有多說什麼,接過湯後紛紛低頭喝了起來。
哇!這放足了材料熬出來的湯就是不一樣,每一勺都芳香四溢,喝了幾口下去,果然情緒平靜了不少。
這時慕靈曦道:“對了,現在天都已經亮了,韓夫人還沒有回來嗎?”
一說到正事,大家神色都凝重起來,接着百里軒寒道:“還沒有!估計昨晚夜色不好,大家不好找。不過我相信等她情緒穩定後,自己會回來的!”
大家沒再作聲,一個個低頭繼續喝着碗裡的湯。忽然楊夫人掠過大家一眼道:“咦,水紅姐姐呢?怎麼這麼晚了,都沒見她出來?”
經她這麼一說,大家這才意識到向來最準時也最不愛說話的季夫人今天竟然遲到了。 夜兒轉頭道:“茉莉,還不快去把季夫人叫出來,大家都在用早膳了。”
然而茉莉卻道:“季夫人今天早上很早就起來了,她說要到太廟那裡爲大家祈福。”
“很早就起來了?那怎麼到現在還沒見回來。”百里軒寒的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一下:“去,你到太廟裡看看她祈完了沒有!”
“是!王爺!”茉莉不敢怠慢,轉身匆匆離去了。
“這水紅妹妹也真是的,明知道現在是用早膳的時間,也不趕快回來!”慕靈曦極爲不滿地道,說着把碗裡的湯全都喝掉後,本想讓下人再添一碗的,然而茉莉已經離去,柳畫也回廚房去了,其它的下人都不在,於是只好自己親自動手。
拿起勺子,她在鍋底攪動了幾下,想看看下面沉甸了什麼好東西,就這樣攪着攪着,她忽然看到裡面好像有個奇怪的東西露了起來。好奇之下便用勺子一挖——
“啊!!!”
尖銳的叫聲剎時間響徹了四周,大家還沒回過神來,只見慕靈曦瞪大雙眼,遠遠的丟開了手中的湯勺。臉色嚇得一片鐵青。
“發生什麼事了?”百里軒寒一把站了起來道。
“是啊,靈曦姐姐,你這是怎麼啦?”楊夫人同樣擔憂地過去扶着她道。
慕靈曦嚇得連連倒退幾步,右手顫抖地指着前面那盅湯,卻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那湯……那湯……”
湯?順着她所指的方向,大家把目光齊齊看了過去。這裡面到底裝有什麼,把她嚇成這個樣子?
百里軒寒走到鍋前抓起勺子輕輕一舀,鍋底的東西立刻被撈了上來,此時呈現在大家眼前的,竟然是——兩隻人的眼珠子!
“啊!”所有女眷都瘋了似的驚叫起來。
夜兒臉色也有些發青地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爲什麼湯裡會出現這樣的東西?”
她冷冷地吸了一口氣!極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百里軒寒沒有作聲,緊皺着眉頭沉思起來,目光不由自主地掃過這裡的每一個人。
哇吐!
這時,楊夫人最先忍不住,彎下身子吐了起來。她這一吐,其它人也都一個個跟着噁心反胃。
沒想到如此鮮美的湯竟然放有人的眼睛在裡面!可這鍋湯剛纔是所有人都喝了的。
慕靈曦好不容易纔回過了神來,怒不可止地吼道:“柳畫!柳畫!”
聞聲,柳畫慌慌張張地從膳房裡走了出來:“娘娘,什麼事啊?”
“這句話應該我來問你。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氣憤地指着那兩隻眼睛道,虧自己剛纔還向大家炫耀她如何乖巧,沒想到現在竟然闖出了這樣的禍來。
柳畫順着慕靈曦指的方向看去,當目光停落那兩隻眼睛的時候,先是一愣,接着戰戰兢兢地道:“娘娘,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這時楊夫人用責備的語氣道:“你不知道?這湯是你熬的,你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柳畫連忙搖頭,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道:“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敖湯的時候,我有曾有幾次離開了膳房的!”
這麼說,兇手很可能是趁她離開的時候把這兩隻眼睛給投進去的了,可是,話又說回來,這兩隻眼睛又是誰的呢?到底誰這麼殘忍?將人的眼睛活生生挖了出來。
眼見一個個被嚇得冷汗淋漓,臉色鐵青的,百里軒寒這時發話了:“好了好了,大家都別說了那麼多了,這件事情,我會去查清楚真相,你們就先回房休息吧!”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道了聲“是”後,便由下人攙扶着向房間裡走去。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有個下人匆匆走了回來道:“王爺,不好了不好了!”
“又發生什麼事了?”慕靈曦極不耐煩地道。大家原本還沒有放鬆的神筋經下人這麼一說,再次提升到另一個程度。該不會又有什麼驚悚的事情等着他們吧。
下人臉上有些鐵青道:“回王爺,韓夫人……我們找到了!”
找到了?楊夫人一緊,馬上道:“那她現在在哪裡?”
下人吱吱唔唔道:“在……在綠蘭閣裡!”
什麼?昨天晚上,她明明就已經跑了出去的,後來怎麼又躲進裡面去了呢?既然她回來了,爲什麼不告訴大家,反而躲在那個對她來說最恐懼的地方?
來不及多想,大家齊刷刷地跑向了綠蘭閣。
此時閣樓的大門是半掩着的。掛在上面的那把鐵鎖不見了。
當大家推門進去的時候,忽然看到韓夫人坐在房子的一角,雙腿直伸,眼睛已經沒有了珠子,嘴角留有血絲,血已凝固,空氣中還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
“韓夫人……”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氣,夜兒好不容易纔回地神來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啊?到底是誰殺害了韓夫人?”
大家一個個神情凝重,沒人回答得了她的問題。
看着這一幕,百里軒寒的眉頭不由微微皺了一下,接着安排道:“來人,趕快把韓夫人處理好,再給她風風光光地辦一場後事!”
“是!王爺!”下人應聲後,雖然心有餘悸,但來是上前將韓夫人的屍體給擡走了。
“好了,這裡沒大家的事了,你們都給我回去吧!就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是!王爺!”衆人行禮後紛紛離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又怎麼可能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呢?
離開了綠蘭閣後,夜兒經過了剛纔用膳的地方,目光掠過了桌面上那一鍋香噴噴的濃湯裡,噁心再次襲來。然而這時,她卻忽然發現那些碗中,有一個人的湯是幾本沒動過的。
看到這裡,她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絲笑意。
事到如今,自己已經不必再懷疑了,這個兇手,必然是她不可!
經過了這次的喝湯風波後,其中最受驚嚇的人就是夜兒了,一到晚上,她就連連夢到付靈梓的鬼魂回來了,然後逼她還命。
就這樣,她的精神還是一天不如一天,那些下人見夜兒這副模樣,一個個在私底下評頭論足了起來。說她做賊心虛,害死了付梓靈,不用說很有可能韓夫人也是她害死的。
流言傳遞的速度是驚人的,不幾日寒王府裡傳付梓靈怨氣沖天,冤魂不散,鬼魂時常在寒王府附近出沒,甚至有人說自己見到過季夫人的鬼魂,白衣長髮,滿臉鮮血,淒厲可怖,口口聲聲要那些害她的人償命。直鬧得人人自危,雞犬不寧。更時深夜來到夜兒的閨房,嚇得她夜夜不能安眠。
流言總是越傳越廣,越傳越被添油加醋,最後,連百里軒寒也都開始相信她是害死付梓靈和韓夫人的兇手,也就開始冷落夜兒起來,最後一連幾天對她冷言冷語。在寒王府衆人眼裡看來,這個王妃是徹夜失寵了。
茉莉爲了此事而鬧,沒想到竟然被罰關進柴房裡三天不給出來,如今的夜兒除了自己外,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了。
這天半夜,她突然從房間裡衝了出來,披頭散髮,衣衫不整得狂叫着:“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你們不要再纏着我了,放過我吧!”
府裡上上下下的人聞聲,連衣服都來不及穿就圍了過來,一個個吃驚地看着夜兒。
這時百里軒寒忙從房裡走了出來,目光冷冷地停落在她的身上。
“王爺……王爺……”夜兒急了,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道:“王爺,我剛纔看到梓靈和韓夫人的鬼魂回來了,她們真的回來了!”
慕靈曦一聽,臉色微變起來:“姐姐,我看你是作夢了吧,這大半夜的別總在這裡說鬼話,這段時間府裡的氣氛已經夠可怕了。”
“我說的是真的!我真的看到她們回來了!她們說要報仇!”
季夫人這時忙道:“就算她們真的回來要報仇,那也是你的事,與我們何干。”
“不!她們找我是爲了讓我幫她們幫仇!韓夫人剛纔說了,害死她們的是另有其人!”
一聽這話,所有人的臉色都慘白一片,楊夫人脫口而出問道:“那她有沒有說是誰做的。”
“沒有,總之她們說了,今天晚上一定會把真兇給指出來。”
楊夫人趕緊接着道:“那她們怎麼個指法?”
“這我就不清楚了,她們當時沒有明說就飄走了!”
說到這裡,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氣氛壓抑得讓人無法呼息。
片刻後,慕靈曦道:“我看你八成又是做夢了吧!要不就是精神分裂出現了幻覺!”
“不可能,我當時真的很清醒的,就跟現在一樣得清醒!”
看夜兒說得這麼堅定,樣子一點都不像在說謊,百里軒寒這時道:“好了好了,都別說了,平時不作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只要她們兩個不是你們害的,還有什麼好怕的,全都回去休息吧!”
“可是王爺……”夜兒這時道:“我好怕啊,怕她們再來找我幫她們報仇,今晚……你能不能陪我一個晚上!”
“抱歉,本王也累了,需要好好休息!”百里軒寒冷冷地說完後,全轉身離去了。
衆人看了她一眼,帶着同情,又夾着嘲諷,最後也都一個個離去了。留下夜兒一個人傻傻地站在那裡。
折騰了半個晚上,楊夫人回到房間裡醞釀她下一步的動作。一想到忍辱負重了多年如今終於快要成功了,她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她要讓所有跟她過不去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想到這,她便躺下慢慢睡了下來。然而睡到迷迷糊糊時,突然聽到了一些響聲。“滴答滴答”的,像是雨水滴落的聲音。
奇怪,現在又沒有下雨,怎麼會有滴水聲呢?
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屋子裡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
閉上眼睛,她再次睡下去,可剛閤眼,那滴答滴答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坐了起來,大聲叫道:“來人!來人啊!”
屋子裡寂靜一片,什麼聲音都沒有。
“小秋,你上哪去了?”掀起幔帳,她走下牀一步一步朝外面走去。
就在這時,大風呼得一聲吹過,屋子裡的燭火全被吹滅了,整個房間馬上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詭異的氣氛不由一下子籠罩上她的心頭。
“小秋,你到哪裡去了?快給我過來。”
就這時, 一把顫抖的聲音突然在屋間的某一個角落響起:“我……我……在……這……”
那聲音似遠猶近,就像從地府裡傳出來的一樣,聽得陰森可怕。
楊夫人脊背一下子全涼了起來,臉剎時的比雪還要慘白。
這時,窗戶處一個白色的身影慢慢地飄了進來,她的頭髮很長,披頭散髮,瞳孔卻是黑得令人膽寒,彷彿是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楊夫人的睡意一下子就趕跑了,她瞪大着眼睛看着那個黑影問:“你……你是誰?”
“我是誰?我是誰你會不知道嗎?我可是你害死的啊!”是女子的聲音,嗚咽着淒厲。
楊夫人身上涔涔的冒起冷汗,她聲音哆嗦着道:“你……你是付梓靈?哦!不!你是韓夫人……你是前來找我索命的嗎?不要!不要!我不想死!”
楊夫人趕緊往後挪了挪,看着向自己飄來的鬼影,那又長又尖的黑色指甲正朝着自己一步步靠近,彷彿隨時都會扎進自己的心臟一樣。
汗,頃刻溼透了後背,她不敢向那隻鬼看去,卻又不得不被那熟悉的聲音所嚇倒:“不!不管你是朝夫人還是付梓靈,但你們都已經死了,怎麼可能會在這裡?”
“是啊,我是死了!可我死得好慘啊……你可知道懸樑自盡的滋味麼?那條白綾緊緊地勒住我的脖子,我怎麼也喘不過氣來,那種感覺有多難受你知道嗎?當時我脖子上的骨頭都快被勒斷了,你要看看嗎?”
女鬼她肆意的笑,恐怖的笑聲迅疾瀰漫在整個房間裡。她不停地反香問道:“你要看看嗎?”
說着,那身子又開始在窗子邊晃動了起來。
楊夫人害怕得毛髮全要豎起來了,頭皮一陣陣麻,胡亂摸索着身邊的東西。一把抓起桌上的杯子就向前砸去,只聽到“當”的一聲,杯子碎了一地,卻沒有打中那個女鬼。
接着她又抓起另外一個用力地扔去。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終於忍不住,她整個人跌坐在地板上,一邊往後挪,她一邊搖頭晃腦不停道:“不!不可能的!你騙我的!你不是付梓靈!你不是付梓靈!”
“是啊,我的確不是付梓靈,因爲我是韓夫人啊!你把我的眼睛挖了出來,現在我要你把眼睛還給我!”
“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挖我的眼睛!”
“呵呵呵!你怕了?原來你也會怕啊?那你爲什麼還要害死我們?爲什麼?”
爲什麼?楊夫人擡起頭,黑影已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進來,雙腳一跳一跳地向自己靠近,活像一具殭屍一樣。而那鮮紅的舌頭長至肚臍,血正從舌尖那裡一滴一滴地落了下來。
“你……你不要過來,你要幹什麼?你不要過來啊!”楊夫人退縮到牆角里,已沒有退路了。
“說啊!告訴我,你爲什麼要對我們下此毒手?”
楊夫人咬咬下脣,卻始終沒有把真相說出來。
“好,你不說是吧,那我就掐死你!我要掐死你。”女鬼剛一說完,馬上伸出兩把竹枝就向楊夫人的脖子上掐去,定睛一看,原來,那兩把竹枝其實是她那已完全沒了血肉的兩隻手,那陰森森的白骨顯露出來,讓人看了,心底發毛。
接着這兩隻手便緊緊地勒在了楊夫人的脖子處。
“啊……放開我……不要!我不想死,你快放了我!快放了我!”
楊夫人被她掐得快喘不過氣來了,可是黑影卻越說越憤怒,兩隻眼睛幾乎發紅了起來,隨之力度也越來越大。
楊夫人已快要失去意識了,整個人幾乎被她摁倒在牀上。她兩隻手在半空中揮舞着。無意中終於摸到了一張小凳子,接着她抓住小凳子狠狠地朝女鬼的腦袋砸去。
這裡,屋子裡響起了“嘭”得一聲,女鬼的腦袋竟然掉了下來!可她的身子卻依舊還在晃動,緊掐自己的手也還在用力。
“救命啊……救命啊……”
楊夫人這回哪裡還撐得下去,捂着嘴巴瘋了似得用力全力將女鬼的屍體推倒然後從地上爬了起來,連滾帶爬地向門口跑去。
然而當她好不容易終於來到門口時,卻發現那門被緊緊地鎖了起來。
慌亂之下,她拼命敲擊大喊道:“開門啊!快開門啊!救命啊……快來人救我啊……有鬼……”
然而門外一片寂靜,沒有傳來一點腳步聲,更別談會有人出來救她了。
楊夫人嚇得快暈過去了,喘息着大氣,臉色更是由白變成了青色。大汗滴滴答答地濺落在地。就像之前聽到的滴水聲。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