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0-8 1:54:26 本章字數:3244
(一)
玉羨絮絮叨叨說了許多,一在羲和麪前亦或是一提及羲和,溫潤如三月之春風的玉羨就會變成一個絮絮叨叨的人。叀頙殩浪他講羲和經常逃課不入學堂不做夫子佈置的課業,即便是當着滿課堂的學生被夫子罰站也一副沒所謂的樣子。實在是夫子將羲和惹急了,她便揚言將夫子辭退。
羲和閒得發慌時,在荒海四處亂晃。荒海晃完了便去外面晃一晃。累了的時候,便獨自去荒海最深沉的海底裡,那水晶棺內,一躺一個百年。
一躺一個百年。頹廢,無謂。
她就是這樣活過來的。只是青華不知道。在長樂界裡的時候,青華曾說,羲和比他更像是活着。當時羲和只淡淡笑,將她遇到流錦之前的那幾萬年歲月輕輕一語帶過,不讓人去知道去回味,同樣也不讓她自己去回憶去回味猷。
青華由始至終,聽着玉羨說的時候,不曾擡一擡眼簾。窗柩上的小青鳥早已經被他嚇跑飛遠。
他明白過來,以往他不知道什麼是活着,可在羲和的以往裡,比他更加不知道什麼是活着。或者,羲和根本就不想活着。她活着,只是爲了等待,等待將來有她的職責羽化的那一天。
青華心口裡,漫起如刀絞一般的一陣一陣的痛。因爲玉羨說,羲和之所以會變成那樣,全部都是因爲他。是因爲他一直忽視了羲和還是茹亦的時候對他執着得要命的喜歡,是他一直驕縱灼姩而對羲和不聞不問,是他爲了救灼姩而放棄了羲和湛。
是因爲他放棄了羲和,所以羲和放棄了自己。直到那麼多年,羲和都再也找不回自己。
玉羨還說,他青華一直在帶給羲和傷害,若是喜歡羲和,能不能停止那樣的傷害。說好的,要護羲和一世安穩,要與羲和結姻,要對羲和好,他都沒有做到。他有什麼資格去喜歡羲和?
在轉身出房門之際,玉羨緊繃着一張臉,道:“你是帝君,但不代表你可以糟踐人的感情。今日你救我龍族君上一事,我龍族對帝君感激不盡。等君上醒來之後,帝君當迎娶她人享受新婚之樂,我會帶君上回荒海,再不與帝君相見。”
玉羨走在門口的時候,青華忽然說話了,分不清究竟是帶着怎樣的感情。他望着東極的遠山,輕輕道:“我儘量,護她一世安穩。能不能和她結姻,是其次。你帶她回荒海也好,但是,你,不要讓她難過。”
玉羨身形頓了頓,道:“我又怎能能夠輕易讓她難過。能讓她難過的人,就只有你一個。”
(二)
玉羨與流錦一樣,護羲和得緊,兩人一遇上羲和的事情,就會嘴舌毒辣。他們怪青華,是因爲這一切都是由青華而起,現在即將由青華而終,可最後受傷的還是羲和。這一次,玉羨不怪青華卻又難以原諒青華。
“這是最後一次,我保證。”青華道。
玉羨冷笑一聲:“那帝君這最後一次還真夠狠的。”
流錦那日氣沖沖地摔門走了之後,並沒有離開東極,而是雙雙與雲燼蹲在某座山上,陷入苦悶。但她也沒有什麼事都不管,素墨去一趟青華那裡之後必會再來一趟流錦這裡,將箇中事情都向流錦稟報交代清楚。包括羲和的龍氣迴歸,梓穆疲勞過度暈厥被灼姩帶走,玉羨帶着龍族長老前來,玉羨與青華的談話似乎並不愉快種種。
雲燼弱弱地看了一眼流錦,道:“阿孃你爲什麼要生氣呀,師父他不是要救姑姑回來嗎?我們先回去守着,姑姑很快就能醒了啊。”
流錦餘怒未消,道:“你師父要娶別的女人了,不娶你姑姑。”
雲燼默了默,道:“阿孃你不是說師父喜歡姑姑嗎,你也說一個男人將來要娶的妻子一定要是自己喜愛的人。可是現在師父又不娶姑姑了,去娶別的漂亮姐姐,漂亮姐姐不是師父喜歡的人,他一定很傷心。”
流錦愣了愣,看着雲燼,聽雲燼繼續道:“我要是像我師父那樣的大人物,說不定我也會那樣做的。那叫什麼......叫舍小義爲大義!不能娶姑姑,起碼師父能讓姑姑醒過來啊,總比師父看不到姑姑醒來又不能娶姑姑要好罷?”
雲燼的話,讓流錦陷入沉思許久。眯着眼睛看着這東極美麗的初夏景緻,半晌才嘆了一句:“你們男人的邏輯真奇怪。”
雲燼挺了挺胸膛,約摸平時被叫男孩子習慣了,眼下還是第一次被流錦稱爲男人,感到有些驕傲,有一種總算熬出了頭的感覺。他老成道:“那當然了!我們男人都是很有內涵的!”
流錦翻了翻眼皮,送給雲燼一個白眼,道:“哦對了,你還小,不算是男人。”讓雲燼下一刻徹底萎了。
流錦站了起來,素色裙角被風層層疊疊地揚起。她伸手牽起了雲燼往回走,道:“你說得很有道理。現在,我們回去看看你姑姑清醒了沒有。”
只是還沒走去羲和昏睡着的房間,只將一路過小窗,流錦的腳步便定住了。屋裡,青華一身白衣襲地,安靜地坐在羲和身邊,墨紫色的長髮絲絲縷縷垂了下來,遮住了他清絕無雙的側顏。可那對狹長幽邃的眸子,放在羲和身上,怎麼都遮不住裡面的深情。他對羲和說:“你是故意的,想懲罰我讓你等待讓你難過痛苦。現在我在等待在難過痛苦,爲什麼你不睜眼看一看,看了一眼之後就平衡了。若要是你還感到不平衡,往後也讓我痛苦等待那麼多年,將你牽掛記念那麼多年,你可以毫無顧及地,讓我等讓我痛,讓我嘗一遍你曾嘗過的苦果。怎麼樣都可以,你一生安穩,我來圍着你走圍着你轉。”
(三)
流錦站在窗外,驀地酸澀了眼眶,終是拉着雲燼走開了。她覺得羲和與青華兩個人都太死倔,一個憋着忍着不說,一個要失去時才醒悟,果真都是一個世界裡的同一類人。他們倆不在一起太可惜了。
梓穆清醒了之後,仍舊是感覺很疲憊,周身乏軟無力。然她卻發現自己整睡在一間陌生的屋裡躺在一張陌生的牀榻上。對於初出長樂界的梓穆來說,除了青華與羲和那兩個人以外,外面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這時,門忽然被人自外面推開。進來一位水藍衣掩面的女子,雙目明亮如秋水,但卻沒有情緒令人感到死氣沉沉。
灼姩手中端着茶,進屋來將茶放在桌几上,聲音淡淡無起伏道:“你醒了,喝杯茶罷。在龍族君上清醒過來之前的這幾日,你便住在這裡。若是有什麼需要,可向我說。”
灼姩將東西放下之後轉身便欲走,梓穆慌忙下牀,連鞋子都顧不上穿,三兩步上前去抓住了灼姩輕柔的衣襬,皺着眉問:“鳳寤樺呢?他在哪裡?”
灼姩頓了頓,轉過身來,看着梓穆緩慢而溫沉道:“從今往後,你見了師父都需尊稱一聲‘帝君’,不可再對師父呼其姓名。這是最基本的禮數。”
禮數,梓穆在長樂界的時候不必跟人講禮數。可眼下灼姩這麼說,梓穆明白過來這裡是時時需要禮數的,因爲身份不同。只是一聲‘帝君’,平白將青華與梓穆的距離拉得更遠。青華高高在上,而梓穆,窮盡一生,都只能仰望着。
梓穆默了默,還是生疏道:“那......帝君在哪裡?”
灼姩道:“師父自然是在龍族君上那裡。”看着梓穆還想再說什麼,灼姩立刻又打斷了她,“但是師父不想見你。在龍族君上醒來之前的這段時間裡,都不想看見你。”
梓穆垂下眼簾,神情十分黯然。灼姩這才款款走出去。走到門口的時候,驀地又停了下來,側身看着梓穆又道:“你拿龍族君上的性命安危去威脅師父,既膽大又卑鄙。看起來柔柔弱弱,怎麼那麼令人討厭。”
“我沒有......”梓穆張口就想辯解,可是她卻辯解不出個所以然來。因爲灼姩說的是事實。她坑害羲和是事實,以羲和的龍氣逼迫青華娶她也是事實,想盡辦法拆散羲和與青華從而讓自己能夠和青華在一起也是事實。梓穆她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她會做這麼許多的事情,回頭來一想,不論是看在誰的眼裡,都是卑鄙。
灼姩又道:“我也喜歡師父,我做了很多努力,想着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想擁有他。只可惜,師父不是誰的。他與龍族君上,許多萬年前就已經相互喜歡了,即便是我也沒能如願拆散他們。你以爲你有什麼能耐,僅僅是長生千年就能讓師父傾心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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