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安陽得知範安菊動了胎氣,便想過去探望一下,範夫人卻道,“她服過藥已經睡下了,你和復常就先回家去吧!”
“人就在府裡,真不去探望一下,說不過去吧?”範安陽皺着眉頭道。
“也是,那讓人擡軟轎過來,你坐軟轎過去。”
範安陽攬着母親的肩頭,“平日在家裡,能走我就都自己走,回了孃家卻反倒嬌氣了!”
“已經一個動了胎氣,可不好湊成雙。”範夫人並不想讓女兒去探範安菊,誰知道那丫頭看到阿昭,會說出什麼不着調的話來,萬一把女兒氣着了,可怎麼辦!
範安陽笑眯眯的安撫,“您放心,沒事的。”
範夫人哪放得下心,親自陪着女兒又去姜姨娘那兒一趟。
姜姨娘看到範安陽,驚詫的張大了嘴,“六姑奶奶您怎麼來了!”
“聽說二姐姐動了胎氣,所以過來看看她,二姐姐呢?可服過藥了?”
“用過藥,已經睡着了。”姜姨娘小心翼翼的看範夫人一眼,才低聲的說道。
範安陽喔了一聲,“那就別擾了二姐姐,回頭姨娘幫我跟她說一聲,讓她好生養着,若有缺什麼,直管說就是。”
姜姨娘聽範安陽這意思,有些不解,疑惑的轉頭看範夫人。
“二丫頭既是在家裡動了胎氣,自然該讓她在家裡把胎坐穩了,可不好讓這樣讓她回去,要是半道上出了什麼差錯,咱們怎麼跟親家交代?”
範夫人直言,“她是你的女兒。你來照料她,應當是再妥當不過的了,我就把她交給你了。”
姜姨娘大喜過望,女兒出嫁後,回孃家的次數寥寥可數,她不是每一次都能看到女兒,知道女兒有喜後。她高興不已。卻也黯然神傷,畢竟女兒已經記在範夫人名下,她不好和女兒太過親近。
今天能看到女兒。已經很滿足了,沒想到還能把女兒留在身邊照顧幾天。
“謝謝夫人,謝謝夫人!”
“你別高興的忘形了,要好好照顧二丫頭。她要是再任性,你得提醒她多爲肚子裡的孩子着想纔是。”
姜姨娘喜壞了。迭聲的應諾。
範安陽表了心意,跟着範夫人回了關睢院,範太傅遣人過來說,他已經派人去通知塗家。要把範安菊留在孃家安胎。
範夫人聽了直笑,範安陽拉着她孃的手問,“祖父這是要做什麼?”
“敲打你二姐夫。好了,你和復常沒事就先回去吧!”
看來祖父對二姐夫很不滿!想要藉機好好敲打他一番了。範安陽很乾脆的和杜雲尋回家去了。
塗家的人卻是忙翻了!
塗九郎平日常逛的地方都找遍了,安置外室的小院和莊子都派人去找,卻都沒找到人,鎮江伯原是不知道這個孫子做了什麼事,原是覺得這孫子命好,娶了太傅的孫女爲妻,與杜相的孫子是連襟,日後的前途肯定是一路平順的。
卻不想忽然得了範太傅派人來通知,九孫媳婦要留在孃家安胎!
這是怎麼回事?
這一追問才知不好!萬萬沒想到,這孫子竟然是把大着肚子的媳婦扔在孃家,自己跑不見了!還因此讓孫媳動了胎氣,眼看家裡人跑進跑出就是找不到人,鎮江伯的火氣也蹭蹭蹭的往上冒。
直到天黑,纔在塗九郎那幾個狐羣狗黨的外室家裡找到他。
塗九郎喝天醉醺醺的,走起路來左搖右晃的,看得鎮江伯額角直跳。
“娘,您找我啊?”塗九郎沒發現自己被人送到正院祖父跟前,以爲是在他娘那兒。
塗三夫人掩袖輕泣,看來兒子肯定是要受些皮肉傷了!
就見鎮江伯抽出腰間掛着的鞭子就往塗九郎身上抽,鎮江伯是武人,家中小輩都習文,身子骨反倒都沒他健壯,看他教訓孫子,兒孫們沒人敢上前去勸,倒是鎮江伯夫人摸着心口哭着要往塗九郎身上撲過去護着。
幾個媳婦、孫媳那敢讓她撲過去,紛紛攔着她,鎮江伯正在火頭上,鎮江伯夫人要是這樣撲過去,若勸住了也還好,就怕沒勸住,反讓鎮江伯的火氣更盛,連累其他人不是更糟。
塗九夫人見塗三夫人一直掩面輕泣,怕她沒發現這狀況,忙推了她一下,提醒道,“三嫂,快替九郎跟公爹賠不是啊!”
怎麼賠啊!塗三夫人哭得不能自己,腦子一團亂麻,根本不知怎麼辦!
塗九夫人見狀只急得跳腳,卻無計可施。
還是鎮江伯夫人靈機一動,揚聲喊了一句,“伯爺,他媳婦還在孃家安胎呢!您把他打死了,叫他媳婦怎麼辦啊?”
鎮江伯手一頓,鞭子就甩在了地板上,這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平整的大青地磚被擊破,爆裂的碎片飛起,塗九郎的臉和手都被碎片劃破流了血,身上也被碎片擊中,不過只是劃破衣物沒有流血。
不過也夠狼狽了!
鎮江伯重哼一聲,指着塗九郎斥道:“好出息啊!你,成天跟那些狐朋狗友胡混,混出什麼名堂來了?今兒年初二,叫你陪你媳婦回孃家,和你岳父、舅兄及連襟好好相處,你倒好,撇下你老婆,跑去和人胡混。”
塗九郎一臉委屈,“孫子也不是故意扔下她的,她自有身子之後,脾氣也日漸看漲,誰知道今兒會鬧到動了胎氣啊!再說岳父他們全都圍着杜家妹婿轉,孫子待在那裡委實無趣,纔會……”
“伯爺,一樣都是孫女婿,範太傅他們這樣厚此薄彼,實在是太可惡了!”鎮江伯夫人連忙附和孫子,九郎是犯了錯,可是別人家的媳婦幾曾因爲丈夫有事先走,就氣到動胎氣的?說來還是範家那丫頭太過嬌氣了!
鎮江伯夫人覺得自家孫子沒錯,大年初二陪媳婦回孃家。難道就不準人臨時有事要先離開嗎?“也不知是真是假,九郎前腳才走,她後腳立刻就鬧肚子痛?也不知是不是被她孃家人氣出好歹來,怪在咱們九郎身上的呢!”
越說越覺得自己說的有理,鎮江伯夫人越發理直氣壯,說到最後甚至交代僕婦,“去。去範家把九少奶奶給我接回來。就說咱們家的媳婦不興在外頭過夜,讓她立刻給我回來,不然我們就不認她這個媳婦。”
塗三夫人一聽心裡焦急萬分。深怕這一鬧,萬一把兒子的秘密給揭出來可怎麼辦!
範安菊初進門時可是很乖巧的,只是塗三夫人心虛啊!兒子男女統吃一事,在家人面前一向掩飾得極好。她深怕小兒子這輩子就只有這麼一個孩子,所以纔會對懷了孩子的範安菊百依百順。誰知道兒子會臨時給她出這種狀況呢?
但公婆在前,她就算想說什麼,也不敢開口。
鎮江伯卻比妻子看得深,鎮江伯夫人不知孫子九郎在外頭的行爲。但鎮江伯豈有不知的理,只不過他並不覺得孫子的性向問題是大問題,重要的是。他的前程,塗家兒孫們的前途問題。
範太傅親自派人來通知他。要把孫女留在家裡安胎,這表示什麼,鎮江伯夫人不懂,鎮江伯不可能不明白,人家是在敲打他塗家,想要範家拉拔塗家兒郎,就給我善待我家孫女!
換句話說,就是要塗九郎去範家哄範安菊!
可是鎮江伯夫人卻想趁機強壓範家低頭!這女人到底有沒有搞清楚,是他們家需要範家人的提攜啊!還想跟人撂狠話!真是不知所謂!
聽到鎮江伯夫人迭聲催着管事媳婦趕緊去範家接人回來,鎮江伯氣不打一處來,“你夠了!你這樣逼着範家把孫媳婦送回來,要是她肚子裡的孩子不保,你怎麼跟老三夫妻交代?怎麼跟九郎交代?那可是九郎的嫡長子!”
“又還沒生出來,怎麼知道是男是女?”鎮江伯夫人沒好氣的回道,“再說,那有可能這麼容易就動了胎氣啊!我們又不是沒生過孩子,我剛剛不就說了,她要真是動了胎氣,那也肯定是被她嫡母和嫡妹氣的,跟咱們九郎沒關係。”
“你也說了那是她的嫡母和嫡妹,你覺得,人家有必要故意和她過不去,把她氣的動了胎氣嗎?”鎮江伯氣極反笑。
鎮江伯夫人張了張嘴,還真有點說不出話來了,是啊!範安陽嫁的是相府嫡孫,自家雖是伯府,可是跟杜相家相比起來,地位可是差了十萬八千里,人家是嫡女,當初出閣時,那嫁妝可算是十里紅妝啊!
杜雲尋早就得了進士出身,如今在太學教書,雖不是皇帝近臣,但聽說他那一手丹青,甚是受到皇帝的喜愛。
要說範安菊有什麼值得她嫡妹嫉妒的,那也就只有孩子了,可是範安陽也有喜了啊!
真要說有人嫉妒誰,那也該是範安菊嫉妒範安陽!
鎮江伯冷笑,交代塗三老爺夫妻,“你們兩帶着九郎去範府探望,不管是真是假,咱們都得當真的看待,範家說她動了胎氣,就是動了胎氣,你們帶着安胎保胎的藥材和大夫一道兒去探望。”
“是。”塗三老爺恭敬的應下,心裡卻對幼子惱怒不已。
你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那天不能和那些狐朋狗友出去鬼混,就一定要挑大過年的,陪妻子回孃家的時候去嗎?真是,被這小子這麼一鬧,這個年還叫大家怎麼過啊!
去到範府,塗三老爺夫妻才曉得,範安菊是真的被自家兒子氣出好歹來,塗三老爺押着兒子去跟範太傅賠不是。
範太傅沒說什麼,倒是範安柏笑容滿面的對塗三老爺道:“說起來,也是我家二妹不是!不過這也難怪,畢竟肚子裡懷着孩子,孩子嬌,也怪不得她的性子也越發嬌氣起來,可委屈二妹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