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韓家,任瑤期的感覺很複雜。不過韓太太她曾經見過,是極溫柔和善的人。任時佳與任瑤期定下了明日的啓程時間才離開。
第二日清晨,任瑤期跟着任時佳夫婦啓程回白鶴鎮。任瑤期與蕭靖琳之前約好了在雲陽城外的柳亭見面,不過任瑤期的馬車纔出了雲陽城城門,還在行駛中的馬車車壁就被什麼東西敲響了一下,桑椹把車簾子揭開一條縫往外頭覷了一眼,然後“咦”了一聲趕緊道:“小姐,是郡主,郡主在外面。”
任瑤期聞言揭開車簾子往外看去,果然看到蕭靖琳和紅纓正站在城門外不遠的一棵大槐樹面,衣飾都極爲普通。
任瑤期喊了一聲停車,然後讓桑椹下車去與走在前面的任時佳說一聲。桑椹很快回來了,說任時佳在三裡外的那條岔道處等她。
任瑤期便讓自己的馬車脫離了林家馬車的隊伍,往蕭靖琳所在的那棵大槐樹下駛去。
城門處有不少來來往往的馬車和商販,蕭靖琳因爲不想惹人注意,所以所站的地方卻是沒有什麼人,任瑤期便下了馬車。
“不是說在前面的亭子裡等嗎?你什麼時候來的?”任瑤期笑着問。
“剛來沒多久。”蕭靖琳走過來道。
任瑤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看紅纓,故意麪帶失望道:“不是說傻妞要來與我道別嗎?怎麼沒瞧見?”
蕭靖琳道:“傻妞還養在山莊裡,我昨日就回來了。蕭靖西正好今日早上纔回城,會把傻妞一起帶回來。”
任瑤期有些不好意思了:“太麻煩二公子了。”她真的只是說說而已。
蕭靖琳卻是面無表情地看着通往溫泉山莊去的那一條岔道道:“嗯,我早就應該料到他很麻煩。傻妞要上他的馬車,必定會被同賀洗上幾遍澡,不知道要掉多少毛。約好了辰時正在城門口會面,現在都沒到!”
紅纓小聲提醒:“郡主,現在離辰時還差一刻鐘。”
蕭靖琳看了看紅纓,皺眉:“是嗎?”
任瑤期:“”
好在蕭郡主的抱怨還是有用處的。正在這時候通往溫泉山莊的那一條路上,有幾輛馬車駛了出來,馬車上面還有燕北王府的徽記,紅纓立即跑了過去。
蕭靖琳趁着這個時間與任瑤期道:“我祖母和姑母四處在找雲文放,差點把雲家給圍了,不過還沒找到人。”
任瑤期並不驚訝。雲家在燕北經營了這麼久,要藏個人還不簡單。卻聽蕭靖琳繼續道:“你注意一些,身邊要時刻跟着人,即便是在任家的時候也不能自己一個人待着。”
任瑤期一愣。
蕭靖琳問任瑤期道:“任家別院前晚上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任瑤期遂將任瑤音的頭髮被人剃光了的事情告訴了蕭靖琳。
蕭靖琳沉默了一瞬,然後認真道:“我之前還以爲雲文放一無是處。現在看來是我有失偏頗了。他還能當一名合格的斥候,至少潛入敵人內院的本事還是有的,說不定還能帶回敵人首級。”
任瑤期想笑。不過忍住了。
蕭靖琳看了一眼正從馬車上下來的蕭靖西,然後道:“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雲文放那邊一直有人盯着,他傷不了你的。”老王妃和蕭微找不到雲文放,可不代表所有人都找不到。
任瑤期正想問什麼,轉眼也看到了蕭靖西和他手裡抱着的傻妞。
任瑤期忙行了一禮,蕭靖西笑着點了點頭。
傻妞趴在蕭二公子懷裡出人意料的乖巧,連放在他手臂上的爪子都有一種小心翼翼的感覺。不得不說野獸的直覺還是很靈敏的,它們用鼻子就能嗅出來什麼人會容忍你,什麼人絕對不能招惹。
傻妞睜着溼漉漉的眼睛看了看任瑤期又看了看蕭靖琳。小小聲地“嗷嗚”了一聲,卻不敢動。
蕭靖琳看了傻妞半響,然後皺眉看向蕭靖西:“你對它做了什麼?”
蕭靖西當真無辜。他低頭看了傻妞一眼,屈指在它腦門上輕輕彈了一下:“剛剛同賀給它洗澡的時候不是還挺鬧騰的?濺了同賀一身水。”
蕭靖琳看向任瑤期,露出一個“看吧,我沒說錯吧。”的眼神。然後在傻妞溼漉漉的視線下,把它抱走了。
傻妞“嗷嗚”一聲,又活過來了,扒拉着蕭靖琳的衣袖啃。
“對了,劍帶來了沒有?”蕭靖琳嫌棄地把傻妞扔給了紅纓,問蕭靖西道。
蕭靖西點了點頭,不待他發話,同賀就轉身從馬車裡捧了一個盒子出來,呈給了蕭靖琳。
蕭靖琳又把盒子遞給了蘋果,對任瑤期道:“雪衣劍給你,我教給你的那幾式你每日練上兩次。下次見面我再教你別的。”
任瑤期點了點頭。
“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去與林家的人匯合。”蕭靖琳頓了頓,有些悶悶地道。
任瑤期想着要與蕭靖琳分別,也有些不捨。不過她並不能一直留在雲陽城。
蕭靖琳上了任瑤期的馬車,蕭靖西的馬車跟在了她們的馬車後面。
一路上,任瑤期和蕭靖琳說了些體己話,不過這段路並不長,還是很快就看到林家停在前面岔道旁的馬車了。
任瑤期的馬緩緩停了下來。
這時候車外傳來了任時佳的聲音:“期兒?”
任瑤期掀開簾子,便看見任時佳抱着岑哥兒和林琨兩人正從旁邊的一條小路出來,他們身邊沒有帶丫鬟婆子,任時佳抱着兒子走在前面,林琨在她身後微微張開手臂小心地虛抱着他們,這畫面瞧着是極其和睦而溫馨的。
任瑤期和蕭靖琳下了馬車,任時佳和林琨忙向蕭靖琳行禮,等蕭靖西從後面的馬車走出來的時候,林琨愣了愣有些意外,然後又立即行禮道:“草民林琨見過蕭二公子。”
蕭靖西雖然極少出現在人前,不過林琨曾經遠遠看到過他一次所以認得,畢竟蕭二公子的容貌見過之後是很難讓人忘記的。
蕭靖西淺淺一笑,舉手投足之間優雅天成:“林六爺這是要去白鶴鎮韓家弔唁?”
林琨有些受寵若驚。忙道:“草民當不起公子一聲爺,您喚我林六就好。韓家與林家有些生意上的往來,內子也曾與新喪的韓太太有過些交往,我們夫婦二人此番去白鶴鎮一是爲了弔唁,再就是送侄女回任家順便去探望草名的岳父岳母。”
蕭靖西點了點頭,又看向蕭靖琳。溫聲道:“話別的話快點說,別讓人家久等。”一副護送妹妹出門會友的模樣。
蕭靖琳直在心裡翻白眼。
林琨忙道時候還早,又招來遠處的婆子讓她們從馬車上搬桌子凳子在樹下襬好了,小心翼翼地請蕭靖西去坐。
蕭靖西到也真的給面子過去坐了。
任時佳道抱了已經睡着了的岑哥兒回了馬車上。
任瑤期與蕭靖琳說着話,忍不住往蕭靖西和林琨那邊看了幾眼。雖然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不過蕭靖西的態度還是很好的。
等到任瑤期和蕭靖琳說完了話,蕭靖西那邊也站起了身走了過來。林琨則回了馬車裡,很識相地沒有跟過來。
“該走了?”蕭靖西看着她們,微笑道。
蕭靖琳問出了任瑤期想要知道的話:“你們剛剛在說什麼?”
蕭靖西笑道:“不過是閒聊罷了。”
說完想了想卻又將頭微偏,看向任瑤期,“你姑父這人,不簡單。”
任瑤期有些好奇,忍不住問道:“哦?‘不簡單’的意思是什麼?”
蕭靖西只是隨口提點一句,倒是沒有想到任瑤期會追問。不過他眼中的笑意卻是更深了:“這世上有一種人,只要肯給他機會,他就能自己成全自己的野心。不過野心這種東西。並不全是壞處,端看你怎麼想了。”
任瑤期偏頭想了想,然後笑道:“我只想知道。一個人的野心能讓他甘願犧牲多少東西來成全他自己。對上位者和他本身而言他的野心不是壞處,對親近之人則未必。”因爲他們可能是最先被犧牲的,不過這一句任瑤期沒有說出來。
蕭靖西聞言不由得若有所思,然後輕笑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了幾年前順州曾經發生過的一樁趣事。”
“哦?”
“順州有一男子從父母手中繼承了一間小南貨鋪子,娶妻生子日子過得到也平靜。後來他與人一起倒賣江南的蠶絲,又低價收購關東的毛皮賣到江南,因此發了家。”
“之後是不是這名男子有了銀子之後就變成了負心人,休了妻子另娶高門?”蕭靖琳難得插了一次嘴。
蕭靖西有些驚訝地看向蕭靖琳。
蕭靖琳輕哼一聲:“之前跟着母親看了幾場戲,戲文裡都是這麼說的。”她嫌棄地看着蕭靖西,“沒想到你跟那些婦人們的愛好一樣。”
蕭靖西面色不變,繼續與任瑤期道:“這男子倒是沒有機會休妻另娶,他的妻子在得知他爲了一樁大生意要將她送給別人做妾之後先一步幫助他們的對家對付自己的商鋪,最後這名男子被害得血本無歸。”
蕭靖琳點頭嘆道:“好氣魄!”
蕭靖西失笑,卻是對任瑤期道:“所以說與其擔心什麼會淪爲被犧牲的對象,不如把別人的野心掌控在自己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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