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郡主有心了。”戀竹不動神色說道。
確實有心,且還是七竅玲瓏之心,這般惦念算計,可不就指着讓她知道了消息呢。
“王妃不必客氣,不過是無意間瞧見罷了。”明月郡主聞得靜王妃此言,覷着她的神色,想定是明白自個兒的意思了,便也跟着笑了,面上有了一絲得色。
這話也說得似打啞謎一般。
她自是無意間瞧見,至於這回的是靜王妃說她有心瞧得寧安縣主小廝,抑或是御花園中瞧見幾人說話,或者是一眼便將靜王妃瞧出,便是見仁見智了。
戀竹便也跟着低頭一笑,想這明月郡主倒是有恃無恐,憑的是什麼,不過是覺得自個兒料中她的心意罷了,豈不知她的心思哪就如這人所想一般。
擡起頭來,眼中仍有笑意,卻是也含着一絲凜冽:“只是明月郡主這番心意卻讓本王妃着實消受不起,若是偶有爲之也就罷了,若是成日得了郡主這般惦記,怕縱是本王妃這樣記性不好的,可也要好好費費心思如何回報郡主這份念想呢。”
說着一徑直視着明月郡主,但笑不語。
明月郡主如今這般貿貿然過來,便是爲了告知她所掌握的信息,雖是正中戀竹下懷,可也是有着她自己的目的所在,戀竹自然不必領她的情。
非但不必領情,反而有些話還是要說開了的好。
不管明月郡主有着如何的計較心思,或者與寧安縣主有如何的淵源,只今日這般過來給她賣個好,她接受了也無妨,到底沒礙着她什麼事。
可到此也就打住了,這已是她能接受的底限了。
若僅僅是意外知曉寧安縣主窺伺的是靜王府。並且將這一消息想個法子告知於她,手段雖然並不高明,哪管是背後傷人的小人行徑,她定也是不予置評。
但今天這樣的情形下與她莫名巧遇?莫說別的,便是能知道她今日會出府在此,說不得自個的行蹤便是被她掌握了?這種感覺尤其讓她不喜。
想要藉着她的手來敲打寧安縣主?這明月郡主自恃身份,自然不在意被讓她知曉心思。那她同樣也不怕被明月郡主知曉自個兒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不介意麪對共同敵人之際,分享些於彼此都沒有損失的消息,卻是很介意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人算計進去,還一副你不必感謝,我自是爲你好的架勢。
明月郡主只管有她的好打算好心思,只一樣,別算計到她頭上來。
明人不說暗話。她們都不算得笨人,自然不會是敵人,但敵人的敵人也未必會是朋友。
明月郡主聞言一愣,雖一時不解這靜王妃爲何前一刻明明還是滿臉笑意,下一刻雖笑意仍在,只那語氣卻是變了,尤其眼中讓人不能忽視的濃濃的警告之意。
卻是心下稍一思索便明瞭了,今日這番舉動,雖是可以直達目的,卻終是觸碰了這靜王妃的底限。
果然傳言不可信。或者她該信的是皇宮那晚她所親眼所見的那個靜王妃。
雖進退有禮、能捏着分寸深得太后喜愛。卻是同時又能做到不漏鋒芒,於皇后娘娘及慶貴妃的夾擊中裝聾作啞、全身而退。自該是個心裡有定奪,不會任人揉捏的人。
這樣的人,或者她還是少惹爲妙。否則,端看方纔那番話便不難想見,靜王妃雖此次可以不與她計較,到底日後她若再起了這般心思,難保不會畫虎不成反類犬。
這樣想着。便也稍稍退後一步,臉上仍是有着笑意,只是進退間多了絲客氣:“王妃所言極是,是明月冒昧了,只顧想着與王妃親近,卻不想倒讓王妃爲難了。”
“無妨,不過是本王妃未曾如明月郡主這般上心,一時心裡覺得對不住罷了。便是日後常來常往,彼此也就熟悉心性了。今日瞧着郡主也是過來用飯,本王妃自不好打擾了,改日若郡主得了閒,還請過來靜王府做客纔是。”
明月郡主退得一步向後以示恭敬,戀竹卻是主動上前一步以示親近,且主動攜了她的手,殷殷期盼的語氣。
該說的話也都說了,明月郡主能謀定而後動,自然能全部領會她的意思。
她雖不喜這明月郡主的作爲,到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也不想無端給自己招來個對手,這些日子自己撞上來或者她必須要去面對的對手已經不少了,讓她煩不勝煩,沒必要再多加一個。
尤其是這般善於背後下手的人,自然是能不遠不近地保持着面上愉快就再好不過了。
是以她很有必要做出這般姿態來,至於中間幾分真心幾分假意,大家便也都是心知肚明瞭。
明月郡主自然不是蠢人,聽得出王妃話裡透了緩和的意思,當下也就接了話:“如此多謝王妃了,那明月便也不多加打擾了,改日若是王妃得閒,明月必當上門拜訪。”
真當論其身份來,她雖一向自恃郡主身份尊貴,到底不如靜王妃,因此這話一是有向靜王妃示好之意,畢竟今日是她太過冒昧,二來也是如靜王妃一同打算,便是做不了朋友,也切不可爲敵。
兩人自是一番客套,說定日後定是要找了時機好好敘話,明月郡主也就別了靜王妃,自領了丫頭僕婦繼續進了前頭的包廂。
戀竹站在身後半晌沒動,默默注視片刻,瞧着明月郡主的身影消失在包廂門後,卻是忍不住皺了眉頭。
方纔這般與人計較這些事情,不管是佔了上風或者落了下乘,都不能叫她喜悅或者氣憤。
尤其讓她不解的是,又不是涉及銀子,不過是一時的面子之爭,哪裡就這般沒完沒了了。
這寧安縣主怎的這般小家子氣,當日也是她起事在先,自己不過是給了她點教訓,未曾做得太過。
還以爲有了白王妃的指點,她也吃了虧長了記性,往後會收斂着些,卻不想真是小看了她的跋扈。
戀竹這裡覺得困惑,只她不知,哪裡是人人都如她一般眼裡只有銀子,全不在意那些富貴地位。
這些權貴小姐眼中,身份地位面子都是一等一的重要,比她看得無比寶貝的銀子重要得多。
瞧着前方人都走不見了,戀竹搖了搖頭,無奈一笑。
便也轉身示意玉兒及洛楓跟上,也自進了另一個包廂。
雖說不喜計較,但這樣被人在背後盯着的感覺着實不好,不知也就假作不知了,既然知道,斷沒有漠視的道理。
這樣想着,便也沒有急着做什麼舉動,畢竟要好好想想纔是。
只稍一定神,眼下還有別的事要處理,轉身朝着洛楓說道:“方纔在綢緞鋪子我聽得不甚清楚,這會兒你說來我聽聽,到底是怎麼回事?”
洛楓正了神色,瞧見近旁也都是府裡親近的人,便也知道不必顧忌着。
向着小姐說道:“小姐,因着這些日子府裡的鋪子多是我們幾個得了小姐旨意在巡視,是以各鋪子若是有什麼事,也都及時會告知,以便早日呈給小姐知道。近段時間,一切都還順利。”
“只昨個咱們私下裡專門派去留意各鋪子動靜的小廝來報,說是這幾日常有人上門生事,也並非是刻意與客人或者鋪子動武之類,只是盡在一些細小之處挑事,雖說沒有造成什麼大的財物損失,到底影響了生意。想是掌櫃的也都沒有在意,畢竟不是什麼興師動衆的大事,只是處理了也就罷了。若非恰好咱們派了人專門盯着,可也難發現竟是幾處同時發現這樣的事。”
“本是安排了人去守着看看,卻不料今日說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只是不是昨兒個來報的那幾家了。”
說到這裡停了一下,看着小姐仍是認真聽着,便接着說道:“本想着隨後去看看要如何處理,恰好今日小姐過來,想着還是要讓小姐知道一下。”
花了些功夫將前因後果說了個清楚。
若是尋常事情他們自也就處理了,沒道理事事等着小姐定奪,只這般接二連三的出事,且還做得這樣隱蔽,若說不是有意爲之,也太過巧合了,這纔想着稟了小姐知道。
戀竹方纔一直沒有出聲,只坐了靜靜聽了洛楓詳細彙報。
待洛楓停了口,便仍是不出聲,歪頭想了一下。
卻是越想越覺得好笑。
讓玉兒及洛楓幾人見了面面相覷,小姐這是怎麼了?莫不是方纔聽得那明月郡主所言被氣極了,不然怎的聽了鋪子有人生事,不見氣憤,反而笑了出來。
戀竹只擺了擺手,她不是氣急了,卻是當真覺得好笑。
若說方纔還被那明月郡主所言影響了上午瞧得鋪子進展順利的好心情,一時覺得整日被些小事糾着,心裡有些煩悶。
到這會兒聽了洛楓所言,反倒煩悶之氣一掃而光,只覺得當真有意思。
感情這盯上她的人還不知一個?
也難爲這些人了,整日裡自己的事情還處理不過來,卻要處處想着給她添絆子。
洛楓聽得下人來報便如此敏感想着回了她知道,她自然也不會自欺欺人以爲諸多事情恰逢一起便都是巧合。
這天下巧合多了去了,怎的就都被她給趕上了?(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