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徹深邃的眸光在蘇綰綰身上掃過，如何瞧不出這一主一僕打的是什麼主意？若是放在以往，他還會覺得女人家使些無傷大雅的小手段，有些自己的小心思沒什麼。可是今日，竟不知爲何，心中頗爲厭煩。
更何況，謝婉昨日受了驚嚇，身子本來就十分疲乏，這個女人居然還在她休息的時候去打擾她，究竟是該說她蠢還是真的仗着自己的寵愛恃寵而驕？
荀徹的目光不由得變冷，遠山眉舒展，他忽而一笑，道：“你這丫鬟的確是被慣壞了，不懂規矩的很。”
蘇綰綰尚未出口的委屈頓時被堵住了，一雙美目驚訝地瞪大，她不可置信道：“將軍……”
“你想爲她求情？”荀徹側首，瀲灩的桃花眸在月光的映襯下竟然有幾分多情的味道。
蘇綰綰心中一滯，吶吶道：“心容畢竟跟隨了我一些時日……”
“那便你來替她受罰好了。御下不嚴，本也是你的過失。”荀徹眉目淡淡，“今日起你便在院中閉門思過，靜思己過。”
說着，輕撩了下襬，轉身變要走。
蘇綰綰伸手想要抓住他，卻只抓住一節雪白的衣襬，轉瞬間便從她掌心中劃過，毫無留戀。
眼瞧着那抹素白身影越行越遠，蘇綰綰一時氣急攻心竟然暈了過去。
“姨娘，姨娘你沒事吧！”心容手忙腳亂地將蘇綰綰抱起，轉頭想要去喊將軍，卻發現荀徹早已經消失不見，將身後的動靜完全拋在了腦後。
將軍當真是不再將姨娘放在心上了，若是放在平日裡，將軍哪裡會任由姨娘暈倒而不理會？
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究竟是哪裡？
蘇綰綰這邊出事的事情，待第二日一早便傳到了謝婉的耳朵裡。此刻，她正捧着一碗蓮子銀耳羹，小口的品嚐着，聞言倒是奇怪道：“蘇姨娘究竟是犯了什麼錯，將軍會關了她禁閉？”
在這內宅後院裡，若說荀徹最寵
愛誰，那當真是莫過於蘇綰綰了。即時他對蘇綰綰並不見得有幾分真心，可若是無傷大雅的小事，他向來由着蘇綰綰的性子，從不會過多幹涉。
可是昨日怎麼好端端的，就想着要關蘇綰綰禁閉了呢？還真是讓人有幾分費解。
“奴婢聽說，是心容那丫鬟在將軍面前又多嘴多舌了，將軍訓斥蘇姨娘御下不嚴便罰了蘇姨娘閉門思過的。”最討厭的人被罰，流雲心中自然是十分高興的，忍不住說道，“奴婢早說過了，心容那丫鬟嘴巴又壞，性子又衝的，早晚要自己把自己作死，如今不是就應驗了？”
謝婉笑看她一眼：“瞧把你開心的。”
“奴婢當然開心了，她昨天那麼跟我說話，還打擾了小姐休息，奴婢還覺得這處罰太輕了呢！”
“好好好，不過這話你當着我的面說便是了，當着外人還是要收斂些的好。”謝婉將碗放下，輕揩了揩脣角，覺得身子也恢復了幾分力氣。
流雲忙上前一步，收拾了湯碗，又擦乾淨了手，走到謝婉身前扶着她下了牀，點頭說道：“奴婢曉得的，奴婢可不會向心容那樣，亂說話給小姐您招禍的。”
謝婉攙着流雲的手，在梳妝檯上坐下，在妝奩內挑了一隻素白玉釵，在鬢角試了試，滿意地點了點頭：“便用這隻吧，瞧着素淨。”
流雲順手接過，有些奇怪道：“小姐，平日裡你不喜歡盛裝便罷了，可如今你還生着病，也不打扮一下嗎？”
以往生病，因爲面色難看，謝婉常常會選擇一些豔麗的妝容來掩蓋自己過於憔悴的面容，連帶着髮飾也會往華麗的挑選。可是最近，謝婉卻像是愛上了素衣素裙，總是梳着最簡單的髮飾，一張白皙嬌嫩的小臉也總是不施粉黛。
回想着以前的自己，謝婉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因爲生病而顯得有幾分蒼白的臉蛋，頗有幾分自嘲的笑道：“女爲悅己者容，自古如此……”而她現在，從未想過要去討好誰，
又何苦去費心妝點自己呢？
謝婉的聲音很低，流雲沒有聽清，疑惑道：“小姐，你在說什麼？”
“罷了，今日便換個華麗點的髮式吧。”謝婉伸手在妝奩裡挑了挑，翻出一隻百鳥朝鳳金步搖，在頭上比劃了一下便遞給了流雲，“用這個吧。”
流雲歡天喜地地接過，開心地爲謝婉妝扮。在她看來，謝婉多多妝扮一些，自然能更加討得將軍喜歡。這也算不辜負了小姐對將軍的滿腔情意。
謝婉將流雲的欣喜瞧在眼裡，搖搖頭卻並不說破。她早已經對荀徹沒了心思，但是在尚未弄清楚荀徹爲何要對丞相府下手的原因之前，她也不會輕易同荀徹撕破臉皮。
既然如此，維持表面的平和還是需要做到的。不過是梳妝打扮嘛，大不了化妝給自己看啊。
這樣想着，謝婉便將膏脂細細地塗抹在臉上，取了眉粉將眉峰微微掃過，勾出生動的輪廓，又抹了些脂膏，在細嫩的脣瓣上淺淺地塗了一層，待看到鏡子中的人兒恢復了幾分氣色，她勾了勾脣，瀲灩一笑。
“小姐，將軍怕是要下早朝了，您要出去走動走動麼？”待將謝婉細細地妝點過來，流雲取了一件顏色鮮亮點的外衫，給謝婉穿上，輕聲問道。
謝婉想起自己昨日想起的主意，點了點頭：“你陪我去園子裡走走，總是在房間裡待着，我有些悶得慌。”
流雲連忙聽命扶住了謝婉的手臂，忽而想起了什麼，又問道：“小姐，昨天夜裡，你說有事要交給蘇姨娘去辦？究竟是什麼事情呀？”
“也不是什麼大的事情，我想着明日回相府一趟，暫時將府中的事務交給蘇姨娘幫着打理一二，左右她先前管過這些事，也比較熟悉。”謝婉皺了皺眉，嘆口氣道。“不過既然她現在被關了禁閉，這事怕是不能麻煩她了。”
流雲的注意力卻完全不在這上面，她驚訝道：‘小姐，好端端的，你怎麼想着要回相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