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一清一腳踏進屋內,瞧見牀上躺着的人,皺了皺眉:“怎麼會這樣?”
禁閉的雙眸,皺起的眉,大大小小的傷口不下十處,面色潮紅,就算他不是大夫也知道沈容煜現在的情況很不樂觀。
蕭景琰側頭,見來人是趙一清,又收回目光,清理着沈容煜身上的傷口:“進宮的路沒那麼好走,出宮的路也沒那麼容易,原本也不會這麼兇險,只是——”
想到秦歌,蕭景琰嘆息,擡眸,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男子,眼中一陣疑惑,究竟什麼時候認識,又是什麼時候看的如此之重?這事若是讓劉貴妃一夥人知道,只怕——
他不再亂想,低頭一邊替他清理傷口,一邊問:“祈福塔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索性趕去的及時,並沒有造成多大的人員傷亡,可氣的是,一個時辰前,靖王帶着人去了那邊,瞧模樣,似乎是想要搶功。”
蕭景琰的動作一頓,低頭看了沈容煜一眼,緩緩道:“阿煜費盡辛苦得來的功勞,千萬不能讓靖王搶了去,想辦法,製造混亂,讓受難的百姓憎恨靖王。”
想要坐享其成,哪裡有那麼容易,還要看看這樣的成功,你究竟吃不吃得了!
趙一清眸光一閃:“是,卑職明白,不過——”
“還有什麼事?”
“兩個時辰前,秦相來找過卑職,詢問御書房發生的事。”
“說了什麼?”蕭景琰問。
“秦相應當是關心愛女,卑職只說了小侄女安然出宮的事。”
“嗯,我知道了,這些事,阿煜醒來我會告訴他。”
想了想,趙一清擡眸,看着不遠處溫潤如玉的男子,此人總是一副不溫不火的模樣,看着平易近人,實則會無形中拉開人與人的距離,讓人有一種難以靠近的感覺,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他會出現在瑞王身邊,可卻有一種讓人臣服的力量。
而且,他有的絕對不僅僅是醫術這麼簡單。
“卑職斗膽,敢問蕭先生,小侄女目前情況——”那丫頭,他也喜歡,並不希望她出事,更加不希望她捲入一些不必要的紛爭,可事實總是事與願違。
他瞧了瞧牀上躺着的冷峻男子,心中嘆息,那丫頭怎麼可能避開這一切?
“她沒事,不日便會回府。”頓了一下,蕭景琰又道:“並且會帶回好消息。”
聞言,趙一清一愣。
這前半句話,他是聽明白了,只是這後半句話是什麼意思?
擡頭,見蕭景琰專注地處理着沈容煜身上的傷口,一副不會解釋的模樣,趙一清皺眉轉身離開。
先去將這事轉告給好友再說……
“說吧,這裡沒有外人,歌兒也不必對我隱瞞什麼。”
秦歌看着面前溫和含笑的鐘閣老,有些不自在,早就知道,有些事情瞞不了他,卻沒有想到乾爹會特意詢問。
“乾爹,歌兒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有些事,不能說,她只能裝傻。
鍾閣老眼中帶着探究:“歌兒,有些事,你怕你乾孃和青姑聽了擔心,不便告訴他們,可乾爹這裡,你可以放心的說,事情憋在心中久了,總會難受。”
秦歌一愣。
“你怎麼會突然知道祈福塔會出事?昨日究竟發生了什麼?今日女學考試又發生了什麼?”鍾閣老問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秦歌。
被那樣探究的目光注視着,秦歌只覺有些踹不過氣來,往日裡鍾閣老的平易近人,只是不想給被人施壓,這一刻,她才真正的明白,眼前的人不僅僅是她的乾爹,還曾是連皇上都要敬重三分的閣老!
她能說她是死過一次的人,所以記得曾經發生的事嗎?
不,這樣的事情絕對不能說,說了又有幾人會信?若是乾爹將她當成了妖怪,又怎麼辦?
秦歌的心裡有些亂,很多話,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她抿了抿脣,猶豫了一下,擡起頭,看着鍾閣老:“乾爹,不是歌兒不告訴你,只是有些事情,就連歌兒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這幾日,秦歌常常會做一些夢,夢裡很凌亂,電閃雷鳴,天雷擊中塔樓,原本歌兒只當是今日思慮太重,直到昨日突然電擊長空。”
“那一剎那,眼前閃過無數景象,心中有強烈的預感,祈福塔那裡要出事,所以昨日纔會那樣緊張,沒想到,歌兒的預感竟然如此靈驗。”
秦歌說着,她並沒有騙鍾閣老,這幾日,她確實夜夜噩夢,要不是這些噩夢的提醒,她也不會記得祈福塔樓將會被天雷擊中傾塌的事。
“果真如此?”鍾閣老有些懷疑。
“嗯。”秦歌點頭。
見此,他也不多想,他雖然飽讀聖賢書,可也知道自古以來就有一些難以用語言解釋清楚的事情,這話聽着雖然有些離奇,卻並無不可能。
“那昨日後來發生了什麼?”
見鍾閣老信了她的話,秦歌鬆了口氣,至於昨日後來發生的事情,秦歌沒有隱瞞,一一和鍾閣老說了,他是從這些政治鬥爭走過來的人,知道這些,或許能指點她一下,讓她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如你所言,只怕劉貴妃不會輕易放過你。”鍾閣老皺眉,他這個乾女兒怕是要捲進了政治鬥爭裡,弄不好,還要成爲政治鬥爭的犧牲品,他有些憂心。
“乾爹,如今歌兒該怎麼辦?”秦歌想聽聽鍾閣老的意見。
鍾閣老擡起頭,目光嚴肅地看着秦歌:“歌兒,你告訴乾爹,你爲什麼非要考女學不可?”
聞言,秦歌一愣,“我——”
“乾爹要聽實話。”
沉默了良久,秦歌的眸光一定,堅定地說:“我要進宮,我要報仇。”頓了一下,她補充道:“乾爹,我不會告訴你我的仇人是誰,也不會跟你說,我們爲什麼會結仇,只是,不管怎麼樣,前路會發生什麼,遇到怎樣的危險,哪怕九死一生,這仇我一定要報!”
秦歌說着,眼中閃過一抹恨意,那樣堅決的態度,讓鍾閣老心一顫。
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純善的少女嗎?她心中竟然藏了這麼大的恨,他以前竟然從來也沒有發現!她什麼也沒有說,可鍾閣老卻明白,那個仇人身份不低,否則,她也不必一意孤行非要進宮!
看來,他當真對自己這個乾女兒一無所知啊!
“歌兒,我可以什麼都不問,可是你想清楚了嗎?這一條路,必定極爲艱辛,危險重重!”
“乾爹,從我踏進京城的那一刻起,歌兒就想清楚了,不管結局是什麼,歌兒絕不後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