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什麼,不管你活不活,我都會報仇,只是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依依垂下眼,似乎不願再多說。
上一世宋家的女眷幾乎都被田家那羣畜生給糟蹋了,就連當時懷有身孕的二表嫂和不過大表哥家僅僅六歲的女兒他們都沒有放過,當她看到被開膛破肚和那些傷痕累累的屍體時,她幾乎都要瘋了。
像這些畜生,她不僅會報仇,還會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她知道,劉默是個有恩必報的人,當初他重傷之時,幸得一戶人家相救,再他後來位列朝臣以後,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將這戶人家接到了京城,與那人結成異姓兄弟,親如一家。
當年羅家不知道從哪裡得知了劉默的身份,於是便故意讓秦若雪救下了他,而秦若雪的救災之法甚至後來很多讓皇帝讚賞不已的謀略都是出自他手。
上一世她與他還真是棋逢對手,可即便是死對頭,當秦若雪和羅氏陷害宋家的時候,他終究還是不忍心,送了封密信給她,可是自己卻利用這次機會挑撥了秦若雪在一怒之下殺了他,不然太子和上官俊傑究竟會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只不過,最後自己還是敗給了秦若雪不是麼?
依依苦笑,自己算計了那麼多人,最終還不是敗給了枕邊人?
這一世她希望劉默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哪怕做不成朋友,至少也不要在做敵人,就當償還上一世的恩情吧……
而這一世,她要護的人太多了……
“依兒,那人走了!”宋子浩回來的時候,依依還在看着雨簾發呆,從袖中掏出一個信箋遞給她,有些心疼得說道:“這是那人讓我交給你的,依兒,那人到底是誰?”
“表哥,你可還記得雲州劉家?”依依接過信箋看了看,上面寫着幾條賑災之法,正是上一世秦若雪提出的幾條,於是將信箋交給宋子浩說道:“你把這個交給二舅舅吧!”
“劉家在雲州出了名的樂善好施,當初殷家老太爺和劉家老太爺並稱南北雙絕,”宋子浩一愣,隨後將信箋放入袖中,驚訝地說道:“那人是劉家的人?”
“劉默是劉家的小公子,”依依淡淡地回道:“三年前,劉家舉家遷徙來京城,遭到匪徒襲擊,七十八口全部身死,只剩下劉默重傷,其實這一切都是田家所爲。”
“這怎麼可能?”宋子浩簡直不敢相信,他在京城長大,對於田家並不陌生,如今知道田家竟然假扮匪徒殺人越貨,只覺得震驚不已。
“這些,都是翊王殿下告訴我的!”依依看着宋子浩說道:“表哥,此事事關重大,並無一絲一毫的證據,你心中有數便是,萬不可多言!”
“我明白!”宋子浩深吸一口氣,只覺得胸腔處窩着一把火無處發泄,只能握着拳頭說道:“我回去會寫封信告訴父親,讓他多關照劉默的。”
解決好劉默的事,依依覺得心情很好,回到府裡便讓玲瓏和知畫準備了熱水沐浴。
“說好的今日用針,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一聲悶笑傳來,依依立刻縮進了木桶裡,可戴着面具的月君子就那樣望着水中強裝鎮靜的依依,眼睛都不帶眨的。
“月君子,你來之前至少先說一聲吧?”依依不知道爲何,每次見到他都覺得格外熟悉,有些惱怒地低語道:“麻煩你先出去!”
“好啊!若是說了一聲怎麼可以看到美人沐浴呢?”月君子轉過身,背對着依依笑意盎然的說道:“快起身穿衣服,否則我可就轉身了!”
依依只覺得臉上滾燙,可又沒有辦法,一橫心,直接起身準備去拿掛架上的衣服,可是沒成想就在同一瞬間,那月君子突然轉身,笑道:“真的不起來……”
依依沒想到他會回身,而月君子很顯然也沒料到依依真的會起身拿衣服,他不過是想逗逗她而已,於是……
兩個人全都愣住了。
“閉眼!不許看!”依依只覺得渾身都火辣辣的熱,臉色一沉低聲怒吼,她沒有尖叫出聲,因爲對她來說,已經發生的事情再尖叫沒有任何意義。
月君子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轉過身,眸中閃過意味不明的光。
“好了!”依依直接穿好衣服,這才氣憤地說道:“躺到牀上去!”
“恩?”月君子聽到她的話,腦海裡又蹦出來方纔的情景,頓時只覺得腦袋充血,完全沒有了思考的能力。
“月君子,你不要太過分了!”忍了忍,咬得牙齒格格作響的依依低聲說道:“若不是答應了翊王殿下,我不會放過你的!你如果再敢想,我就殺了你!”
可是下一刻,月君子卻突然攬她入懷,低低地笑道:“你若是殺了我,醫謀雙絕的劉家傳人被你救走了的消息就會傳遍京城,你要知道,羅家似乎也在找這個人。”
依依擡起頭,漂亮的雙眸中溢滿了驚訝與憤怒,低聲怒吼道:“你跟蹤我!翊王殿下都不會管我!你憑什麼跟蹤我!”
她的計劃,絕對不允許出現任何偏差!哪怕是她答應了翊王也不可以!
“你殺了我?”月君子得意的聲音在依依頭上響起。
依依頭也不擡,不斷深呼吸着,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閉着的眼睛再度睜開之後只剩下一片清明,這才淡淡地開口說道:“月君子,你到底想怎麼樣?”
黑暗中,依依的雙眸亮晶晶的,仿若天上的繁星一般美好。
“我的頭疾,你有多大的把握治好?”月君子鬆開她,毫不在意的仰倒在牀上,笑着說道:“我不愛看你冷冷清清的樣子,方纔鬧彆扭的模樣就很好看。”
依依麻利的抽出金針,蹙眉說道:“月君子既然來尋我,那就只管治病,說那麼多做什麼!”
我笑不笑跟你有什麼關係!要管也是翊王殿下管好不好!好歹他們有婚約在身!
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依依的針大都下在頭上,所以那面具倒是不妨事,只是依依看着很礙眼,聽着月君子的呼吸漸漸均勻,她才偷偷鬆了口氣。
她怎麼也想不明白,翊王那麼冷清的人爲什麼會和月君子這樣囉囉嗦嗦的人成了好友?
別看她下針這麼快,其實心裡一點底都沒有,雖然經過兩世針法的錘鍊,自己對於十七金針的理解更爲深刻,可是這個人就這麼相信自己?
也許他不是相信自己,他相信的是翊王殿下吧?
依依想到這裡,拿起一旁的巾帕擦了擦手,起身走到一旁去寫方子,十七金針還要配合藥浴才能發揮最大的效用,她爲月君子把脈,發現他與翊王殿下的病症幾乎完全相似,這樣是最好不過了。
月君子竟然肯爲翊王殿下試針,也算的上重情重義之人吧?
依依輕輕嘆了口氣,將針收了回來,人這一生總得多見見外面的世界,否則就會如她前世一般,被一個人哄得不知所謂,最後還丟了性命。
“你在想什麼?”月君子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依依出神地看着窗外,整個人看上去蕭索寂寥,讓人心生憐惜。
“沒什麼,你回去按這個方子泡藥浴,明日這個時辰再過來就可以了。”依依說完又好像想起什麼一般說道:“或許明日你不會在這裡找我了,應該是去凌雲寺了。”
“你明日要去凌雲寺?”月君子聽到她的話,微微一頓,隨後說道:“你去那裡可是有什麼事?”
“明日秦府幾位姑娘估計全都要去接祖母回來,”依依抹了抹桌上的水珠,笑着說道:“祖母自從秦若涵死了以後便去了凌雲寺爲秦家吃齋祈福一月,明日便是歸期。”
“姑娘!”月君子還要說什麼的時候,玲瓏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依依在回身發現人已經不見了蹤跡,而這時玲瓏已經走了進來,低聲說道:“姑娘安排的奴婢已經做好了,那人說姑娘的恩德她會記在心裡。”
“嗯,那就好!”依依笑着說道:“等到咱們從凌雲寺回來,自然有用得到她的地方,只希望她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成爲京城中最有名的花魁。”
依依口中的花魁之前不過是京城中最爲有名的青樓——醉樓裡一個毫不知名的女子,但是自從依依重生以來,便讓玲瓏每月都給她送銀子,甚至私下裡請師父教她跳舞識字,爲的就是讓她成爲醉樓的紅牌,而她的確也不負依依所望,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
只不過,現在還不是她露面的時候。
依依嘴角牽起一絲笑,羅氏,我爲你的兒子準備了一場大禮,至於凌雲寺,只希望你不要讓我太過失望了……
翌日一早,依依便得了羅氏院子裡的消息,說是所有的姑娘都要隨着她一起去凌雲寺接祖母梁氏回京,因爲秦耀宗不在府裡,所以羅氏便撥了許多侍衛隨行,保護一衆女眷的安全。
秦依依是嫡女,自然與秦若雪坐在同一輛馬車上,羅氏單獨坐一輛馬車,秦琳琳和秦蘭蘭坐在後頭的那輛馬車。
“姐姐這幾日可真是出盡了風頭……”秦若雪看秦依依自從上車以後便閉目養神,冷哼一聲說道:“姐姐這樣拋頭露面,也不怕翊王殿下責怪嗎?”
“天翊向來疼我,何談責怪?”雖然這話說起來很奇怪,但是隻要能氣到秦若雪,依依當然願意說,睜開眼睛淡淡地看了一眼她的傷,狀似憂心地說道:“妹妹的傷還沒好麼?看來你外祖父也沒有什麼好藥送過來吧?”
“姐姐這話是怎麼說的?我的外祖父難不成不是姐姐的外祖父嗎?”秦若雪一隻手下意識地遮住自己傷口所在的衣袖,眸中劃過一絲厲色,面上卻笑着說道:“還是說姐姐根本就不把孃親看做自己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