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主被簇擁着走了進來,她身穿大紅色刻絲衣裳,如一團耀眼的火,襯得巴掌大的小臉更加精緻,一頭長髮梳成流雲髻,頭上的步搖垂下長長的流蘇,明晃晃地搖晃着,一對金色的蝴蝶立於發間,展翅欲飛,栩栩如生。
好一個貴氣逼人的小郡主呀!
“小郡主!”花廳裡的閨秀都齊齊起身跟小郡主打招呼,不管心裡怎麼想,面上卻都十分恭敬。
沈薇也跟着站起來,掃了一眼小郡主身旁的二姐姐,見她安好,便垂下了眼眸。
“衆位姐妹不需如此客氣,青蕊還要謝謝大家賞臉前來呢。”小郡主楊青蕊輕啓紅脣,“衆位姐妹先坐着,青蕊就先失陪了,綠蘿,好生伺候着。”側頭吩咐了綠蘿一句就轉身離開了。
前後站了沒有兩分鐘,就說了一句話。衆人卻絲毫不覺得被慢待,好像這纔是正常的郡主威儀。沈薇不由咋舌了,難怪人人削尖了腦袋往上鑽營,權勢就是好啊!那句話咋說的來着?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這大概是每個男人的終極追求了吧。即便是女人,不也常幾妯娌爭奪管家權嗎?
在府裡蘇先生已經給沈薇科普過長公主府了,長公主乃當今聖上的胞姐,爲聖上順利登上皇位出過汗馬功勞,廢太子發動宮變那晚,是長公主帶着死衛殺出城門搬來的救兵。當時她身中兩箭,差點就死掉了,是聖上提着劍架在太醫院院判脖子上威脅:“若是救不回朕的皇姐,你們所有人都去地下陪着吧!”
集太醫院所有的人力物力,熬了七七四十九天才把長公主從死亡的邊緣拉回來。那一刻,太醫院所有的太醫全都熱淚盈眶:好了,終於能活了。
後來國庫空虛,聖上爲此焦頭爛額,又是長公主主動站出來,下嫁江南世家楊家的嫡長子,爲聖上籌來大批錢糧。
婚後,長公主沒有住在京中的公主府,而是陪着楊駙馬一起定居江南。她平易近人,絲毫不擺長公主的架子,贏得楊家上下,乃至整個江南官場齊齊敬重。
宮變那回長公主中的兩箭有一箭傷在小腹上,所以她子嗣上頭頗爲艱難,與駙馬成婚八年仍是一無所出。長公主和駙馬感情甚篤,不忍他無親子繼承香火,就在她不抱希望準備爲駙馬納妾時,是聖上力壓衆議,年年派人出外尋訪名醫。
功夫不負有心人,又三年,終於被他尋到了一位隱逸山林的神醫,花了兩年的功夫調理長公主的身體,這才使長公主得了一雙兒女。
長公主長子出生的時候,聖上比長公主還要激動,連說了三個好字,當即就下旨冊封這個剛落地的嬰孩爲郡王。三年後長公主又得一女,聖上同樣封爲郡主,同時送往江南的還有如流水一般的賞賜。
王爺的子女才能被封爲郡王和郡主的,而且還不是所有的子女都有資格,只限於嫡長子和嫡長女。外嫁的公主的兒女一出生就被封爲郡王和郡主,歷朝歷代的皇室都是沒有的,這是多麼厚重的榮寵呀!
不是沒有朝臣反對的,有御史提出這不合規矩。聖上龍眼一瞪:“不合規矩?朕的江山皇姐出了一半的力,朕的決定就舒矩。”
此話一出,滿朝無人敢言,而那個出頭的御史則直接被免官,這下朝臣對長公主只有羨慕巴結的份了。
後來楊駙馬因病去世,聖上二話沒說就派心腹領着兩千精兵去江南接回長公主母子三人,多年未住人的長公主府則大興土木,修建得比以前更美輪美奐。
這一回滿朝文武再一次見識了長公主在聖上心中的地位,即便回京後長公主十分低調,鮮少出門,但卻無人敢小瞧了去,就是這些王爺皇子們都對她十二分地敬重。
所以這一回長公主府一說宴客,滿京城的權貴都翹首以盼,消尖了腦袋想弄一張帖子。
“小郡主好生貴氣!”章可馨拍着胸口眼底全是敬意。
“對呀,對呀,薇姐姐你看到小郡主那身衣裳了嗎?那布料裡頭參了孔雀翎呢,和你家雪姐姐身上那紅色可不一樣,要一千兩銀子才得一匹,穿在小郡主身上可真好看。”許冷梅趴在沈薇的肩膀和她咬耳朵。
沈薇詫異,“你們以前沒見過小郡主嗎?”怎麼一個個都跟頭回見到似的?
兩人先是點頭,隨後又。
這到底是見過還是沒見過?沈薇都要被弄糊塗了。
就聽章可馨說:“小郡主不常出門,除了宮中基本上不去各府做客,我只遠遠地瞧過她一眼,今兒還是頭一回這麼近距離地看到小郡主。”
“嗯嗯,我也是,我也是,全京城的閨秀只有表姐得了小郡主的青眼,能經常見到她,大家都可羨慕她了。”許冷梅重重地點頭,又是羨慕又是自豪的樣子。
“所以你看她們就是心裡再嫉妒你家二姐姐,面上還不是爭相巴結?”章可馨下巴輕擡,點着不遠處的秦穎穎一夥人,眼底滿是嘲諷。
沈薇瞭然地笑笑,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紛爭。爲了以後的清靜,她還是遠離些的好。
“閒坐着也無趣,咱們也出去走走吧,聽說長公主府的後花園精緻可漂亮了。”沈薇見閨秀們三三兩兩地出了花廳就提議道。
“好呀,好呀!咱們快去逛逛吧。”兩妞頓時來了興趣,尤其是許冷梅。拉着沈薇的胳膊就往外賺急不可耐的樣子。
沈薇不由啞然失笑,“八妹妹——”她回頭去喚沈月,卻見沈月正對着她擺手,邊上有一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哦,原來是找到了小夥伴,那她就不用擔心她落單了。再瞧瞧府裡其他的姐妹,也都有自己的小圈子。
沈薇和章可馨、許冷梅三人沿着遊廊朝後花園走去,沿途美景印入眼底,美不勝收。
前院的年輕公子們則三五成羣聚在一起,談論起夫子又出了什麼什麼策論題目,誰誰答得最出彩。
“要我說,瑾瑜兄可是李夫子的得意門生,這次小考定會拔得頭籌。”一個身穿月白衣裳的公子說道。
此人是洪御史家的公子,也是衛瑾瑜的好友,學問平平,最羨慕好友的滿腹經綸。
“洪濤兄萬不可妄言,在座比我學問好的可多着呢。”被稱讚的衛瑾瑜不僅面無得色,相反還十分謙虛,“再說了,文無第一,各花如個人眼,我的策論風格恰巧合了李夫子的眼緣罷了。”
態度誠懇,謙遜有度,即便是不服他的人也不由暗暗點頭。就是小郡王對他的印象也非常好,假以時日定能在朝堂上佔一席之地。
秦相府三房的秦牧懷卻不滿風頭都被衛瑾瑜搶去,眼珠子一轉,有了主意。
“衛大公子,聽說你好事近了?金榜題名,洞房花燭,人生三大喜事你佔了其二,我們都好生羨慕呀!啊,哈哈哈!”他擠眉弄眼着,動作誇張,唯恐不能引人注意。
聽他這麼一說,大家都來了興趣。
“瑾瑜兄的好事近了?是哪家的千金呀?”
“不是說瑾瑜兄自幼便有婚約的嗎?是哪家的來着?我聽家母提過一嘴,怎麼就想不起來了呢?”
“是沈家,忠武候府沈家。”
“沈世子的嫡二女不是定給許家的表兄了嗎?”
“不是沈世子的嫡女,是三房的嫡長女,前頭夫人留下的那個。”
“三房的嫡長女?不是那位才女嗎?咋從沒聽說過呢?”
衆人七嘴八舌議論起來,十分感興趣的樣子。而且男人八卦起來那嘴比女人更厲害。
秦牧懷見狀心中得意,“你們都不知道吧?這位和咱們衛大公子自幼定親的沈外家可是大將軍府軟家。據說這位身子骨不太好,一直在祖宅靜養,前些日子纔回府。”
說到這裡他故意停了停,壓低聲音神秘地說:“今兒忠武候府的可都來了哦,衛大公子還沒見過你的未婚妻吧,聽說她的母親阮夫人曾經可是京中出了名的美人哦,女隨母,衛大公子有福嘍,大家說是不是?”
衆人附和,齊齊跟着笑了起來。衛瑾瑜眉頭皺了皺,心裡有幾分不喜,面上卻一派認真,“聖人云: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閨閣女子的名聲怎好隨意談論?還請秦公子嘴下留德,瑾瑜在此有禮了。”說罷真的對着秦牧宇行了一禮。
秦牧懷躲避不及,還真真受了他的一禮,再見衆人均對他投來不贊同的目光,不由訕訕起來。
“不說就不說,有什麼了不起。”秦牧懷嘴上嘟囔,心中卻腹誹:說說怎麼了?又沒見少一塊肉,之前你們不是都說得挺歡的嗎?還有這個衛瑾瑜,還沒成婚呢就護上了,不就是學問好點嗎?充什麼謙謙君子?
就在此時,小郡王的貼身小廝走了進來,附耳跟他低聲說了句什麼。小郡王楊青宇便站起來道:“衆位先坐坐,或四下走動轉轉,青宇有事先失陪一下。”對着衆人一抱拳便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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