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瑞芳按着手腕上的鐲子匆匆朝自己院子裡走,快到院門口的時候卻停住了腳步,眼底一閃拐了個方向,朝姑祖母的松鶴院走去。
今兒老太君的心情非常好,三個出嫁的孫女都帶着孫女婿來給她請安,孫女婿還給她磕了頭,把她給歡喜的呀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縫。這不,正拉着秦嬤嬤一起嘮叨呢。
“我呀,就喜歡氣派的哥兒,這三個孫女婿都選的好。”老太君的眼睛笑眯眯的,三個孫女婿不僅都一表人才,對她也孝順,備得禮物都可精心了。
秦嬤嬤也一臉喜意地湊趣,“那是,咱們侯府的小姐挑女婿能差了嗎?這也是託了老太君您的福分。”
老太君果然被奉承地更開心了,嘴上說着,“哪是我的什麼福分,都是老大媳婦操持的。”臉上那表情卻是把功勞全歸在自己身上了。
一旁站着的陳嬤嬤擡眸瞥了一眼,又垂下眼眸眼觀鼻鼻觀心去了。
劉瑞芳進來的時候便聽了一耳朵,待要再仔細聽,丫鬟便喊她進去了。
“姑祖母。”劉瑞芳歡喜地對老太君揚起笑臉。
老太君看到她身上的衣裳頓時眉頭就蹙了一下,上了年紀的人最喜歡小輩穿紅着綠,打扮得鮮亮了,最忌諱的就是素淨。芳姐兒這一身半舊的淺粉襦裙,離遠了看跟穿孝似的,府上還正值喜事,芳姐兒穿這一身着實戳了老太君的眼。
劉瑞芳就當沒看到老太君臉上的不喜,像個獻寶的孩子似的把剛得的禮物捧了出來,“姑祖母您瞧,這都是表姐們給我的,這金簪是二表姐給的,這個纏絲金鐲子是三表姐給了,這個漂亮的玉鐲子是四表姐給的,表姐們可真好。”她小臉發亮一樣一樣地說着。
這金簪和金鐲子在老太君看來只是尋常,也就那隻玉鐲還好些。可這樣尋常的東西芳姐兒卻巴巴地捧到她跟前來獻寶,這讓老太君心中不由一軟,也十分心酸。
霜姐兒她們哪個不是錦衣玉食般養大的?就是庶出的櫻姐兒也沒短過漂亮首飾戴。而芳姐兒的頭上卻光禿禿的,連件像樣的首飾都沒有,這是她孃家的侄孫女,怎能不讓她物傷其類?
“好孩子,既然表姐們給你的,你就好生收着吧。”老太君心中嘆了一口氣,慈愛地看着芳姐兒,忍不住地點道,“你是個年輕姑娘家,正是穿紅着綠的好年紀,這麼素淨可不好看。琥珀,去找四匹鮮亮的料子送到表小姐院裡,再到針線房上說一聲,給表小姐裁四套適合姑娘家穿的衣裳。”
琥珀應了一聲是就退出去了。劉瑞芳的臉便漲得通紅,“姑祖母,夠了,夠了,四匹料子就已經夠多了,不用再給我裁衣裳了,我,我有衣裳穿的。”最後一句她的聲音特別低,窘迫地直咬嘴脣,“姑祖母,瑞芳是不是給您丟臉了?”
她那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讓老太君更不忍苛責她了,“這不怪你,是姑祖母沒想到,好孩子,你就安心等着穿新衣裳吧,姑祖母最喜歡姑娘家打扮得跟花朵一樣了。”
孃家的狀況她多少也知道一些的,芳姐兒她爹又是個拎不清的,把個下賤玩意寵上了天,連帶着芳姐兒這個嫡女都不大如意。芳姐兒她娘也是個沒用的,籠絡不住丈夫的心,還護不住孩子。
就可憐芳姐兒這個孩子了,罷了,罷了,孃家那一堆破事她也懶得管,每年貼補些銀子拉倒。趁着芳姐兒在她跟前,她好生得給她置辦些東西,以後出閣了也能壓壓箱底。
想到這裡,老太君看芳姐兒的目光更加憐惜了,對着秦嬤嬤說道:“把上個月下頭孝敬的那匣子首飾拿給芳姐兒戴。”
見芳姐兒嚇得直襬手不要,她便柔聲勸道,“傻孩子,姑娘家就該多戴些花呀朵呀的纔好看,你表姐她們的首飾匣子都滿滿的,獨獨你沒有,姑祖母也不能虧待了你。”
劉瑞芳感動地眼淚都流下來了,靠着老太君的腿哽咽着道:“姑祖母,您待瑞芳真是太好啦,我爹,我娘——”她說不下去了,垂下頭低聲啜泣着。
老太君憐惜的摸着芳姐兒的頭,“知道,知道,姑祖母知道你受了委屈了,你是個好孩子,放心好了,你安心在府裡住着,回頭姑祖母少不了你一門好親事。”她這般承諾着。
“姑祖母。”劉瑞芳的臉更紅了,聲如蚊吶,表情裡全是羞意。嘴角卻微微揚起,垂下的眸子也亮得驚人。若是姑祖母能幫她謀一門好親事,那她還愁什麼呢?
青芽手裡捧着首飾匣子暈乎乎地跟着小姐身後,簡直不敢相信就這麼轉一圈就得了這麼多的好東西。
除了松鶴院劉瑞芳臉上的表情褪得一乾二淨,哪裡還有之前的難堪和羞澀?她心中暗暗得意,不就是裝可憐掉眼淚嗎?這買賣划算,瞧瞧,姑祖母給了她多少好東西?光這一匣子首飾就值個幾百兩銀子了。
劉瑞芳握緊拳頭告訴自己,一定要哄好姑祖母,一定要得到姑祖母的歡心,能謀到一門好親事,她才能從劉府那個爛泥窩裡脫身。
經過一座假山的時候,劉瑞芳主僕看到有兩個小丫鬟在一邊撿落葉一邊說話。劉瑞芳隱約聽到她們提到姑爺兩個字,不由心中一動,拉着青芽躲到了假山後面。
“要說咱們府裡的小姐們的命可真好,今兒姑爺們來你看到了沒有?”
“沒有,咱們又不是得臉的大丫鬟,哪裡就能到了主子面前?蘭姐姐,可是瞧見姑爺們了,快說說。”聲音裡滿是羨慕。
“嘿,姑爺們來的時候我剛好在小花園幹活,可不正巧瞧見了嗎?咱們這三位姑爺長得可真是好看,個頭也高,跟咱們大少爺差不多吧,身上的穿戴也體面,看着可氣派啦!出手也大方,凡是遇見的下人都有賞賜,我也分到了一個銀裸子,是銀裸子哦!”這個聲音裡滿是喜悅。
“真的呀!蘭姐姐的運氣可真好,我怎麼就沒這麼好的運氣呢?”懊惱的聲音響起,“這樣看來咱們這三位姑爺出身都不差呀。”
“那是,侯府小姐的夫君能差了嗎?我跟你說呀,咱們的二姑爺是尚書府的公子,跟咱們二小姐是青梅竹馬的表兄妹,聽上頭的姐姐們說,咱們夫人和孃家的嫂子關係可好了,咱們二小姐嫁過去還不掉進了福窩裡?五姑爺就更是不尋常了,他是永寧侯府的世子爺,是京中有名的佳公子。與這兩位比起來三姑爺就差了些了,他家不是咱們京城的,可再差,人家也是四品高官家的公子。”被稱爲蘭姐姐的這位顯然是個包打聽,說起主子的八卦來是如數家珍。
“這麼說還是五姑爺最出衆了?五小姐的命可真好!可不是說三房的那位被關在小佛堂了嗎?”最後一句是壓低了聲音說的,劉瑞芳都沒有聽清楚。
接着便聽那位蘭姐姐道:“噓,小聲點,你不要命啦?”片刻之後她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只是低了許多,劉瑞芳使勁側着身子才勉強能聽清。
“你才入府當差不知道,三房的那位夫人可不就是因爲這位姑爺才進的小佛堂?這位五姑爺原本是咱們四小姐的未婚夫,是三夫人使了手段幫五小姐謀過來的。”
“真的呀?”是捂嘴驚呼的聲音,“那,那咱們四小姐能願意?”
“所以三夫人才進了小佛堂啊!”這是蘭姐姐的聲音,“咱們這位四小姐厲害着呢,運道也好,隨後聖上就給賜了門好親事,未來四姑爺是晉王府的大公子,現在四小姐又封了郡主,這以後的日子呀,嘖嘖!”
然後蘭姐姐的聲音又繼續響起,“你也是個沒運道的,進府時趕上四小姐去了大覺寺,風華院不要人。你若是進了風華院那可就掉進福窩去嘍。滿府也就風華院的待遇最好,和咱們一樣的灑掃丫鬟身上穿的比別處的大丫鬟都不差,我若是有關係早託人調進去了。”
之後兩個人的聲音更低了,劉瑞芳使勁把耳朵側過去都聽不到了,她懊惱地蹙了下眉帶着青芽從假山後面瞧瞧地離開了。
直到回到房裡她還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她就說怎麼沒見到五表姐呢,原來四表姐和五表姐不對付呀!也是,要是有人搶了她的未婚夫,她也不會善罷甘休的,更何況被搶的還是永寧侯府的那位世子爺。
同在京中,劉瑞芳也是聽說過這位世子爺的大名的,她家庶姐就常常把這位世子爺掛在嘴邊,欽慕不已的樣子,哪怕委身做妾都情願的。
劉瑞芳是真想瞧瞧這位世子爺長得什麼樣子,現在倒是有個現成的機會,還有那位尚書府的公子,以及那位四品高官家的公子。劉瑞芳真想瞧瞧這些名門貴公子的模樣,這個想法一生出來就好似在心底長了根,怎麼也揮之不去。
午宴自然分爲兩桌,老太君帶着兒媳孫女們一桌,老侯爺領着兒子孫子及孫女婿一桌,中間用屏風隔開。
坐在老太君身邊的劉瑞芳雖極力忍着,但微紅的臉還是出賣了她的激動,三位表姐夫芝蘭玉樹,看得她是一顆芳心嘭嘭直跳。她悄悄看了一下桌上的人,見沒人注意到她的失態,不由暗暗鬆了一口氣,可一雙美目卻忍不住地朝屏風望去。
她以爲自己做得隱蔽,其實她這一番作態早落入精明的許氏眼底,稍一思考她便明白了劉瑞芳的心思,這丫頭可不是到了思春的年紀嗎?不過,屏風後坐着的那些人可不是她能肖想的,許氏彎下脣角,眼底帶着諷刺。侯府已經有兩個劉家的女兒了,她決不允許再有第三個,相信老侯爺也是這樣認爲的。
“四姐姐的好日子也近了,嫁衣什麼的可都繡好了?若是忙不過來可要說一聲,妹妹倒是可以幫點忙。”沈雪看着優雅喝湯的沈薇,怎麼看怎麼覺得堵心,不由出言挑釁,她記得她這位四姐姐可是從沒做過針線活的。
沈薇連眼風都懶得給她一個,大好的日子她可不想影響了心情。別的人且不說了,總得給祖父留點面子不是?
侯夫人許氏恨不得一巴掌把沈雪扇一邊去,卻又不得不帶着笑臉和稀泥,“雪姐兒來嚐嚐這個芋頭,這是大廚房新研究出來的吃食,味道還頗爲不錯。大伯母知道你關心姐妹,放心好了,有大伯母在,肯定各處都打理得妥妥的。”
沈雪卻面露委屈,看向沈薇的目光十分悲切,“四姐姐怎麼不搭理我?我真的只是想幫忙,我雖然比不上姐姐財大氣粗,但幫姐姐做點繡活,添幾件像樣的添妝還是能的。”像樣二字她特意咬重了音,打量誰聽不出來似的。
沈薇真是要敗給沈雪了,你這麼蠢真的好嗎?你當着你夫君的面發蠢真的沒關係嗎?她徐徐放下手中的湯碗,斜睨着沈雪道:“不是不搭理你,而是姐姐我現在好歹也是皇家封的郡主,我的嫁衣自然由禮部送過來,自己準備的再精緻華麗也是用不上的。其他的活計自然有丫鬟們去做,不然養她們做什麼?我一個主子還成天熬夜趕工?笑話死人了。至於徐大公子會不會嫌棄不是我親手做的?五妹妹這麼關心我,不如你去替我問問他娶得是媳婦還是繡娘。”
頓了頓又道:“說到添妝,妹妹是不是嫌棄我給你的添妝薄了?那可是姐姐我親手繡的,禮輕情意重不是?你放心,姐姐跟你不一樣,你哪怕是送姐姐一根草,姐姐我也定會珍惜。”
不疾不徐的一番話卻成功地讓沈雪眼圈都紅了,屏風後的衛瑾瑜也一臉的難堪。
老太君有些不高興了,不滿地瞪了沈薇一眼,“就你話多,你是做姐姐的,就不能大度點?跟你妹妹一般見識幹嗎?”這大好的日子,這個冤孽又鬧騰什麼。
老太君的話一落,屏風後的沈珏身側的左手不由握成了拳頭,其他人的臉上也異常古怪。尤其是許嶸和文韜,兩個對視一眼,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祖母可真會冤枉人,明明是雪姐兒先起得話頭,怎麼就我話多了?我不大度嗎?先頭我不都沒理會她嗎?可架不住蹬鼻子上臉呀,好歹我也是個郡主,就那麼好欺負?”沈薇纔不忍氣吞聲呢,誰讓她不痛快了,她當場就把臉扇回去,“不行咱就找祖父評評理,看到底是誰的不是?”反正這髒水不能潑到她身上來。
老太君的臉頓時沉下來了,這不是當着全家及孫女婿的面頂撞她嗎?這可不行!她剛要說話,就聽老侯爺淡淡地聲音響起,“都給我安生吃飯,雪姐兒,你若是身體不適就不要回來,等好了再回來,侯府是你的孃家,還能挑你的理不成?”
雖然沒提誰對誰錯,但話裡的意思是個人都能聽明白。沈雪臉色很難看,幾欲都要坐不住了,卻又不敢任性離開。衛瑾瑜也十分尷尬,他不明白溫柔多才的妻子怎麼就突然對着姐姐發難,他站起身試圖想要解釋什麼。被老侯爺一揮手止住了,許嶸極有眼色地拉他坐下,“瑾瑜,來,爲兄敬你一杯。”
文韜也知趣地上前湊趣,“還有我,還有我,今兒咱們頭一回見面,可得好生喝上幾杯。”侯府的少爺們也跟着湊熱鬧,桌子上氣氛才又好了起來。
沈薇這邊自有許氏招呼着,老太君雖不滿,卻也不敢真的當着丈夫的面鬧起來,直把她氣得胃疼,只吃了兩口就放下筷子了。
沈薇卻一點都不受影響,舉着筷子一樣一樣品嚐着,嗯,這道好吃,那道也不賴,沈薇姿態優雅地往嘴裡扒拉着,自從經歷過西疆那段苦日子,沈薇現在吃啥都覺得好吃了。沈霜沈櫻見沈薇吃得香甜的模樣,不由也食慾大振,比往日多吃了幾口。
而老太君和沈雪的臉色就更難看了,許氏只當沒看見,只殷殷地張羅着,勸着多吃點,至於你吃不吃,那她就不管了。
同樣的時間,晉王府的大公子卻在自個的院子里長籲短嘆。他知道今天忠武侯府的姑爺們要登門,他也想去來着,都好久沒見小丫頭,他的思念都比那護城河的水還要多了。
誰知小丫頭就甩給他一句話,“你一妾身不明的還是在家呆着吧。”
徐佑聽了江白帶回來的話,整個人都凌亂了,抱也抱過,親也親過,下個月就要大婚了,自己居然還是個妾身不明的,徐佑氣得把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心裡尋思着得想個法子去小丫頭那刷刷存在感,不然依那丫頭涼薄的性子早把自己忘在腦後了。
可是什麼法子好使呢?要不把私房銀子給她送去?不妥,大婚時她還得帶回來,不如等她嫁過來再給她。嗯,她對她弟弟挺上心的,要不從那臭小子身上入手?是給他引薦個名師還是送個武師傅?
徐佑摸着下巴認真思考着。
江白匆匆地走進來,“公子,下頭的奴才說看到王妃孃家的表小姐在咱們院外徘徊。”他們公子下個月就要大婚了,滿打滿算也沒多少日子了,而且公子相當喜歡忠武侯府的四小姐,四小姐又是個性子剛烈的,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了岔子,所以他一聽說這事就趕緊來稟報了。
徐佑聞言,眉頭便皺了起來,“她們還沒走?”他的婚事都已經定了下來,那兩位表小姐還留在府裡,王妃什麼意思?
“聽說是送走過的,不過現在又來了。”江白忙把打聽到的消息說了出來。
“趕走,讓她離咱們院子遠點。”徐佑覺得心煩,他看到王妃那邊的人就覺得心煩。
江白卻是一窒,小心翼翼地問:“怎麼趕?”他一個做奴才的,沒有正當理由驅趕王妃的孃家侄女,王妃還不得剝了他的皮?王妃正愁着逮不着公子的把柄,抓住此事還不得大做文章?
徐佑也想到了此節,眼睛一閃道:“那就把咱們院門看緊點。”想了想又附在他耳邊低聲吩咐了幾句。
江白的眼睛頓時一亮,還是公子有辦法呀!不能明着趕,還不能暗着趕嗎?他們這些高來高去的人對付個弱女子辦法還是很多的,使之跌一跤,或是迷了眼睛,不都是可以的嗎?
很快,徐佑就知道了晉王妃打得什麼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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