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沈宅又來了不速之客,沈薇趕過來的時候就見雙方正在對歭,地上還躺着一地人,全是自家的護院,沈薇有些驚訝,她對自家護院的武力值還是很清楚的,雖然他們土匪當得不成功,但各個都有一身不錯的武藝,加之這段時間她刻意的引導,每個人都有了很大的進步,尤其是氣質上的變化,冷冷地往那一站就令人頭皮發麻,這也是沈薇讓他們冒出軍隊士兵而趙知府未懷疑的主要原因。
現在自家護院被打得無還手之力,這是來了硬茬子,沈薇不由朝被圍着的人看去,這下就更驚訝了。只見被圍在中間的是兩位老者,一文士打扮,讓沈薇注視的卻是那個穿靛藍衣裳的老者,髮鬚皆花白,一雙眼睛如鷹般銳利,似乎能看到人心底,雙手背在身後,有一股臨淵峙嶽的氣勢,一看就是久居上位者。
沈薇眼睛一閃,不覺得自己這小廟能招來這麼位大神,於是她手一揮讓張雄等人退開,斂目上前行禮,“小女這廂有禮了,不知兩位深夜光臨有何貴幹?還是走錯了地方?”也不知是否是沈薇的錯覺,她好似看到那老者眼中一閃而過的讚賞。
“你是哪房的丫頭?”老者也在暗暗打量沈薇,這丫頭頂多十二三歲,和他的哪個兒子都不像,倒是生了一雙和他一樣的鳳眼,心裡就先滿意了三分。尤其是這份難得的沉穩,他常年在軍中,氣勢全開就連他的幾個兒子都大氣不敢出,眼前這丫頭卻從容不迫,沒有一絲的忐忑和侷促不安,便又滿意了幾分,眼中的鋒芒也慢慢褪去。
沈薇聞言眼睛又是一閃,呦,這還是熟人?腦中飛快地想着,一個答案就要呼之欲出,就聽見福伯激動的聲音,“侯爺!是侯爺您來了啊!侯爺!”福伯雙目含淚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磕頭,“屬下沒想到還能見到侯爺呀!”
原來是祖父到了,沈薇想了一秒當機立斷也跪地磕頭,“孫女沈薇拜見祖父。”頓了一下又補充道:“孫女父親排行居三,母親阮氏。”這可是根粗大腿,她可得抱穩了。
沈侯爺點了點頭,原來是他三兒子的閨女,阮氏?是那個早逝的三兒媳?看向沈薇的目光便多了幾分意味,這個丫頭還真是聰明呀!沈薇坦然面對祖父的審視,臉上是滿滿的孺慕之情。饒是沈侯爺也不由麪皮一抽,一下子就想起之前這丫頭訛了趙知府一萬兩銀子的行徑。
既然是沈宅的當家主人到了自然該請進上房,洗漱之後上了香茶,沈侯爺打量屋子的佈置,之前他就聽沈福說了,這宅子還是薇姐兒來了纔有的變化,還建了個演武場,沈福的語氣中無比自豪,眉開眼笑的,一口一個小姐叫得那個親呀!沈侯爺絕不承認自己心底有些嫉妒。
沈薇也知道了跟在祖父身邊的那人姓龐,是祖父的幕僚,跟在祖父身邊幾十年了,很受看重。
“薇姐兒很缺銀子嗎?”沈侯爺垂着眼瞼用杯蓋輕輕地撇了撇茶葉末子。
沈薇一愣神,“祖父是何意?”難不成祖父要給她送銀子?想到這個可能沈薇熱切地望向祖父。
看到孫女那雙發亮的眼睛,沈侯爺整個人都不好了,一旁的龐先生好心地提醒道:“昨天上午老朽和侯爺剛入臨安鎮就看了場好戲。”
龐先生您確定是好心而不是幸災樂禍?沈薇心裡翻了個好大的白眼,原來是自己向趙知府討要賠償被祖父看了個正着呀!沈薇絲毫沒有被拆穿的窘迫,反而正了正面容微笑着說道:“孫女來沈家莊繼母給了十兩銀子,自去年十月至今,孫女未見府裡一文銀錢。至於孫女爲何在沈家莊,官方說法是孫女自幼體弱多病,繼母體恤,特不嫌麻煩地安排孫女千里迢迢回這個山清水秀鳥語花香的沈家莊養病,至於事實嘛,祖父您領兵多年,多謀善斷,相信您肯定明白,就不用孫女細說了吧?”
想了一下又補充道:“出來時孫女是昏迷着的,一路上醒着的時候也不多,不過這沈家莊真是個養病的好地方,不過一個月孫女的病就全好了,能吃能睡還長高了三四公分,所以孫女就覺得了,要在這沈家莊住下去不回京城也挺好。”
沈薇一本正經地揚着小臉,說着無比諷刺的話。沈侯爺卻憋屈地能吐兩升血,已經多少年沒人敢在他面前這樣冷嘲熱諷地說話了?聽聽這丫頭都說了什麼?還山清水秀鳥語花香,沈家莊沒被稱爲窮山惡水就是好的。打量着誰聽不出她話裡的嘲諷?不就是跟他訴苦來了,不就是繼母苛待她嗎?這若是個小子他非得抽一頓不可,可這是個丫頭,還是個長得嬌弱受了委屈的丫頭,沈侯爺只好自個憋屈着。
沈侯爺不怒反笑,“你的膽子倒是不小。”這也正是他最欣賞的一點,帶着二十多人就敢攔了知府大人的儀仗,真不是該罵她膽大包天還是贊她初生牛犢不怕虎?而且還真被她敲詐成功,是那個知府太熊包,還是她手段厲害?
說真的,當時聽着這孫女一句緊接一句逼迫的話,他的內心深處不是不自豪的。是他老沈家的種,像他,不然,他一個孤兒何以掙來這潑天的富貴?府裡的幾個兒子反倒缺少了這份血性,這麼多年他戍守在外,也不知道幾個孫子品性如何。
沈薇平靜地和祖父對視着,不閃躲不後退,認真地說:“怕有用嗎?從鬼門關走了一遭之後孫女就想明白了,要不你就弄死我,不然誰讓我一時不好過,我就讓她一世都不痛快!”沈薇倒也光棍,她不想藏着掖着,只有徵得祖父這個當家人的認可她的日子纔會更好過。
沈薇的話在這個時空算是大逆不道了,但沈侯爺是何許人也?他領兵征戰多年,手頭的人命都以萬計,哪裡是迂腐的人?只見沈侯爺一怔,隨即是欣慰。幾個兒子不行,總算有個對脾氣的孫女,這讓他對府裡的孫子也期待起來,等等,這丫頭好像還有個胞弟,嗯,等回府了要好好看看。
沈薇看到祖父臉上的表情便知自己賭對了,嘴角不由翹了翹,眼睛一閃說道:“祖父剛纔問孫女是否缺銀子,孫女缺啊,老缺了,祖父是不是賞孫女點?”領兵的將領是最富的,沈薇相信她祖父手指縫漏一點都夠她辛苦好幾年的。
沈侯爺猛然聽到孫女問自己要銀子,不由錯愕了,而龐先生則毫不客氣地大笑出聲了,“侯爺啊,薇小姐問您要銀子賣花戴呢,您是不是表示表示?”他對着沈侯爺擠擠眼睛,跟在這老友身邊幾十年了,鮮少見他這副吃癟的樣子,又是一陣大笑。
“憑什麼?”沈侯爺沒好氣地道。這丫頭打劫上癮,都打劫到自己的祖父頭上了。
就聽沈薇脆生生地道:“子不教父之過。”言外之意就是您兒子識人不明任由親閨女被繼妻搓磨,歸根到底這是您沒把兒子教好,所以這後果還得您承着。
這下連龐先生都笑不出來了,仔細品品,這話還真對。心裡對沈薇更加另眼相看起來。
“行,你要多少?”沈侯爺倒也爽快,誠如沈薇想的那樣,哪個領兵的將領手裡能沒有錢財?何況這錢財也沒落到外人手裡,是給自個的小孫女花的。
沈薇的眼睛頓時亮閃閃,“祖父您看着賞唄。”最好能多給點,三千五千的她都不嫌。
看着賞?這個孫女可是個錢迷,他若是給少了她都能跟他急眼。沈侯爺從懷裡掏出厚厚一疊銀票,“諾,一萬兩,拿去花吧。”故意在一萬兩三字上重念,想了想又解下身上繫着的玉佩遞了過去,“見面禮。”龐先生詫異的眼神閃了一下,這塊玉佩侯爺戴了二十多年了,連府裡的世子都沒給,現在卻給了薇小姐,可見對薇小姐的看重。
沈薇笑得如春花燦爛,上前行了大禮,“孫女謝祖父賞賜,哎呀,這也太讓祖父破費了。”嘴上說着破費,小手卻把銀票和玉佩攥得緊緊的。哈哈,又是一萬兩入賬,這玉佩入手冰潤,恐怕價格比這疊銀票還高,哈哈,真是賺到了,話說她怎麼這麼能幹呢?
得,還賣上乖了,“你給你就拿着。”沈侯爺淡淡地瞥了沈薇一眼。他能不破財嗎?幾盆破花她都能從知府大人那裡弄回一萬兩銀子,他這個當祖父的給少了能行嗎?
想到這沈侯爺忽然想起一事,看向沈薇問道:“那趙知府不是還少你五千兩,需不需要祖父幫忙?”
“不用,孫女自有辦法。”沈薇自信滿滿,她早就派人在帽兒衚衕盯着呢,趙知府就算把住在那裡的外室轉移走,她一樣也知道。
沈侯爺沉吟了一會,說道:“我給你留張名刺。”
“謝謝祖父。”沈薇滿心歡喜,有了祖父的名刺到底省事許多。一高興沈薇把宅子裡的事都說了,“祖父啊,孫女給您說實話吧,我這些護院全是雞頭山的土匪,您不知道,孫女見到他們時那個可憐呦——”巴拉巴拉把底子全都泄了,沈薇早打好了算盤,反正也瞞不過,還不如主動交代給祖父留個好印象呢。
果然,沈侯爺捋了捋鬍鬚,點頭道:“他們如今歸附了你,你要好生約束他們,也算做了一件好事,你身邊那位管家是何許人?看着氣度倒是不凡,很不簡單呀。”沈侯爺想起那人一身風華,眼底有着疑惑。
“祖父說蘇先生呀,孫女也是這麼認爲的,不過請祖父放心,孫女既然敢用他自然有制住他的法子。”沈薇眼底帶着深意,話鋒一轉又道:“況且孫女不過是個閨閣小姐,和家國大事還扯不上關係,於侯府於祖父您妨礙不着。”
“你明白就好。”沈侯爺滿意地點頭,兩人對視而笑。龐先生好似看到了兩隻狐狸,一隻老狐狸,一隻小狐狸。
“去吧,你的奶嬤嬤不是跟來了嗎?把她喊來本侯有話問她。”
沈薇告退,回屋數銀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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