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很平靜，聽不出有什麼波瀾，這人溫雅的性子，也從來不會有什麼特別情緒失控的時候。
但這簡單的一句話，聽在金銀花耳朵裡，猶如五雷轟頂。
轟隆隆的直響。
“什麼？爲什麼啊？”金銀花不敢置信，驚訝地看着祁少衍。
祁少衍沒有說話。
金銀花足足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解除婚約？怎麼會呢？明珠那麼喜歡祁少衍，她怎麼會解除婚約呢？祁少衍就更不會了。
“是……是因爲我嗎？”金銀花咬脣，低垂下頭，心底一陣難受和愧疚。
他們那時原本是要在銀雪寒城成親，但因爲自己，沒有結成……
如果不是因爲自己，他們早就……
“不是。是因爲我。”祁少衍果斷道。
金銀花卻沒有相信他這種安慰人的話，緊緊捏着自己的衣角，費盡全力勉強繃着情緒說道，“如果……如果有什麼誤會，或者是我做了什麼不妥當的事情，等從這裡出去了，我去找她解釋。”
愛情的佔有慾，明明他恢復自由身，是值得敲鑼打鼓慶祝的大好事。但若是她壞了他的婚事，她卻還要去做那個解釋的人。
因爲，太喜歡他。
“不是誤會，也沒什麼可解釋。”祁少衍語氣很淡，沒有糾纏不清的猶豫和難捨難斷，“我沒有喜歡過她，是事實。”
金銀花驚訝擡頭，“什麼……什麼？”
“明珠說，讓我和相愛的人成親。所以，她成全了我。”祁少衍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虧欠和悵然，“我自己也覺得，沒有資格挽留她。”
聯姻，是他自己答應的。東域支援東南戰場，方明珠陪他同生共死，所以他不可能開口提解除婚約。
只要方明珠願意，他這輩子都不會選擇自己真正喜歡的人，會照顧她，關心她，甚至嘗試喜歡她，和她好好過一輩子。
但如果方明珠不願意，他也不會挽留。
因爲，他知道自己這輩子也許都無法愛上明珠。
明珠是一個很好的女子，她值得被真正喜歡她的人妥善珍藏，她值得找到一個相愛的人，共度餘生。
有些事情，真的不是努力嘗試就能有的。
他們相遇相識至今，彼此相知，互相理解，但是他對她，未曾有一刻的心動。
餘生太長，沒有愛情的婚姻，確實，太冰冷了。
“你……你不喜歡她嗎？”金銀花怔怔看着祁少衍，這一個接一個的勁爆消息，讓她的腦子已經是一團漿糊了。
解除婚約？
他不喜歡她？
“怎麼？我不是早說過嗎？家族聯姻。”祁少衍淡淡說道。
他說的理所當然，但是……
“但是，明珠那麼好，你們……你們真的很般配，不論是家世性格還是……而且她還對你那麼好，她和你同生共死，她……”
她太好了。她那麼優秀，所以金銀花從未想過要搶，甚至可以走的很放心。
把他交給明珠，她是安心的。
這麼好的人，他竟然……不喜歡？
“照你這麼說，暮沉樓很好，和我同生共死，爲我兩肋插刀，同爲神器宿主不是一般的般配，我們兩家還是世交，那我該娶他了？”祁少衍彎起脣角，難得的打趣了一下。
金銀花一噎。
這根本不是一回事。
“你們兩個都是男人……哪能一樣？”
祁少衍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對我來說就是一樣。他們，都是可以讓我捨命相救的人，都和我相處愉快，就算要過一輩子，我也會認認真真走完一生。和喜歡無關。”
區別就是，方明珠喜歡上他了。所以，他只能更愧疚。
卻，不能再做些什麼。
就讓這一切，過去吧。
金銀花懵懵懂懂弄明白了。只是，她還是覺得，那麼好的女子，祁少衍都不喜歡，也不知道這天下之大，他能看上誰。
實在是想象不出，他喜歡的女子，應該是什麼樣子？
那現在這種情況，是該安慰一下嗎？該說點什麼呢……
金銀花腦子裡一團亂糟糟的，就這麼直愣愣地傻站着，半天沒有動靜。
“你一直不滴血，是打算讓我參加試煉嗎？”冷不丁的，祁少衍的話驚醒了她。
金銀花回過神，“啊？喔！對對，我滴血。”
她連忙把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摒除，伸出手指，正要劃破。
卻被人一隻手攔住了。
“等一下。”
金銀花一臉茫然，“嗯？怎麼？”
這小女子，如此心神不寧的狀態，還真的令人操心。
“我沒打算跟你收屍。”祁少衍望着金銀花，那溫潤的眼眸，十分嚴肅，透着一絲迫人的壓力，“如果你不能通關，我會動手。”
金銀花嚇了一跳，“不行！你一旦動手，試煉之門會連你一塊抹殺，到時候你也無法活着出去了……”
“所以你認真點。現在是一關兩命的事情。”祁少衍的語氣不容置喙，收回了自己的手，淡淡道，“開始。”
金銀花心底一陣焦急，想說什麼，但是面對祁少衍那強硬不容拒絕的表情，她話又被堵回去了。
更何況……
她根本就拿他沒辦法。
“我……我……我會全力以赴，你別亂來！”金銀花咬着脣，努力地瞪了他一眼。
但在祁少衍看來，這小女子的虛張聲勢，一點氣勢都沒有，柔軟的一塌糊塗。
“嗯。”祁少衍衝着她點點頭，薄脣微微抿起一抹溫煦的笑意，彷彿是三月的春風，溫柔地不可思議。
金銀花被他笑的一下就戳中了心臟，小鹿不爭氣的亂撞，連忙低下頭，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割破手指，滴血。
妖血融入白玉柱之中，那玉柱的光芒，便像是活了一般，流動起來。
祁少衍手中掐起一道神訣，乾坤扇浮現，一道龍捲風向着那白玉柱襲去。
“乾坤風暴！”
轟地一聲，白玉柱化爲粉末，一陣光芒閃爍之中，眼前已經變了場景。
原地，只剩下金銀花。
四周，一簇簇火苗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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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銀花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試煉開始了。祁少衍進入了觀戰模式，他可以看到自己。
只是自己看不見他。
他隨時可能跳進來幫忙……
絕對不行。
所以，她一定要過關，不能拖他下水！金銀花看着四周冒出的火苗，堅定地握緊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