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如畫,油布棚下,離葉雲離開又過了三日,辰午十分,納蘭芮雪靜靜的躺在竹藤涼椅上閉目淺寐,感受着夏日的涼爽。
夢中,天空下起鵝毛大雪,但並不冰冷,反而隱隱透着幾許溫暖,輕柔如羽毛般的雪花浮過面頰,飄過脣瓣,有些讓她眷戀,雪白的世界裡,她不用再去想太多,仰天任由身子墜落雪地,感受着難的寧靜揠。
側頭間,她看到身側躺着一個男人,他以手墊頭也在仰天凝望,見她看來,側臉轉過,脣角漸漸勾出迷人的梨渦,他笑的極其清淺,比那漫天的雪花精靈還要輕靈,溫柔的好似三千弱水,而她就似宛在水中的一葉扁舟,浮浮沉沉。雖瞧不清楚面容,但卻讓她感覺無比心安。
“你是誰?”她疑惑,爲何如此熟悉。
“我是睿。”他淡笑。
“睿?睿兒?”記憶中似乎有什麼碎片在點燃,這個名字她從小到大聽過太多次,太多次……花。
“嗯!”他依舊淺笑,末了抓過她的手在脣間淡淡一啄,她心頭一顫,沒有拒絕。他笑問道:“你是誰?”
“雪兒……。”她輕聲呢喃,想了想,似乎覺得不對,更正道:“我叫芮雪,納蘭芮雪。”
話音剛落,似乎感覺哪裡不太對勁。
他湊身上前在她額心輕吻一啄,淺笑道:“命運早將我們拴在一起了,你逃不了的。”
命運?拴在一起?他爲何如此霸道?爲何又說自己在逃?還想問點什麼,可他的身影卻如冰雪一樣,在她面前慢慢融化成水,直至消失不見。
她驚醒,坐起來,腦海裡一片混沌。
睿兒?雪兒?……芮雪?
睿兒不是死了嗎?她怎麼會莫名其妙夢到他?而且,爲什麼感覺會如此熟悉?
“哼,你還真是閒的可以,大白天還做夢?想哪個男人呢?”身側一個冷嘲熱諷的聲音傳來。
她皺眉望去,眼珠四下掃了圈,薄怒道:“蘇子安!這是庵院,你一大男人就這麼肆意進出?”
蘇子安坐在藤椅旁邊的石凳上,雙臂抱懷,掛着嘲諷的冷笑。“睿?嘖嘖嘖,納蘭芮雪,我還真小瞧你了,心裡裝的男人可真夠多的啊!”
納蘭芮雪聞言一怔,一巴掌揮了出去,登時一道凌烈的掌風將蘇子安坐的石凳拍裂,而蘇子安已旋身到她躺椅身側坐下,雙手扣着她的肩,一把將她按回躺椅上。
她心中“咯噔”一跳,這個場景……,似乎是她與晟第四次見面的場景。
見她晃神,蘇子安更肆無忌憚的湊身上前,冰冷的眸光裡全是輕蔑的冷笑。“不是不在乎名聲嗎?晟拿自己成全你,你不是都不屑一顧嗎?庵院?你還真挺會給自己找地方,既然你男人這麼多了,要不把我也算上?”
什麼!這混蛋!可手腕被他牢牢抓在手心,她竟然掙不過他的力氣,而她此刻沉靜了好幾日的心因爲剛纔那個夢境還在迷亂。
見她還在恍然,他冷哼,厭惡的一把推開她的手,朝石桌的方向瞟了眼,示意道:“懶得跟你廢話,既然你做好決定了,就把這藥喝了?”
“什麼藥?”她的思緒終於回來了些,戒備的看着他。
蘇子安冰冷而笑。“喝了你這輩子跟他就再無可能的藥。”
她怔愣,秋瞳微微怔大,又漸漸收縮,袖袍中,指尖開始微顫。
蘇子安冷哼,知曉她已聽懂他的意思,探身取過,遞到她面前,冷冷淡吐,每一字句,都帶着誅心的狠。“納蘭芮雪,我蘇子安這輩子沒喜歡過什麼女人,但我真遇到這輩子最討厭的女人,想必你也猜到你的身子是怎麼回事了,我也不瞞你,你的體寒會導致無法懷孕,晟讓我來,就是給你治身子,不過現在看來也不用了。”
他頓了頓,嘲諷的朝她小腹瞟了眼。“喝了吧,我懶得費神。”
無法……懷孕嗎?她心頭一顫,裂開巨大的裂縫,側頭看着眼前的虛無,顫抖的指尖漸漸蜷縮至手心,攥的很緊。
想起那男人每次廝磨後淡淡期翼的眼神,想起他提及孩子的時候,他每次眼底流露出的溫柔,想起北宮楚所說的,孩子,是北宮氏的底線。
淚凝入喉,哽咽心痛,曾以爲她只要默默的接受他的孩子就好了,沒想到老天給她開了如此大一個玩笑,原來她居然無法受孕,原來他一直都知道,他們沒有未來……。
見她怔愣到空虛的眼神,蘇子安收回冷笑,疑惑凝眉。“你不知道?”
頓了一瞬,見她還在怔愣中,淡淡道:“也是,他將你護的這麼好,這些事怎會讓你知道。”
話說的瞬間,眸光又朝她胸口的玉佩瞟了眼,眼底泛起幾許惆悵與無力。手默默的將藥碗收回。“算了,等你想通了吧。”
可手還沒完全撤回,藥碗就被抓過,風馳間,不等他反應過來,她仰頭一飲而盡。
蘇子安怔大眼眸愣了半晌,終於勃然大怒,一把奪過碗,發覺只剩濃稠的藥渣,如發飆的獅子般厲吼道:“納蘭芮雪!你還真敢喝!你就那麼想跟他一刀兩斷?”他只是想激將她一下,讓她想到晟對她的呵護跟好,能心軟回頭,誰料她居然是這脾性!
“不是正遂你意麼!”她冷冷擡眸,秋瞳中噙着幾許倔強的淚水,顫了顫脣,她抖聲道:“可以,滾,了嗎?”
苦澀入喉,隨着眼淚一起吞入肚內,心抽搐的好疼,連呼吸都那麼艱難……。
命吧!可能命裡終究無緣,連她最後的奢望都要剝奪,她還能祈求些什麼?她再一次問自己,問天,問地,問浮生……。
蘇子安氣的咬牙切齒,頓了一瞬,狠狠吐道:“懶得管你!既然你愛喝,我天天給你熬一碗!別說這輩子,喝的你下輩子都沒機會!哼!你這種女人,真一點兒都配不上他!”
他氣得火冒三丈,怒將青花瓷碗往地上一摔,“嘩啦”碎成千萬碎片,一撂袖袍轉身離去。
只剩下她空洞的眼神看着雨簾,直至眼前漸漸只剩一片陌生的水霧……。
蘇子安走出庵院,心裡還在嘟囔。
簡直太鐵石心腸了!壓根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她想要什麼!絕育藥喝的那麼幹脆,跟她殺晟時一樣乾脆!她就那麼迫不及待的離開晟?爲什麼!蘇子安想不通,只知道事情發展的越來越糟糕,再這麼發展下去,北宮晟那混蛋……。
突然,他感覺到後背一陣陰風散過,還未反應過來,“嘩啦”一聲脆響,他天旋地轉,倒地而去……。
半日後,葉雲被納蘭初夏喚來,凝望着已經如發呆的娃娃般的她,心疼的摟過。
“雪兒,怎麼了?”
可她隻字不語,只靜靜的看着空氣的虛無,沒有任何表情,也沒有任何動作,猶如行屍走肉一般,比上次從北昌回來還冷,好似在想什麼,好似在凝望什麼。
青蘿走進廂房,小聲道:“蘇公子醒了,氣沖沖走了。”
想起自己先前的莽撞,青蘿有些不好意思,可只要想到這男人惹的小姐如此傷心,她又覺得那一花瓶砸的太輕了些。
納蘭初夏聞言氣呼呼道:“走就走唄!活該!”
可也只有青蘿趕到的時候看到最後一幕,聽到蘇子安最後一句,你這種女人,一點兒也配不上他!別的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但這句話就夠初夏想捅死蘇子安千萬次!
這壓根是在長姐傷口上撒鹽好嗎!配不上?想到這話,初夏眼淚就奪眶而出,長姐是爲了納蘭氏的安危,國宴上錯失唯一能明媒正娶的機會,爲了三個妹妹的未來,甘願讓出的嫡女身份……,也是爲了納蘭氏的名譽,默默承擔了所有的罪責。
如今她就是一個普通百姓,庵院的姑子,更大的天下笑話,配不上,的確是配不上……,是她們害了她……,心底的愧疚如潮汐襲來,滿滿溢成海……。
葉雲摟着一動不動的她,心裡無力嘆息……,他知道她不是爲配不上這話而傷心,她太聰明,至始至終都知道她跟北宮晟之間的距離,她一定是爲了別的事情,可她一點兒也不願說……。
究竟是什麼傷着她了?葉雲很是茫然。
良久,她睫毛終於輕顫一瞬,緩緩吐聲道:“他打到哪了?”
“青木城!”青蘿回稟,回來的時候,剛好聽到戰報,攝政王已打到了北防的警戒地帶,再往南下百里,就是萍百關,萍百關一破,南通就失去天險,徹底淪陷,毫無反抗之力了。
葉雲見她終於回神,鬆開手,將她垂落臉龐的碎髮撥到耳後,淡淡道:“南王已經找過我八次,都被我告病不見,還繼續嗎?”
“繼續!
直到西燕來要人。”她秋瞳銳冷。
葉雲聞言“噗嗤”一笑,“你就不怕南世君惱羞成怒將我殺了?”
“他要敢殺你早殺了!”白了他一眼,眼眸半眯一瞬,對着初夏問道:“薛樺回來沒?”
初夏搖搖頭,如實道:“走了近十日了,一直沒見回來。”說罷,眼神幽幽瞟了葉雲一眼,疑惑不已,西燕?師父跟西燕有什麼關係?而青蘿對小姐不讓她知道的事情,向來不好奇,便沒過多關注。
納蘭芮雪聞言一怔,對着青蘿吩咐道:“你回來也好,我出去趟,你扮我留在這!”
什麼!出去?幾人驚訝,看着她一如既往的沉穩與冷靜,讓幾人神經有些錯亂,差點噴出血來,以爲前一瞬看到的是另外一個人。
她從容起身,素手一抹,頓時換了張平淡的面容,無視廂房內目瞪口呆的三個人,傾身一躍,翻牆而出。
直至出牆後,她的秋瞳中才再次劃過一縷無以名狀的哀傷,末了,頓了一瞬,冷冷一擡,義無反顧的朝前走去。
風捲着她素色的衣裙,翩翩而舞,那個身影顯得有些孤寂,也有些決絕。
當她走進煙雨樓時,掌櫃眉眼半擡,頓了一瞬,帶她下了地道,邊走邊說道:“蕭赫的人馬聽聞攝政王馭鷹而走後,當天就撤了,攝政王讓屬下在此恭候小姐。”
“嗯。”她淡聲頷首,默默跟着掌櫃走進地下宮殿。
在掌櫃的手搭上青龍板口的瞬間,她素手一擡,一道血色揚起,掌櫃驚愣,怔大眼眸,不置信的瞟了她一眼,沒發出任何聲音倒地而去。他被抹了脖子,手法乾淨利落!
她冷瞟一眼,脣角勾起冷笑,卸下他的衣衫套上,素手一抹,換了張八[九]分相似的男子面容,將頭髮挽起,屍體拖遠,然後打開青龍扣,慌慌張張跑了進去。
裡面烏壓壓一片黑衣勁裝侍衛,此刻都刀鋒相向,見她進來,都憤怒相望,爲首的詫異道:“就你一人瞎報什麼信!”
剛纔他們聽到警鈴,以爲納蘭小姐終於出現了,這是什麼情況!
她怒聲道:“你們這羣白癡!她剛走到房間就發覺了!喊你們上去幫忙,竟然沒一個人上去!”
什麼!當下,一陣烏拉拉的黑色旋風竄出去,地下宮殿內就只剩下不足十人留守,她走上前將石門推上。
一人眉色疑惑道:“你幹嘛?”
突然,他們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但爲時已晚,“咔咔!”兩聲彈簧的聲響,宮殿被她從內反鎖上。
這些人見如修羅般銳殺的人,還未反應過來,她白光氣流劍順勢而出,劍鋒相向。
幾乎沒費什麼功夫,二十餘招過後,最後一名黑衣侍衛被她抵在牆上,刀鋒抵着喉結,冷冷道:“那邊多少人?”
“一,一百多……。”
“蕭赫呢?”
“衛,衛將軍已回國養傷。”
她聞言眸色半眨,鬆開刀鋒,冷笑道:“算他走運!”
頓了一瞬,她看着驚恐無限的侍衛冷聲吩咐道:“留你一條命,回去告訴他,少打姑奶奶主意!”
“是,是!”侍衛忙不迭點頭。
她不屑冷瞟一眼,徑直走到死門前打開,鑽了進去,轟隆,石門關閉,侍衛這才反應過來,聽着另一側彈簧之聲與敲打石門的聲響不斷傳來,急忙上前打開石門。
衆黑衣侍衛進來看到血流遍地的模樣,已經不再驚訝,剛上去就發覺被騙了,沒想到納蘭小姐出手這麼快!衛將軍已經囑咐過他們,小心這個女人,武功非常高,但誰也沒想到,這個女人的智商更高!
“她去哪了?”
“死,死門!”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死門?他們已經下去好幾撥人了,無一人回來,納蘭小姐居然這麼走進去了?先前爲首的人,想了想,走上將殘留的人一刀捅死。直至他死不瞑目的倒地後,衆人才不忍別頭。
懷疑是正常的,被納蘭小姐這麼騙了一次,誰知道這個殘留的人是不是她假扮的?
而他也用死來證明了,他的確沒有說謊。
爲首的
人皺眉思索後吩咐道:“闖死門!一半人去追納蘭小姐,一半人分四批進入其餘幾門看看,我去稟報衛將軍!”
“是!”
一瞬間,地下宮殿所有人徹底散開。
黑暗中,納蘭芮雪如蝙蝠般穩穩貼在石道頂端,不發出一絲響動,靜的能與黑暗凝成一體,直至一羣黑衣侍衛一個個從她身下急速竄過後,她才脣角勾起冷笑,輕身落下,重新打開死門,走了出去,臨行前不忘將死門的鎖釦弄壞,又換了一身黑衣侍衛的衣服,素手一抹,再換面容,這才轉身又走出地下宮殿,竄進繁華的大街。
一刻時辰後,她出現在錦瀾山莊外,四下打量後,如輕靈的山雀翻進山莊,沒驚動任何人,瞟了眼星羅密佈守衛,巡邏的人,她從容的行至那日她住過的屋子外,走到窗邊的立柱旁站穩,兩名侍衛瞟了她一眼,面無表情的繼續守衛。
她靜靜的站着,面前人來人往,侍衛換了好幾撥人,但無一人發覺什麼端倪,又過了一刻時辰,屋子內傳出聲響。
“屬下參見衛將軍!”
“何事慌張?”
“納蘭小姐出現了,結果易容掌櫃,我等被耍,此刻她已進入死門……,一半人已經去追,爲保險起見,其餘四門都有人再去探看。屬下前來稟報!”
“什麼時候的事!”
“兩個時辰前!”
“走!帶我去看看!山莊留一半人緊看住密室,再有異動鳴炮示警!剩下的人跟我走!”
“是!”
登時,就有人飛身出來傳令,不一會兒,山莊的黑衣侍衛大半被調走,連她身邊剛站的兩人都被調走。
看着清冷一半的山莊,她眉色悠遠的朝天空瞟了眼,想了想,朝密室方向走去。
兩刻鐘後,等薛樺一羣琢玉樓的人被帶“蕭赫”帶出來後,衆人幾乎不用示意,瞬間出手,將押解的侍衛盡數殺掉!
一行人大搖大擺的走出錦瀾山莊,行至天海福洞跟前,薛樺率衆人對着面前的“男人”單膝跪下請禮,聲音帶着幾許愉悅的興奮:“屬下參見小姐,小姐還是那麼機智,調虎離山之計用的甚好!”
的確甚好,當蕭赫終於明白他的人馬居然被調虎離山之計連擺三道,連他都中計之時,氣的手指緊蜷,半天沒吐出一句話。
她掀開酷似蕭赫的人皮面具,露出清麗的面容,清淡笑道:“起來吧,被關幾天了?”
“五天!我們剛走進地下宮殿,就被制了。似乎蕭赫的人馬一直在那,沒離開過。”薛樺如實回稟。
“東西呢?”她開門見山問道。
“早備下了。”薛樺四瞟了下週圍,吹了幾聲有節奏的口哨,不一會兒,一羣人急速竄來,少則五六十人,男女皆有,老少不分,每人都身姿精幹。看到她後都興奮不已,眉眼欣喜,紛紛請安。
她含笑點頭,袖袍一揮,吩咐道:“速度點,只有一個時辰。”
“是。”
當下,數擡裝滿金玉的箱子被搬進福洞,所有人都抓兩箱不在話下,身姿矯健。
她慵懶的半靠在石洞邊緣,看着深夜飄雨的夜空許久未說話,薛樺站在她身側守着,心下詫異,小姐怎麼如今越來越難琢磨了?深沉的猶如千山深水,不過,瞧那眉色,似乎含着淡淡的哀愁。
感情不順利嗎?因爲……攝政王?
想起這,薛樺心裡就不太好受,雖然他們這些作爲死士的不應該去過問主人的心事,但小姐也是他們一幫人看着長大的,她就像他們一羣人呵護的珍寶,雖然是個女兒身,但琢玉樓自上到下,都對她極是信服,夫人當年臨終託孤的時候,無一人反對。
如今看到她難過,每個人心裡都不舒服,上次小姐消失三天的事情,就讓衆兄弟姐妹難受至極了,她被送出家,讓衆人差點沒忍住,去拆了明月庵。
半個多月前的婚禮,薛樺親眼看着她與攝政王的糾葛,那一刻,他就清楚,小姐是深陷情網了,只是如今的小姐在徘徊吧……,這樣的身份……,嫁入皇家幾乎是不可能了。
山風寥寥,她沉靜許久後,淡淡開口道:“薛樺,等下去查查北宮晟今日辰午十分在哪!”
辰午?薛
樺想了想,頷首領命。
頓了一瞬,她轉頭看向他,目光裡帶着幾分清淡,讓人捉摸不透。“你跟了我母親二十九年,我母親的事情你知曉多少?”
“知曉一些。”
很好!她脣角浮起一抹淡笑,輕聲問道:“那你知不知曉,睿兒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