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璇穎推開書房的門,胭脂水粉味伴着濃郁的酒味撲鼻而來,讓她剛擡起的腳停在了空中。
“神獸,給你家王爺煮醒酒湯。”她頭也不回地衝院子裡的白澤喊了聲。
這種時候,她最煩躁的就是自己鼻子的靈敏。抑制住轉身離開的衝動,她深吸口氣最終還是走進了書房。
一進書房,就看到撐着腦袋坐在窗邊的墨璟昊。
看到她進來,墨璟昊的眉頭深深蹙起。
“璇穎,我晚些再去找你。”
樓璇穎撇嘴,他一見到她就下逐客令?
而在這時,白澤敲響了門。
“樓大小姐,醒酒湯端來了。”
“這麼?”樓璇穎打開了門,接過白澤手中的湯碗。
“萬總管早就準備好了,可王爺說他不喝。”
這麼大的人還鬧小孩子脾氣?樓璇穎翻了個白眼,向白澤保證:“交給我吧!”
“麻煩樓大小姐了。”白澤說完,放心地退出了書房,還幫她把門給帶上。
樓璇穎走到墨璟昊面前,把碗擱在桌子上:“頭疼那就把它喝了。”
他看着她好一會,最終嘆了口氣,端起那碗湯把它喝完了。
“我扶你到榻上,你躺着休息一會吧。”樓璇穎現在的心情也很複雜,不知道要跟他說什麼,只能這樣匆匆提議。
她說完,上前扶起墨璟昊,撐着他往牀的方向走,他實在太沉了,好不容易走到牀邊,她鬆了口氣,將他往榻上丟,可惜一個重心不穩,她也把自己丟榻上去了,而後他整個人壓了上來。
她下巴磕在他的下巴上,疼得她倒吸口氣,最關鍵的事,他所有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他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酒味和胭脂味更重了,她忍住不舒服的感覺用力去推他。
突然,她不安分的手被他緊緊抓住,他半撐起身體居高臨下地盯着她瞧,兩人就這樣互看着,她的睫毛撲朔朔地閃着,最終看到他的臉在她眼前越來越放大。
就在他的脣即將要壓在她脣上時,她猛地偏開了臉,他的吻落在了她的側臉上。
“墨璟昊,如果你敢用你摸過別的女人的手碰我,吻過別的女人嘴吻我,我會恨你一輩子!”
她的話讓酒醉微醺中的墨璟昊愣了下,翻了個身滾到一邊。
“璇穎,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樓璇穎衣袖下的拳頭緊緊握住,半晌之後翻身下牀。
“墨璟昊,嵐西宮書房裡的書信在我手中,如果你要拿回去,傍晚之前去找我,如果你不來,我就把它毀了。”
留下話,她直接往書房外跑。
墨璟昊因她的話僵在了牀上。
書信真的存在,在她手中?他閉了閉眼,什麼都不去想,選擇放空自我。
白澤和暗夜站在院子裡,樓璇穎氣呼呼地從書房裡衝出來,招呼都沒打一聲人就沒影了,兩人對望一眼,無奈地聳肩。
“我就說她會被王爺氣跑吧。”
“你贏了。”
樓璇穎回到穎月居,一頭栽到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心裡始終堵着一口氣。
大騙子,大騙子!還想着安慰他!氣死她了!
她從牀上一躍而起,衝進書房,鬼畫符般畫了個看不出人型的小人,還在旁邊寫上三個大字——“墨璟昊”,她拿着紙再次跑回自己的主臥,將紙盯在牆板上,隔空拿了飛鏢就去虐殺那小人。
終於,在那張紙千瘡百孔後,她也累了,重新倒回牀上,被子蓋過頭頂,努力催眠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敲門聲傳來,恬兒在門外喚她:“小姐,可以用膳了,恬兒伺候你起牀梳洗。”
恬兒說完,推開門,端着一盆水進屋,她剛把盆子放在桌子上,擡頭一看,驚恐地尖叫出聲。
“啊……小姐,那是什麼?”
樓璇穎迷迷糊糊地爬了起來,睜着厚重黑眼圈的大眼,順着恬兒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那張被她虐殺得千瘡百孔的小人圖紙,不在意地撇了撇嘴。
“沒什麼,發泄不爽的心情。恬兒,我不餓,你把盆子放那就好,一會我起來後自己會梳洗,我想再睡一會。”她說着,又翻身躺下。
其實樓璇穎在牀上翻了這麼久,壓根沒有入睡。
“小姐,你怎麼可以不餓就不吃飯呢?”恬兒剛想繼續勸說,万俟月離卻突然出現在門口喊住了她。
“恬兒,隨她吧。她昨晚根本沒睡,剛回來不久,讓她繼續睡吧。”
樓璇穎從被子裡探出腦袋,月離又知道她一晚沒睡。
万俟月離望向那張插滿飛鏢的圖紙,心中瞭然:“你睡吧。”
說完她拉了恬兒就往外走。
樓璇穎翻來覆去臨近晌午才睡下,這一睡就睡到天黑,要不是肚子咕咕叫,她還不願意醒來。
“你醒了?”
黑燈瞎火的屋裡突然傳來墨璟昊的聲音,這讓剛醒過來的樓璇穎嚇了一大跳。
“你怎麼會在我房裡?”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問完後又猛然發現自己問了個傻問題,是她讓他傍晚前來拿書信的,這天都黑了。
墨璟昊點燃了屋裡的燭燈,光亮照亮了整個屋子,她從牀上爬起,把藏在被子裡的鐵箱子抱起,下了牀走過去交給了他。
“喏,這箱子給你,是我在你母妃書房的暗閣裡找到的,裡邊藏有書信,我沒看,你自己決定怎麼處理。”
她將鐵箱交到他手裡後,沒再搭理他,轉身自顧自梳洗去了。
墨璟昊將箱子放在桌上,視線隨着她移動,再看向牆板上的那張畫了個人型,還寫有他名字的紙,有些哭笑不得,她早上從景軒院回來後得有多氣纔會做這種事?
酒醒後,他有些暈頭。
“璇穎……”
她仍然沒有搭理他,鼻子輕嗅,嗅到屋裡的飯香味,尋着香味走過去,是用食籃裝着的飯菜。
飯菜冒着騰騰熱氣,她將飯菜一盤盤端出來,悠然自得的吃着。
墨璟昊沒再說話,坐在她身旁,耐心地看着她吃飯,不時地往她湯碗裡舀些湯進去。
她吃完後,拿起手絹把嘴一擦,站起來就要走,腳剛擡起,手腕就被他拉住了。
“璇穎,你在生氣?”
“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不想看到你,是你滾還是我滾?”她知道這時候因皇子身份的事他不好受,她也不是任性要在這時候跟他鬧,她想了一個早上,有些原則上的問題她無法退讓。
她想清楚了,若等將來痛苦,不如現在感情萌芽時先斷了它。
“墨璟昊,我明天要走。”她深吸口氣,最終狠心地把埋在她心裡半天的話說出了口。
墨璟昊聽後愣了下,嘴角泛起苦笑:“好,我明天讓人送你回相府。”
留下話,他鬆了手,拿了鐵箱子就從圓桌前站了起來,越過她一步步往外走。
樓璇穎瞪着他的背影,在他即將打開門的那瞬間,她出聲喊住了他:“墨璟昊,你給我站住!”
他停住了,可是沒有回頭,亦沒有說話,想等她的話。
“墨璟昊,我讓你滾你就滾?我說我要走,你沒有挽留,還恨不得立刻送我走,你明知道我在生氣,你連問都不問?”她恨不得抽自己幾巴掌,想法再灑脫,可她做不到,也根本放不下。
“隨時可能失去三皇子身份的我,你覺得還有資格挽留你?”
“我根本沒在乎你是不是皇子,在你看來我就是那麼膚淺的人?”樓璇穎眼眶紅紅瞪着他,努力隱忍不讓自己掉淚。
最近總是在哭,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脆弱了?
墨璟昊終於轉回了身,燭光中看到她通紅的眼眶,讓他不忍心。
她剛纔說的話也讓他迷惑,她這樣算是承認了對他的感情?
他朝她走了回去,在她面前站定。
“璇穎……”
她緊緊咬住下脣,仰頭看他,一字一句地問:“你知道我氣什麼嗎?”
他蹙眉,很努力回想早上氣走她時她說的話——“如果你敢用你摸過別的女人的手碰我,吻過別的女人嘴吻我,我會恨你一輩子!”
他恍然大悟,總算明白她誤會了。
“想起來了?能想起來壓根就沒喝多醉!你把我從宮裡帶回來,丟在府裡,你說你有事要出去,你說一會回來,我等了你一個晚上,等來的結果是你讓白澤攔我?”
“你心情不好我理解,可你所謂的有事就是去青樓喝花酒?墨璟昊,我承認自己喜歡上了你,可你知道我爲什麼始終沒有點頭嗎?你若有一天君臨天下,我就得和後宮佳麗三千分享你,你若失意,我還得和青樓女子爭風吃醋?你所說的喜歡就是這種喜歡?你這個大騙子!”
她越說兩眼越酸澀,乾脆轉身不再看他。
“沒有。”墨璟昊上前一步,將她緊緊擁進懷裡,“我沒有騙你,我承認昨晚去了醉仙坊,可是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早上回來時你一身胭脂水粉味還說沒找,包括上次……”“璇穎,我真的沒有,何崇飛找了青樓女彈曲,屋裡燃了香料,我們只喝酒,什麼都沒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