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片一派祥和的景象被李錚這一巴掌給攪散了,數十個丫鬟都低着頭不敢出聲,周氏顯然也沒有意識到李錚纔回來就大動肝火,見李錦然捱了打,她心裡很是高興,卻急步走到李錦然的身前裝作護着她的樣子。
李錦然‘摸’着臉上的印子,忽然笑了出來,原來這就是痛的滋味,這巴掌她明明可以躲開的,可爲什麼沒有躲開呢。她想,母親沒有出來迎他,就是心死了。她也要對他心死,死過後就再也不會傷着了。他與趙齊讓拓跋照失了最親的人,如今又要殺了拓跋照。她曾因爲他是自己的父親,整日整夜的在他與拓跋照之間痛苦抉擇。可現在她不會再猶豫了,拓跋照曾是她在李府唯一的陽光,他又治好了自己的母親。而眼前這個叫做父親的人,卻要他的豐功偉績,要他與周氏的家。
李錚皺了皺眉,未曾見過誰捱了打,卻還笑的這麼開心,他多看李錦然一眼都覺得心煩,加快了步子回了府。二夫人一行人也跟了進去,頃刻間‘門’口只剩下她與看‘門’的守衛。
李錦然看了一眼富麗堂皇的李府,忽然覺得渾身冰冷,此時已是入了秋,一陣風吹過,帶落了幾片黃葉,不知怎的李錦然就想起來落葉歸根那個詞,可她的根在李府,她過得一點都不快樂。她緩緩蹲了下去,雙手抱膝低低的嗚咽。
“對不起,我又來晚了!”清澈如水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了過來,伴隨着一道急急勒馬聲。
李錦然眼淚‘迷’‘蒙’的擡起頭去看,見趙澈依一襲白錦繡長袍縱身躍馬,眉間隱隱透着疼惜向她走來。她急忙從地上站了起來,明知道已是來不及掩飾卻還是故作無事般笑了笑。
趙澈見之,輕輕一嘆道:“現在長陽滿城皆知你與二哥的事,在李府‘門’口到底是不好說話的,可願意陪我走走?”
原本已漸漸平復下去的心,因聽見他這話,眼淚洶涌而落。他什麼都知道,卻什麼都不說,她點了點頭。
趙澈看了眼守衛,開口道:“今日我來這事,不要對任何人說。”
守衛忙不迭的點頭。
待趙澈與‘侍’衛說完話,李錦然已向前走了幾丈遠。趙澈見她低垂着頭孤單可憐,牽着馬走快了幾步將她追上,從懷裡拿出在路上買的蜜餞遞給她。
李錦然打開包好的蜜餞,捏了一顆含在嘴裡,父親都不要她,他越對自己好,她越覺得委屈。默默吃着蜜餞,眼淚卻止不住的流。
趙澈跟在她身後,實在不忍見她哭的如此傷心,故作惋惜道:“千里迢迢買來的蜜餞,這麼難吃啊。”
李錦然在前小聲嘀咕道:“你怎麼對我這麼好啊。”
趙澈神‘色’愈發的溫柔,笑道:“因爲我喜歡你!”
李府朝前直走有大片桃樹林,二人穿過桃樹林時,李錦然悶悶得說道:“怎麼就到了秋天呢,又沒看成桃‘花’開。”
桃‘花’一年一開,‘花’期不短,李錦然卻說又沒看成,莫非是去年也沒看到麼。趙澈只覺心中堵得慌,忽然將她緊緊攬在懷中,輕聲呢喃道:“明年三月,我帶你看。”過了良久,李錦然依然沒有任何動靜,他意識到自己唐突了,‘欲’放開懷中的她,她卻環抱住他的腰,將頭埋在他的‘胸’膛裡。
“別放開我,再抱我一會兒!”李錦然輕輕的道。
趙澈‘揉’了‘揉’她的發,將她又擁入懷中,滿是寵溺的口‘吻’:“只要你說不放,我就一直不放。”李錦然擡手將眸子裡又流出的淚抹去,趙澈見之嘆道:“怎麼又哭了呢。”
“就只有在你面前,只有你讓我卸下所有的防備,我……”話未說完她顫抖着雙肩又哭了出來,她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需要被人安慰,需要一個肩膀,可趙澈每次出現,她都覺得從此後自己不會是一個人。她緊緊環住他的腰,對他道:“我與他們都是逢場作戲,做不得數的。”
趙澈柔聲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李錦然忽然想起什麼,從他懷裡探出頭來,問道:“你身子好些了嗎?”
趙澈突然面‘色’蒼白,扶着桃樹發出一陣猛烈的咳嗽聲,李錦然急忙幫他再身後順氣,焦急問道:“行醫有沒有跟你一起回來,身子沒好爲什麼要回來。你明知道現在待在廓山最安全。你本就身子弱,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辦……”
這下不等李錦然將後面的話說下去,趙澈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悅將她再度涌入懷中,輕輕地‘吻’上了她的‘脣’,眸子裡的笑意都要溢了出來,見李錦然睜大了眸子看着他,他心裡只覺得歡喜極了。
李錦然看着他笑如‘春’風的模樣,哪裡還有半點方纔大病的狀態。她一時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見趙澈笑的更甚。她有些急了,正‘欲’開口問他到底是怎麼回事。只聽趙澈在她耳邊輕聲道:“這招連你都騙的過,那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
李錦然又驚又喜,連連問道:“即是沒這麼嚴重的病,爲何要裝病呢?”
趙澈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再說下去,‘揉’了‘揉’她的臉,笑道:“傻丫頭,等我能說的那一天一定告訴你。”
李錦然忽然笑不出來了,倘若趙澈不裝作一幅病態的樣子,怕是早被趙齊與趙無極二人聯合暗害了。她不禁想到對皇位並不熱衷的趙文爲了保命也曾奮起反抗過,可爲何趙澈卻只一味的退讓。她不禁開口問道:“示弱不是長久之計,爲什麼不爭一次呢?”
“因爲你不喜歡啊。”趙澈看着她的眸子無比認真道:“二哥對你的情義不比我少一分,可你沒有答應與他在一起,難道不是因爲他要奪下江山嗎?我知道你想要什麼,也知道你在怕什麼,我不會讓你再走你曾經走過的老路,我要給你一片與世無爭的淨土,讓你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李錦然靜靜地抱着他,聽見他的心跳一下一下,竟然感到無比的安心。那些在父親那裡受過的委屈,二夫人對她的‘陰’謀算計,三夫人的死亡,蘭芝與阿信的離開,紫鵑的背叛,曾經讓她疼痛萬分的事,現在都不再那麼難過了。他要給她淨土,無論多久,她都等。
“等天下定,世態安穩,我與你一起去廓山可好?”李錦然低着頭,略微羞澀道。
趙澈沒有回她,卻將她更用力的攬在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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