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端了茶上來,昭陽將茶杯推到了秦卿面前,卻並未安慰。
路是她自己選的,沒有人強迫,後果自然也只有一己承擔,旁人幫不上她。
秦卿垂下眼,淺淺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轉開了話茬:“對了,之前我在十里坡看見你在那院子中,可是發生了什麼?”
昭陽端着茶杯,抿了一口,聽秦卿問起此事,昭陽只搖了搖頭:“你見着的那人並不是我。”
“不是你?”秦卿蹙眉:“可是我瞧着容貌身段都與你一般無二啊。”
只是話剛問出口,便似是想起了什麼,沉默了一瞬:“是……易容?”
昭陽頷首:“此前便發現有人跟蹤我,可是卻也並不像是刺客,我想了想,十有**是想要擄我。前段時間蘇遠之有些忙碌,我想着若是那些跟蹤我的人果真是想要將我擄走,蘇遠之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是最好的機會,因而想了一個法子引蛇出洞,引出她們的幕後主使之人。”
“我蓄意讓身邊的貼身侍女假扮成我,讓她假扮的我出府,故意假裝落入了他們的圈套落了單,他們也果真有所行動。”
秦卿眸光微微一動,望向昭陽的眸光帶着幾分深意,半晌才幽幽嘆了口氣:“我這一輩子做的最錯的選擇,大抵就是站錯了隊,與你成爲了對手。我早該想到的,此前我與你那樣交好,就知曉你是個聰慧過人的,與你爲敵,斷然是不會有好下場的。如今落得這樣悽慘,也不過是我自作孽罷了。”
昭陽淺淺笑了笑:“人總是會犯錯的,只要不要一錯再錯就好了。”
“是啊,不要一錯再錯就好了。”秦卿重複了一邊,若有所思。
“不說這些糟心事兒了,對了,此番你回來,接下來是準備在渭城落腳?房子可準備好了?”昭陽問。
秦卿怔了怔,卻是挑起眉來望向昭陽:“這樣說來,長公主是準備放我離開了?還有此前那叛國投敵的罪名……”
“都已經過去了,如今曲涵都已經不在了,西蜀國也再次慘敗,聽聞此番損失極爲慘重,只怕得需要些時候才能恢復元氣,有些事情,又何必再去追究。”
秦卿脣微微顫了顫,半晌沒有說話,許久,才輕輕笑了笑:“還未準備好,不過買個院子在渭城應當也不是什麼難事,我手上的錢財還都是曲涵的舊部接濟的,我想的是,買一間二進的小院子。我女紅那些不怎麼精,倒是可以幫着書齋抄抄書什麼的賺點銀子,應當也能夠活的很好。”
“嗯,聽起來倒是不錯。”昭陽眉眼愈發溫和:“你若是暫時沒有找到落腳的地方,可以先在丞相府中住着慢慢找,倒也不着急,左右我與蘇遠之如今大多數時候也都住在公主府中。”
秦卿倒也並不推辭:“如此,便叨擾長公主了。”
秦卿離開之後,昭陽在椅子上坐了會兒,心中暗自想着,瞧她這副模樣,倒像的確是對當初跟着曲涵去了西蜀國一事悔恨交加誠心要改的樣子,只是不知道這副模樣是不是裝出來的。
算計過她一回的人,她都得小心爲上纔是。便派人盯着她,瞧瞧她究竟打着什麼主意,若是她仍舊揣着什麼意圖,如此也可早日發現,將她一切不該有的算計扼殺在萌芽狀態,斬草除根。
即便是她果真誠心悔改,安分守己,昭陽也並不打算在與她深交了。
思及此,昭陽便開口吩咐着身後立着的流蘇:“派人盯着她。”
流蘇低低應了一聲。
趁着天氣正好,昭陽就叫人將軟塌搬到了院子中,躺在院子中的槐花樹下看書。
看着看着便覺着有些困頓,正閉目小憩,就聽見有一聲輕響從院子門口傳來,像是誰踩到了什麼東西一般。
只是卻並沒有人通稟是誰來了,昭陽有些奇怪,睜開眼朝着院子門口看了過去。
就瞧見一個小小的腦袋從院子外探了進來,大大地眼睛盯着昭陽骨碌碌地轉着,見着昭陽朝她看了過來,便咧開嘴向昭陽笑了笑。
昭陽倒是認得這張小臉,是莫央的女兒,好似是叫伊朵。
昭陽揚起一抹笑來,朝着那孩子招了招手。
那孩子倒也不怕人,見昭陽招手就朝着院中邁了一大步,頓了頓,又邁了一大步,就這模樣一步一頓地挪到了昭陽面前。
昭陽笑着揉了揉那孩子的頭髮,知道這孩子不懂楚國話,也沒有說話。
那孩子雙手扶着旁邊的石桌,一雙眼睛晶晶亮地望着石桌上放着的糕點。
昭陽輕笑了一聲,想着這孩子還真是莫央生的,與她實在是太過相像,見着好吃的就走不動道。
昭陽取了一塊桂花糕來,掰了一小塊餵了那孩子,就瞧見那孩子眼睛一下子更亮了幾分,眼巴巴地盯着昭陽。
昭陽便一點一點地將那糕點都餵給了那孩子,吃了一塊糕點之後,那孩子又定向盤子中,昭陽見狀,朝着她搖了搖頭,指了指肚子,做出蹙眉的表情。
想要告訴她,這糕點不易消化,吃多了會肚子疼。
那孩子張嘴說了一句北燕國話,昭陽不知她說的什麼,想着大致應該是還想再吃,便又搖了搖頭。
流蘇立在一旁,取了一個乾淨杯子來,往裡面倒了些水,推到了伊朵面前:“這糕點有些幹,吃了只怕是要口渴的。”
伊朵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將那杯子端起來咕嚕嚕地幾口就將那杯中水喝完了。
“倒是我疏忽了。”昭陽伸手又摸了摸伊朵的頭髮,小孩子的頭髮大多軟軟的,摸起來倒是十分舒服。
吃了糕點喝了水,伊朵卻也並未離去,就呆在一旁看着昭陽看書。
“長公主,莫央長公主和駙馬爺過來了。”
昭陽擡起眼來,就瞧見莫央站在門外,目光落在伊朵的身上。她身側站着一個男子,樣貌倒是與此前見過的博爾術一般無二,只是氣質卻與此前倉央假扮的博爾術全然不同,整個人看起來有些木訥,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