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站起身來,在殿中來來回回地踱步,半晌,才猛地停下了腳步來:“要不,母后就說,外祖母的老寒腿發作了,疼得厲害,向賢妃借那軟塌來用幾日,至少先將東西拿出來了再說。”
昭陽擡起眼來望向皇后:“且女兒覺得,賢妃的情況,女兒都發現了不對勁,每日都要去把平安脈的太醫卻並未發現,實在是有些非同尋常,母后,要不要換個太醫去瞧瞧?”
皇后蹙着眉頭,眼中滿是思量,半晌才道:“此事我來想法子便是,你還是先出宮將那個匠人找着,仔細問一問,那軟塌之中究竟藏着什麼秘密吧。”
昭陽應了下來,只是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出宮也無用,昭陽便先回了昭陽殿,第二天給皇后請了安便朝着宮門去了。
坐着步攆到了宮門口,昭陽出了宮門,便瞧見馬車停在宮門口,正欲上車,就聽到身後傳來了聲音:“昭陽公主。”
昭陽轉過頭,就看見明安笑眯眯的臉。
明安的身前推着的,是坐着輪椅的蘇遠之。
昭陽一愣,才又轉過了身來:“蘇丞相。丞相這是剛和父皇商議完政事,準備回府?”
“嗯。”蘇遠之淡淡地應着,目光打量着昭陽,心中卻在想着,不過月餘未見,似乎又長開了一些。
倒是明安像個話嘮:“公主走路急匆匆的,方纔小的叫了你幾聲,公主也未聽見,可是有什麼急事?”
昭陽點了點頭:“是有一些急事要處置,便先行告辭了,下次得了閒再敘吧。”
昭陽說完,便瞧見蘇遠之的眉頭皺了起來,手握上了放置在輪椅上的鞭子。昭陽實在是有些怕了那鞭子,且這還是宮門口,那麼多人瞧着,身子一頓,才又開了口:“母后聽父皇說,丞相的腿每到陰寒的天氣便會疼,託人找了一些草藥,以答謝丞相對我和皇弟的救命之恩。草藥放在我那裡的,只是今日沒曾想會碰到丞相,且出宮有些匆忙,便沒有帶上,下一次,定然專程去丞相府上拜訪。”
這樣說,應當萬無一失吧,既安撫了蘇遠之,又堵住了其他人的嘴。昭陽想着,又朝着蘇遠之拱了拱手,便要轉身上馬車。
身後卻傳來蘇遠之輕飄飄的聲音:“公主說到太子殿下,微臣倒是想要同公主說一說太子殿下之事,公主不如同微臣同乘吧。”
昭陽咬了咬牙,蘇遠之,卑鄙。
可是心中即便是這樣想着,昭陽卻也明白蘇遠之的性子,自是不敢在這個地方忤逆他,若是他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只怕便更加難辦了。
昭陽心中衡量着,半晌,才轉過身來望向蘇遠之,行了個禮道:“如此,便叨擾了。”
昭陽轉身,咬牙切齒地朝着蘇遠之坐的那棗紅色馬車走去,上了馬車,便坐到了最裡面,不多時,明安擡着蘇遠之的輪椅上了馬車,而後才退了出去。
馬車動了動,車軲轆轉動的聲音響了起來,昭陽沉默着沒有說話,蘇遠之也默默無語。
許久,終是昭陽忍不住開了口:“我今兒個出宮,真有急事。”
“哦。”蘇遠之不爲所動。
昭陽便急了:“很重要的事,你莫要胡鬧好不好?”
“哦?”這次,蘇遠之才微微掀了掀眼皮,瞥了昭陽一眼,卻也並未多言。
昭陽心中跟貓爪一樣的難受,半晌才似自言自語一般將賢妃屋中那軟塌的事情說了,復又道:“我得要去找那李森。”
“哦。”蘇遠之仍舊只用一個字應着。
“蘇遠之!”昭陽怒極。
蘇遠之這才擡起眸子來:“終於想起我叫什麼了?想找李森,你可知道他住在哪兒?”
昭陽沉默着,她的確不知道。
“呵,那你去哪兒找?”蘇遠之又垂下了眼眸。
昭陽愣住,半晌,才低聲道:“李森名氣大,我問一問,終歸能夠問到。”
蘇遠之嘴角勾了起來,眸中帶着幾分瀲灩,定定地瞧着昭陽,半晌才道:“要不,你求求我?”
“求你做什麼,你又不是李森。”昭陽撇了撇嘴,腦中光芒一閃,才道:“莫非,你知曉李森在哪兒?”
“沒有我不知曉的事情。”蘇遠之冷冷笑了笑,眼中卻帶着幾分戲謔。
“李森在哪兒?”昭陽眨了眨眼,望向蘇遠之。
蘇遠之笑了起來:“你以身相許,我便告訴你。”
昭陽面上笑容猛地冷了下去,瞪了蘇遠之一眼,便揚聲道:“明安,我去玄武大街,你在玄武大街門口放我下來。”
“是。”外面傳來明安低聲應道的聲音。
蘇遠之睨了昭陽一眼:“明安,直接回丞相府,中途若是停下來了,你便不必侍候了。”
“額……”明安愣了愣,似乎全然沒有搞清楚現在是個什麼狀況,半晌才應了下來:“是,公子。”
昭陽恨得咬牙切齒,蘇遠之這個混蛋,誰說他冷若冰霜的,爲何她只看到他奸詐狡猾,精於算計的一面?昭陽在心中橫了橫心,就要往外衝:“不讓我下車是吧,我跳車便是了。”
只是身子剛動了動,便被人抓住了胳膊,掙扎不得。
昭陽轉過身瞪向蘇遠之,卻見他臉上難得有幾分笑意,只是那幾分笑意在昭陽轉過身來的時候便隱去了蹤跡:“讓你對我以身相許便這麼難?莫非也嫌棄我是個身殘之人?”
昭陽一下子便安靜了下來,突然想起此前母后說的,他的腿是如何斷了的,半晌,才深吸了口氣,又坐到了椅子上,自言自語着:“還丞相呢,一天到晚不思慮一些家國大事,儘想一些有的沒的。”
說完,才又擡起頭來,挽起袖子指着蘇遠之道:“我就是嫌棄你怎麼了?我特別嫌棄你,一天到晚就知曉欺負我,幸好你是腿殘了,不然怕是更將我吃的死死的。如今我更是巴不得把你嘴也給毒啞了去,看你還怎麼欺負我?”
蘇遠之“噗哧”一聲笑了起來,眼中閃動着灼灼光華:“瞧你這模樣,哪有半點公主模樣?若是被你父皇母后瞧見了,定會叫你去好好跟嬤嬤們學學禮儀。”
“學什麼禮儀,一見到你,就控制不住我這脾氣。”昭陽冷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