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一陣清脆的敲門聲響起,這聲音很是急切,代表着敲門的人此時心情很急躁。
春蘭揹着雲筱,見院門還是沒開,又使勁的拍了幾下門,她轉頭看向自己背上的女子,見她因爲失血過多,面色已經蒼白如紙,可是又隱隱帶着一絲不正常的紅,面色的神色滿滿的都是急切,“姑娘,真的是這裡嗎?要不奴婢還是帶您去咱們雲家的藥鋪吧。”
因爲受傷,長箭一直還在雲筱的手腕內未曾取出來,之前又落了水,這一路經冷風一吹,雲筱又起了風寒,身體疲軟的厲害,路上一直緊繃着神色,倒是沒什麼感覺。
只是在中途,不知道是誰在路上倒了一地的水,雲筱不慎摔倒,心裡緊繃着的一根弦也因此斷了,躺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春蘭見雲筱掙扎,心裡急苦,再也不顧雲筱的命令,直接背起了她,在雲筱的指示下來到了這處的宅子。
她拍了半天的門,都不見有人應聲,心裡更是急躁,眸子裡已經隱隱的有了淚光。
雲筱從春蘭的背後擡起頭,雖然身體現在冰冷交加,但是她的眸子還是一片清明,“再等等吧。”
雲家名下的藥鋪不是不能去,只是現在她害怕那些追殺她的人,已經牢牢的盯住了雲家名下的一切產業,就等着自己去自投羅網。
她好不容易撿回了一條命,怎麼會就這般甘心將自己的命交出去?
就在春蘭還要繼續勸說的時候,院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來,從院門裡走出一位五十多歲的男子,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灰色的袍子,“你們找誰?”
雲筱從春蘭身後擡起頭,“我找容瑾,麻煩通報一聲。”
除去雲家名下的藥鋪,其他家的藥鋪雲筱也不敢去,最後只想到了容瑾的身上。
那男子看清楚雲筱的面容,直接恭敬的說道,“四姑娘進來吧。”
雲筱微微詫異,竟然一眼便認出了自己,那一副坦然的模樣,好似就是在等待自己的到來一般。
她心裡升起層層的疑慮,但是已經顧不及了,一陣眩暈襲來,雲筱只得將到嘴邊的話嚥了下去。
“孃親,你怎麼了?”一聲軟軟糯糯的聲音傳來,讓雲筱的嘴角不自覺就露出了一抹笑意,而春蘭聽到這個稱呼則是直接就楞在了那兒。
容若看到雲筱的神色時,也被嚇了一跳,心裡一緊,厲聲對春蘭說道,“你還愣着幹什麼,快進來。”
春蘭立即回神,也顧不得其他,跟着容若便進了一間屋子。
雲筱躺在牀上,打量了一眼這間屋子,便發現這間屋子正是之前自己住過一晚的那間。
穿着一身月牙白長衫的男子出現在房門口,容若帶着嬰兒肥的小臉一片慘白,聲音也帶了些微的顫音,“爹爹,你快些救救孃親,孃親快死了。”雲筱一身的衣裙已經被鮮血浸溼,看在容若的眼中真的如快死了一般。
雲筱朦朦朧朧中聽到容若的這句話,很是哭笑不得。
容瑾此時已經走到了牀榻邊,看着一身浴血的雲筱,暗沉的眸子裡閃過一抹異樣。
一番診治之後,面色也有了些微的變化,他極快的寫了一張藥方交給了李伯,這才轉身清理了雲筱手腕上的傷口,從針包裡拿出銀針封住了雲筱的幾處大穴,“我要拔箭了,忍住。”
雲筱緊緊的咬住自己的脣瓣,點了點頭,容瑾的手已經握在了箭柄上,另外一隻手用燒紅了的匕首在她的手腕上-將嵌入了她肉中的箭頭撥開,這箭是倒鉤箭,不能直接拔,所以只得如此。
屋子裡寂靜的可怕,容若和春蘭不自覺就屏住了呼吸,誰也不敢說一句話,就見到容瑾拿着匕首將雲筱的皮肉給翻了過來,手中一用勁,那把長箭便落入了他的手中。
隨着長箭的拔出,雲筱痛的悶哼了一聲,因爲被春蘭按住,並不能動彈,一股血注噴涌而出,落在了雲筱白皙的手腕間,還有幾滴滴落在了容瑾的面容上。
容瑾立即拿了藥瓶倒出裡面的藥沫撒在傷口上,那傷口遇到藥沫便不再流血,容瑾便拿了紗布層層包裹,做完這一切之後,他如玉的面容上已經多了滴滴的汗珠。
“可以了,如果不想自己的手廢掉,這幾日手就不要亂動,”容瑾的聲音帶着說不出的冷漠,絲毫不帶任何的感情。
剛好,李伯此時端着藥碗走了進來,容瑾收拾着自己的東西,然後走到一邊淨手,雲筱也不推辭,接過藥碗便喝了下去,然後斬釘截鐵的說道,“今天謝謝你,我要離開,能不能借你的馬車一用?”
容瑾詫異的轉眸,她現在的傷口雖然處理了,但是還有了嚴重的風寒,不宜移動,剛剛拔了箭就要離開?
他的嘴角勾起一絲鬼魅的笑意,當真有意思,不過他心下已經明瞭了雲筱的意思,這個女人還真的是一次一次的給自己驚喜啊,“好。”
容若則是詫異的看着容瑾,“爹爹,孃親現在這個樣子,你怎麼能同意她離開?”
見容瑾只是勾脣淺笑,容若心裡雖然不耐,卻知道他的決定,轉身按住雲筱要起身的身體,“孃親,現在大晚上的,你又受傷又風寒的,就在這裡陪若若好不好?”
雲筱的心裡有一瞬間的鬆動,但是她卻不能答應,用沒受傷的手摸了一下容若的頭髮,“孃親今晚必須回去,放心吧,我沒事的。”
就在這時,容瑾直接捧了兩套衣裙過來,“先換了衣服再離開吧。”
雲筱詫異的看向對面的男子,眸子低垂,沒想到他竟然是如此的細心,向他道了謝,也不客氣,等他們都出去後,便和春蘭一起換上了新衣,這麼一身血衣回去,定然會讓雲府大亂的。
只是當雲筱下牀時,“叮”的一聲響,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低眸看了看,這才見到一隻瓷瓶。
她俯身撿起來,拿在手心裡看了一下,那上面的紋路和瓷瓶的樣式都是那麼的熟悉,她將自己貼身放着的玉瓶拿出來放在一起,這兩隻瓷瓶竟然一模一樣。
雲筱的心裡很是不寧,原來那天晚上的那個人竟然就是容瑾。
“姑娘,你在看什麼?”
春蘭的聲音傳來,雲筱立即將兩個瓷瓶給收了起來,換上一張笑顏,“沒看什麼,現在都到了子時了,咱們快些回去。”
春蘭也知道一個姑娘的名聲比性命還重要,一個女子深夜不歸,不管清不清白名聲都毀了。
因爲沈英帆一事,雲筱的名聲已經大不如前了,定然再不能傳出這樣的傳聞出去。
“吱呀”一聲打開房門,便見到容若正眼巴巴的看着雲筱,“孃親,我送你回去。”
雲筱現在定然是遇到了刺殺了,獨自回去定然還會出事,所以爲了她的安全,容若決定要陪她一起回去。
雲筱想起那些黑衣人的伸手,眸子微頓,終究是沒有拒絕,容若的兩個護衛的身手定然能讓她平安回去。
在春蘭的攙扶下,雲筱三人走出了院門,果然就見到一輛簡單的馬車停在外面的路上,她踩着小杌子上馬車,沒有受傷的手揭開車簾,便對上一雙溫潤如玉的眼眸,“你怎麼在這兒?”
容瑾嘴角微微上揚,“若若要去送你,這深夜,我不放心他一個人回來,索性便和他一起送送你。”
雲筱的手微微僵硬,“我可以讓若若今晚留在雲府住。”
容瑾的眸光落在她的手上,嘴角勾起,帶出一抹淡淡的嘲諷,“我不相信雲府的安全。”
她嘴角再次狠狠的抽搐了一下,然後坦然的坐了下來,既然有人願意去送她回去,她自然是樂意的,她此行回去,安全就更加的放心了。
容若和春蘭也上了馬車之後,馬車終於緩緩的啓動,容若看着雲筱面色蒼白的容顏,一雙如黑曜石般閃亮的眸子劃過一抹陰狠,竟然有人將他認定的孃親傷那麼慘,他一定要那人付出慘痛的代價!
只是現在,自己的想法則是不適合在孃親面前說起,孃親只需要知道自己可愛的一面就好了。
他走到雲筱的身邊,將雲筱的受傷的手擡了起來,輕輕的吹了幾下,可愛的長睫毛輕輕的眨動幾下,“孃親要是想睡,就先睡會吧,若若會看着你的。”
在容若的輕聲誘哄下,雲筱的眸子也是越來越沉,她想起自己喝下的那一碗藥,既然是治療風寒的,自然有可以讓人昏睡的藥材了,實在是撐不住了,就閉上了眸子。
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車外響起了一陣打鬥聲,春蘭膽戰心驚的聽着,面色更加的慘白,而容若和容瑾那對父子則是神色無比的坦然。
春蘭看着,提着的心也慢慢的放了下來。
忽然,馬車一頓,終於停了下來,春蘭就要揭開車簾,就聽到容若軟軟糯糯的聲音響起,“等一會吧,孃親在睡覺,再讓孃親睡一會。”
春蘭觸摸到車簾的手停了下來,她看着雲筱疲憊的神情,終究有些不忍,更何況,她現在還聽到了外面傳來了更加激烈的打鬥聲。
那聲音,自己不就前還聽到了一次,此時春蘭的身子也緊緊的崩了起來。
就在這時,雲筱嚶嚀一聲,睜開了自己的眸子,嬌憨的聲音還帶着一絲的迷糊,“到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