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森森的屋子裡面,到處都充斥着一股刺鼻的黴味,寒風拍着破舊的窗棱,發出沙啞的吱咯聲,一下,又一下,像是有人拿鋸子在鋸肉磨骨的聲音。
又像是惡鬼在低低的淒厲嘶嚎一般,極爲滲人。
屋頂牆角到處都佈滿了蛛網,灰塵很厚,光線也極暗,剪秋緊緊的拽着莫寒的衣衫袖擺,死死的咬着脣不讓自己發出半點聲音。
雙腿都如灌了鉛一般,只能隨着莫寒的腳步移動,莫寒衣衫被墜,嘆了口氣,聲音裡充滿了無奈:“早說了讓你在外面等,或者是我先送你回去再來,可你偏不,這下好了,知道害怕了吧?”
“我,我沒事,莫寒少爺不用擔心我。若是送我回去再來,只怕天都要亮了,我們不能耽擱時間。”剪秋鬆脣,說着沒事,舌頭卻是有些打結,聲音中的恐懼,即使再如何掩飾也掩飾不了。
便是平日裡沉靜穩重,那也是個女孩子,面對這樣陰森而又恐怖的環境,不害怕是假的,可一起進來,好歹有個伴兒,若讓她一人守在外面。#_#67356
她才真是會更害怕,更擔心!
“既然這樣,那我們走吧。”
兩人一間屋子,一間屋子的轉了一圈兒,卻也沒什麼發現,這院落裡的房間並不多,總共也就五間屋子,外加外面一個小院落。
說來,這也算是整個相府裡最偏僻的一個角落了。
“你覺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莫寒沉吟,明明有那種感覺,也確實是在這邊,他仔細的看了一番,卻是沒有任何的收穫,而且他總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
可卻怎麼也想不出來!
“奇怪的地方?”
剪秋搖了搖頭,“奴婢沒看出有哪裡奇怪的,會不會,莫寒少爺,剛剛那只是你的錯覺,這裡荒廢已久,每間屋子就這麼點大,連主屋都這麼小,怎麼可能會有人,說不定,是鼠蟻?”
她眼前只是一片濛濛,雖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的烏漆抹黑,可她本無內力,無法夜視,就算能看到一點模糊的光影,又哪裡能看出什麼不對勁兒呢?
只是對於莫寒的話,她還是有些懷疑,這裡明明什麼也沒有,又怎麼可能會有人盯着他們,若有人的話,來這破園子裡又能做什麼?
況且,他們明明都已經找遍了!
“剪秋,你剛剛說什麼,你再說一次?”莫寒原本疑惑的眼神,在剪秋話落後,驀地閃過一道光亮,只是那念頭來的太快,讓他沒有來得及抓住。
剪秋有些有些疑惑,還是道:“我說,剛剛會不會是莫寒少爺的錯覺,奴婢沒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
“不是,下一句。”
“下一句?”#6.7356
剪秋一愣,雖不明所以,還是答道:“我記得,我說的好像是……這裡荒廢已久,這每間屋子就這麼點大,連主屋也這麼小……”
“是了,就是這句,我就說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勁,原來是這樣!”莫寒眼中光亮再次綻了出來,聲音也帶着些許的興奮。
“莫寒少爺,您到底發現什麼了?”剪秋還是沒反應過來,她並沒有覺得自己說的有哪裡不對勁兒的。
莫寒斂笑道:“你想想看,一般大戶人家的建築,房屋的開間都是有規格的,我之前便覺得這幾間屋子有些違和,卻一時沒想起來,可是,現在想想,這院落即使再偏,可主屋不可能就這麼點兒大!”
剪秋眼眸一亮:“所以莫寒少爺的意思是,這裡有可能有隔間?”
“不錯,否則的話,不可能會有讓我有這種感覺,若是有隔間的話,那肯定也在主屋的三面牆之間。剪秋,我們趕緊再找找,再說下去,一會兒天就亮了,只怕到時會給人發現,就只能功虧一簣了。”
“好。那我們趕快。”
經莫寒這一提醒,剪秋掃了一眼黑濛濛的屋子,也覺得好似有些不對勁兒。連忙應了一聲,兩人重新回到了主屋。
再進來,莫寒心中那種感覺更重,也正因剪秋看不分明,所以才能發現這點,若非她,只怕他也想不明白,兩人未曾多想,在主屋的三面牆角之間,做了仔細的檢查。
“就是這裡,這裡的牆明顯比那邊的要厚許多,只是,牆角線卻是被前面的八寶閣給擋住,所以我們纔沒發現。”
莫寒站在正對門窗的側牆邊,說着,已將那八寶閣移開,倒也不曾費力,然而,他剛移開,還沒來得及去看,便聽到紅錦低低的驚叫出聲。
那聲音只響了一瞬,很快便消失,莫寒焦急回頭,卻發現紅錦正瞪大着雙眼,捂着嘴,一雙杏眼突出死死的盯着那牆壁,彷彿真的見鬼了一般。
臉上的表情,可謂驚恐至極。
莫寒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整個人也是眼瞳猛縮,渾身差點驚出一身冷汗,只見那牆壁之上,有一又幽幽的眼眸,正瞪大着眼瞳死死的看着他們。
那一雙眼瞳極黑,也極亮,瞪得滾圓滾圓的,直直的看着他們,許久,差不多有一刻鐘,也不曾眨過。
剪秋吞了吞口水,只覺渾身都好似有些發毛,“莫,莫寒少爺,你說的那雙眼睛,不會就是這雙眼睛吧?”
聲音抖似篩糠,剪秋想要伸手拽莫寒的袖子,可被那樣一雙眼睛盯着,卻是一動也不能動,只感覺身體都已僵硬成了一尊石雕塑像。
莫寒終於從震驚中回過了神來,看着那雙眼,望了望外面,這才發現,這雙眼,竟是正對着窗格,而扳開八寶閣上的花瓶,在同樣的高度,八寶格的實木板上也有兩個同樣的圓孔。
只那圓孔卻是被兩隻花瓶和插在裡面的枯枝給擋住了。那眼應是先穿透牆面,再穿透八寶閣,最後才透過窗格,看向外面的他們。這也難怪,他會有那樣怪異的感覺了
就在他想通轉回頭時,卻是詭異的看到那眼眸眨了一下,頓時震驚而至極,卻又突的恍然,“剪秋,它還會動,是活物,有可能是個人,你走開,等我把牆壁震開。”
後面是什麼他不知道,但若真是死物,是不可能會眨眼的,莫寒話落,見剪秋沒動,便伸手將她推去了一邊兒。
剪秋不是不能動,而是早已震驚的徹底傻眼。
人,怎麼可能會是人呢?
活人怎麼可能會被人嵌進了牆壁裡,他被這樣困了多久?被困在這裡的人,又怎麼可能還活着?
剪秋腦子裡疑惑一個接一個……
這時莫寒已將手掌貼在牆面,內力一放,將那牆誇震動的鬆動了些許,幾乎沒發出任何的聲音,他雙手指夾着一塊青磚用力一提,那青磚便被兩指夾了出來。
而後,那磚牆被他一層層的啓開。
那裡面‘活物’的身體,也隨着牆洞越來越大,一點點暴露在她們眼前,也讓莫寒與剪秋越來越震驚詫異!
那竟然真的是個人!
只是,當那人全部露出來,剪秋驚得張大了嘴巴,半晌發不出聲音,直到,許久之後,才呢喃般的說出一句,“天,到底是誰,居然這麼殘忍,居然真的把人這樣困在這牆壁夾層裡面?”
莫寒也是蹙了蹙眉,那牆後的確是個人,頭髮凌亂也極長,幾乎都拖到了地上,根本看不清她的長相,只能看到那雙依舊還瞪大的眼。
看身形,那應該是個女子,穿着一身長裙,根本看不出原本到底是什麼顏色,她就那樣直直的站在牆壁中間。
而那牆壁間的空隙,剛好容納下一個她。
狹小的,甚至連讓她轉身,曲膝都做不到。她的手腳都被鎖着鐵鏈,就那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們,不動,也不說話。
這才真真是一具活生生的雕塑!
而在他拆下來的牆壁上還鑲有一塊生鏽的鐵板,上面有些飯粒有些已發黴也有新些是新鮮的,顯然有人定期的給她送水送飯。
也因此,纔沒有讓她餓死渴死。
被那樣一雙眼睛瞪着,實在讓人覺得有些不舒服,莫寒伸手便點了那女子的睡穴,那雙眼終於緩緩的閉上。
“你先看着她,我們把她帶回去再說。”莫寒鬆了口氣,將那女子從牆縫兒里弄了出來,又把那磚一塊兒一塊兒給填了回去。最後,又把那八寶架子也搬回原位擋了起來。
有人定期給這女子送飯是肯定的,雖然人被他們帶走,遲早會被發現,但是能晚一天是一天,也是好的。
“別發呆了,趕緊的走了。”
做完一切,雖夜裡氣溫極低,莫寒卻渾身已熱出了一層細汗,一手攬起地上那長髮女子挾在他腋下,即使昏厥,那女子身體也是僵硬無比。
彷彿一根木頭撐得直直的,那體溫更是沁涼,夾着她,彷彿夾着一條冰冷的蛇一般,寒寒蹙眉也顧不得那麼多,伸手拉了一把還傻愣愣的剪秋,兩個活人,一具活體雕塑,匆匆出了荒園,順原路返回。
直到一路回到章府,剪秋才徹底的回過魂來:“莫寒少爺,您把她帶回來,是想給她醫治麼?她,該不會就是那個自殺的女人吧?”
莫寒聞言一愣,搖頭:“不知道,先看看再說。
聲音有些喘息,帶着兩個人一路飛弛這麼久,他體力已消耗的差不多,卻是一直未想過這個問題,只是,看着好好一個人被那樣困在那裡。
自然覺得先救出來再說!帶去顧家那邊,只怕也會驚擾到他們,所以,他幾經思量,才決定把他帶回章府。
至於她是不是當年那個上吊自殺的女人?這個,應該不可能,要是人未死,洛家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再者,不過一個通房丫頭,就算是犯了再大的錯,有再深的仇,也沒有必要用上這麼殘忍的手段吧?
尤其聽剪秋的描述,當年那個女子當是個孕婦,可這個女子,小腹平平,就算是沒有把脈,可他怎麼看也不像是個生育過的女子!
剪秋瞟了一眼那被毛在軟榻之上的女人,搖頭嘆息了一聲,聽着陣陣雞啼之聲,看了看外面越來越亮的天色,眉宇間的擔憂卻是更甚。
“天就快亮了,莫寒少爺,奴婢得趕緊回去,看看青鸞是不是已經回來了,而且我們一直未歸,紅錦她們也會擔憂的。”
“嗯,我送你。你等我一下。”
莫寒解下背上的包袱,進到屋內換了一身乾淨的衣物,又匆匆送剪秋回到了顧府衆人暫住的大宅。
紅錦等人一直守着,整整一宿沒睡。看到兩人平安歸來,總算是舒了一口氣。兩人剛進門,紅錦便一路小跑迎了上去:“謝天謝地,莫寒少爺,你們可回來了,怎麼樣,剪秋,有沒有青鸞的消息?”
“還沒有,不過,我已讓人去打探了,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的,而且,昨晚不是已傳信給齊風齊衍,相信,他們也會幫着找人,我們再等等吧!”
除了等,他們現在沒有別的辦法,忙了一夜,又受到劇烈的驚嚇,剪秋臉色很蒼白,透着些疲倦和憔悴,不止剪秋,便是連莫寒也是。
紅錦見狀,也只能作罷,只是眼中的擔憂卻是更甚。也不知道齊風齊衍他們那裡到底有沒消息。
青鸞的失蹤,讓她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_^67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