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緣起,千年緣滅,天下浩劫早現,避無可避,老納一直想要參透天機,尋找解救之法。然則,今夜老納夜觀星象,亦是素手無策。北宮帝星隕,中宮血凰現,三宮四象早已大亂,而中宮天命紫微極星亦是黯然無光。”
雲霧深深的崖間平臺之上,鬚髮皆白慈眉善目的老者搖頭嘆息:“善哉,善哉,如今天機已亂,竟是連老納也再窺不透半分,亦不知此到底是福還是禍……善哉,善哉……”
老者倚崖而立,任清風拂過一身明黃袈裟,仰頭遙望着璀璨夜空,卻是滿臉悲憫,忍不住雙手合什唱唸着一句又一句的佛揭禪語。
在老者的身帝還站立着一個人,聽着老者的話,卻是不由的蹙緊了眉頭,一身的威嚴難掩。那雙幽深如霧的眼眸之中,亦是因着老者的話而浮上了些許的擔憂。
與老者的悲天憫人不同,數千裡外的星空暗室之下,卻是縈繞着濃烈的陰煞之氣,恢宏的地下宮殿頂部呈真空透明狀,天空二十八星宿依次排列在位,星光燁燁投射在殿堂之內。
而下方的空寂的殿堂正中央的地面,設着一個巨大的六角星芒圖陣,星芒陣六角之上各運轉一個小的九宮八卦陣。六角星芒大陣中央還置着一方玉質神臺。神臺上的正中央放着一隻碩大的羅盤。羅盤兩邊還置着一雙血色如意玉圭。#_#67356
神臺羅盤的正前地上則置着一個蒲團,蒲團之上恭敬的跪着一個人,一襲寬大的衣衫,滿頭花白髮絲用髮箍箍起,髮箍之上插着六支奇特的冠羽,那冠羽形似鳳翎,碧綠晶瑩卻並非真正的羽毛,而是用特殊的玉質材制製成。看那透出的光芒,怕是有些年頭。
那人面容約六七十歲,鬍子極長,跪地之後幾乎拖到了地上。五官很平凡,組合在一起,卻總是給人一種很陰冷詭異的感覺。此刻他的神情恭而虔誠,蒼老的眼簾緊閉,口中唸唸有詞,吐出的字語音調卻是甚爲奇特。
讓人根本聽不清也辯不明!
隨着那人語調停頓,他突的張開了眼,那雙眼如同他渾身散發出的氣息般陰冷,卻又犀利的讓人不敢直視。他伸手自頭上摘下了那六支冠羽,恭敬的擺放在神臺之上,而後手中飛快的結着印。
隨着結印的速度越來越快,隱有勁風嗚鳴吹鼓起他的衣衫袖擺,那滿頭的花白之發也隨之狂舞。老者陰暗的臉龐之上,膚色更漸蒼白幾分,卻是驀然張了微微泛黑的嘴脣。
一滴精血順着老者手指印記的指引被逼出了體內。那滴血嫣紅之中微微泛着一絲金色,像是受到莫名的牽引一般飛落在那六支冠羽之上,氤綠的冠羽瞬間被浸染成了那金紅之色,然則,金色已稀薄至極。
六支冠羽綻着紅芒飄浮上半空,依次落在六角星芒大陣的六角陣眼之上,殿宇之頂,星芒陡然落下,直直落在冠羽羽翎之心匯聚成六道星芒線,而後順着圖陣先落入六角星芒那六方九宮八宮陣眼之中,重新匯聚成六道。
九宮八卦陣開啓,不停的動轉,而後那六道星芒順着預設的陣型路線,一點一點漫延至六角星芒大陣的中心陣眼神臺之上,神臺之上如意玉圭被星芒點亮飛上神臺半空約一米左右不停的來回飛旋。
隨之如意玉圭散出的輝光落在碩大的羅盤之上,那羅盤指針迅速的擺動了起來,那老者神情一喜,一雙眼眸直直的落在那羅盤之上。
那羅盤指針先是有順擺動,隨之卻是擺動的越發急速,且越來越雜亂無章,老者原本露出喜色的臉龐頓時又變得陰暗了下去。
擡頭望着神臺上空除了玉封星輝不停的降下卻是再無半點啓示,老者臉色一沉,就要再次結印,豈知那如意玉圭突的加快速度旋轉幾圈,竟是散去了星輝落回了神臺特製的如意如意玉圭架子上。
整個六角星芒大陣亦是瞬間熄滅,化回了原樣。
“噗嗤……”
星輝散盡的瞬間,老者胸口一陣劇痛,噴出一口血來,看着眼前的陣法全部瞬間失去效用,渾身陰冷的氣息更是冷的滲人。
一旁護法的童子連忙將老者攙扶了出去,在陣法石室暗殿的外面,有一人卻是一直靜靜的恭候着,此時見到來人,不由蹙了蹙眉上前焦急的詢問:“神巫大人,您此次啓動九轉命盤可有什麼啓示?主子已傳命,要您務必推算出那擁有真正萬凰之王命格的女子到底是誰?”
“青龍史,老夫已盡力,卻依舊只能算出那人此時當在北宮之位,卻是算不出那人到底是誰?你便如此回覆主子便可。”老者捂着胸口,壓下胸腔之中的燥動,聲音透着一絲幾不可查的虛弱。#6.7356
男子聞言卻是蹙眉:“怎麼會?神巫大人,連九轉命盤也預測不出麼?”那陰柔的男音中透着幾分的震驚和懷疑,早就聽說過九轉命盤的神奇之處。更是早就聽聞眼前之人的大名。他滿心等着他給出一個讓人滿意的答案。
可是卻怎麼也沒想到,他居然讓他這般跟主子回命。
“莫不是你以爲老夫會騙你?”
老者突的冷下了臉,鷹鷲般的眸子裡也多了幾絲凌厲:“青龍使,你有什麼資格和老夫如此說話?就算你是青龍使者,可老夫不是你的屬下。能命令老夫的便只有一人。”便是那人對他也不敢如此的無禮。
年輕男子聞言微微一滯,還是拱手道:“神巫大人恕罪,都是青龍太過急躁,只是,主子前些日子便已大發雷霆了一次。原本以爲任務成功,卻不想,只是被人給耍了。而今次又再次失敗,主子已接連懲處了多人。便是白虎使者和玄武使者亦都不例外。屬下只是有些心急,所以才言行無狀。還請神巫大人降罪。”
“哼!”
老者聞言冷哼了一聲,面色卻終是稍緩道:“青龍,你要知道,每啓動一次九轉命盤,老夫就必須耗去十年壽命,老夫一生也不過只啓動過兩次而已。然則,此次九轉命盤顯示出的天機十分紊亂,根本無法解開。”
“你便將老夫的話如實回稟主子:天機已變,如何決擇,請主子自行定奪便是。至於其它的,等老夫過幾日前去面見主子之時,自會詳細稟告。”
“這……好吧,那屬下先行告退!”
青龍使猶豫了半晌,拱手退了下去,轉身的剎那那眼中的恭敬瞬間消散怠盡,轉而浮上了一抹陰冷和不屑。哼,說什麼天機紊亂?便直說他自己推算不出來不就結了,還用替自己找那般多的藉口麼?
十年前他便算錯了一次,連真正的凰主也算錯!依他看來,這什麼九轉命盤也不是那麼可信。偏倒是主子對此深信不疑。而今,他告訴他一句天機紊亂根本什麼也測不出,便讓他回去交差。
這不是妥妥的想要他受主子責罰麼?
可偏偏神巫地位極其尊崇,便是連主子對他亦禮讓三分,極爲看重。是以,便是他心中再有諸多的不滿,也絕不敢在這死老頭兒的跟前放肆。
“神巫大人,這青龍史平日囂張便也算了,可他居然對神巫大人還敢如此的囂張不敬。實是罪該當誅!”扶着老者的小童看着那人遠去的背影,恨恨的嘀咕了一聲。
老者卻只是冷笑:“哼,不過是個小小的青龍使罷了。若非現在主子正是用人之計,又哪裡輪得到他上位?在本神巫的面前,他便是條真龍也得給本神巫盤着。本神巫又豈會懼怕於他?便是主子也絕對不會幫着他的!”
不過是他眼中一個黃口小兒罷了,他根本就不放在眼裡。反而讓他擔心的是,那紊亂的天機,雜亂而無章節,根本讓人無從去分辨。九轉神臺更是一點啓示也無。
這太奇怪了!
明明十年前他啓動神盤之時,天機早已顯示出真正的凰主。可是,十年後凰主突然隕落,他再啓神盤,卻是得出一個讓他也不得不驚異的結果。這世上居然還有另一個凰主!
按理說來,不該發生這樣的情況,神盤絕對不可能預測有錯。千百年來,這九轉神盤預測從未出過錯,到底,是哪裡出了變故?
而他,又要怎麼向主子交待纔是?
“好了,不說他了,你先扶我回去休息吧!”老者眯眼思索半晌,亦未思出個所以然來,眼神也是突的變得晦暗不明,那陰冷的光芒看得一旁小童也打了個寒噤,頓時不敢再說話,連忙扶着老者回了房間去休養。
老者卻是捂着自己的胸口,眼中始終佈滿了疑惑之色。
……
北國太子府,藏雪殿。
紅紅的燈籠將整個藏雪殿點映的宛如白晝,原本就清靜的院落之中此刻更顯的靜謐的格外壓抑。君驚瀾看着躺在牀上眼簾緊閉的少女。妖冶的臉龐之上神情晦暗不明。
少女渾身的血色早已已褪盡,溼衣也早已被婢女換上了一套乾淨的長裙,然則,少女卻是依舊的昏迷着。整整三日亦未有睜開眼的跡象。
“殿下,您還是去休息吧,不若由奴才來替您守着,相信這姑娘她定不會有事的。有殿下您護着,她能出什麼事呢?”王管家拿着披風走進來,看着男子依舊守在那雕花牀前,不由在心中嘆了口氣恭敬的上前勸說道。
“……”
君驚瀾卻是連眼神也未眨,更沒有回話,就好似入了定的僧人,根本沒有聽到王管家的話一般。整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王管家見狀,猶豫的又喊了幾聲:“殿下,殿下……”
“給本殿退下,不許任何人前來打擾。”原本以爲自主子未聽到,可沒想到自家主子會突然開口,倒是嚇了王管家一跳。看着那張陰沉到發黑的臉龐,再看看那從始至終都未曾移開過的眼神。
王管家頓時心中瞭然:“是,主子,還請主子不必太擔心,太醫不是說了,洛姑娘她的傷不礙事的。熬夜最是傷神。還請殿下先回寢殿休息,沒準等休息一夜,明兒早晨她便會醒了過來呢?。”
“……”
君驚瀾沉了沉臉沒有說話,那渾身的煞氣卻是散得更濃,連這夜裡的空氣也似在突然間更冷下去了幾分。
王管家頓時抿脣鬆口不敢再說,只是那心中那奇怪卻是越來越濃郁了,主子這九成九是看上這少女了了。瞧着看人家時的那眼神都不帶眨的。可奇怪的是,這臭丫頭傷還未愈。主子怎麼就把羿青給趕走了呢?
這下人家又昏迷了,得,主子這是又着急了!
王管家自以爲是的猜踱着自家主子的心意,卻不知自己猜的和事實那是兩個完全相反的極端。若非他家主子下毒手,無憂怎麼會暈過去?
他哪隻眼就看到他家那個惡魔主子後悔了?^_^67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