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帝眉毛皺了皺,嘴脣也鼓了幾下,似乎是想說話,卻說不出來。
他的眼睛不知道何時睜開一線,怨恨的目光,微微的透出來。
“喲,皇上醒了?”祁皇后媚笑着,塗了鳳仙花汁的鮮紅指甲挑上他的下巴,“怎麼,臣妾方纔說的話,被你聽到了?啊喲喲,都是臣妾的不是,皇上恕罪呀!”
安和帝哆嗦着,想打掉她的手,卻連動一動手指都難。
這個毒婦,指使太子害了翊兒還不算,還如此羞辱折磨他,該下十八層地獄!
“皇上也別生氣,臣妾知道你在想什麼,你知道你那孽種沒死,高興的要命吧?是不是還盼着他回來,救你於水火之中啊?”祁皇后輕蔑地收了手,整理着寬大的衣袖,眼神狠毒,“皇上是不是還想着,讓那孽種殺了越兒和臣妾,當回太子啊?”
安和帝費力地冷笑,“翊兒……不是孽種……”
北冥翊忍不住就要現身了。
看來父皇還是疼愛他的,也一定會支持他,那他的勝算就更大了!
“臣妾就知道,皇上到何時,也不會忘了怡妃那賤人,只可惜紅顏薄命,她早早就撇下皇上,自個兒去了,不過皇上也別急,很快就可以下去跟那賤人在陰曹地府做一對鬼夫妻了,到那時,就再也沒有誰能分開你們,你說好不好?”
祁皇后雖是恨毒了北冥翊的生母怡妃,不過人都死了這麼多年,她也習慣了安和帝心裡只有怡妃,所以早不生氣了,反而以這件事刺激安和帝爲樂。
“你這……賤人!”安和帝掙扎着罵,“你以爲朕不知道,是……是你害死了怡妃……”
他從來沒想到,怡妃那樣安靜溫婉、與世無爭的女子,也會有殺身之禍。
說到底,是他對她的寵愛,和她沒有強大的身份背景,才害的她早早就香消玉殞。
雖說祁皇后做的很高明,沒有留下絲毫破綻,但他心知肚明,能有膽量、有手段害死怡妃而又不會承擔任何責任的,除了當時還是祁妃的祁皇后,不會是別人。
但是他沒有證據,加上當時祁家權勢正盛,爲了北冥國的安穩,他只能選擇假裝不知道,以怡妃暴病而亡爲由,將其厚葬,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原來父皇早就知道!”北冥翊猛地攥緊拳,已經忍不住了。
既然如此,就沒什麼好說的了,有他在,父皇也不用怕什麼,直接將真情說出來,還母妃一個公道!
“啊喲,原來皇上早就知道了啊,”祁皇后假裝受驚地拍拍胸口,“臣妾還以爲做的很高明,皇上沒有懷疑呢,那當初皇上說怡妃暴病而亡,是不得已而爲之呀?唉喲唉喲,真是難爲皇上了,臣妾罪該萬死呀!”
安和帝憤怒地瞪着她,“你……”
“不過,皇上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呢?”祁皇后猛地變臉,冷笑着掐住安和帝的脖子,“就憑你這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難道還想殺了臣妾,替怡妃那賤人報仇?”
“滾開……”
“啊,臣妾知道了,皇上是盼着那孽種回來,好將一切都告訴他,由他來替賤人報仇,是吧?”祁皇后猛地抽手,迅速給了安和帝一記耳光,“告訴你,做夢!你真以爲越兒弄出這麼大的陣仗,是要迎那孽種回來,讓出太子之位嗎?”
北冥翊猛地收住身形,屏住呼吸,側耳靜聽。
不錯,這纔是他今晚來探皇宮的目的,且不可一時衝動,露了行藏,可就前功盡棄了。
“你……你敢把翊兒……”安和帝被一耳光抽的眼冒金星,掙扎着說不出話。
身爲一國之君,卻要承受這樣的羞辱,讓他情何以堪?
若不是不放心翊兒,不放心北冥國會落到祁皇后和太子這樣的人手上,他又何必苟延殘喘地活着。
“皇上也想到了是吧?臣妾怎麼能讓那孽種奪走越兒的太子之位呢?所以,這一切都是假的,你知道吧?其實……”說着話,祁皇后俯在安和帝耳邊,說了幾句話。
北冥翊雖竭力想要聽清,怎奈他在屋頂上,祁皇后的聲音又太小,他只隱約聽到諸如“孽種”、“回來”、“死無葬身之地”等斷斷續續的話,根本聽不清她說了什麼。
然而安和帝卻猛地瞪大眼睛,有憤怒,有恐懼,甚至還有哀求,“你、你不能……”
“臣妾當然能了,”祁皇后好不得意,“本來不應該這樣早告訴你,到事成了再說,不過真要那樣,你一氣之下,越發不肯將遺詔拿出來,事情更麻煩。所以,不如給你時間考慮,臣妾相信,你會做出正確的選擇,是嗎?”
北冥翊瞬間瞭然。
雖說北冥越被立爲太子,可他和皇后心裡都清楚,父皇根本不是真心的,是迫於他們之壓,纔不得不違心爲之。
而就算有了太子,也不一定會在將來繼位,由誰繼承大統,還要以父皇的遺詔爲準。
祁皇后如此行事,父皇當然不可能讓她得逞,說不定早就立好遺詔,而遺詔上,也不是要北冥越繼位。
祁皇后和北冥越想必也明白這一點,所以才留父皇一口氣,不停地羞辱折磨他,爲的就是逼他把遺詔拿出來。
爲了掩人耳目,在人前,祁皇后又不得不善待父皇,這樣兩面三刀、惡毒卑鄙的婦人,該被碎屍萬段!
“你這……毒婦……”安和帝憤怒地想要起身,纔起來一點,又摔了回去,劇烈地喘息。
祁皇后嘆了一聲,“皇上這又何必,要孽種還是要遺詔,事情原本很簡單。江山交到越兒手上,你放一百二十個心,越兒一定會將北冥治理的井井有條,假以時日,必能滅其他幾國,雄霸天下,有這樣的兒子替你執掌江山,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北冥翊暗暗不解,剛剛祁皇后是讓父皇做某種選擇嗎?而且還事關他的性命?
可他已經回北冥國的事,並無人知曉,祁皇后又憑什麼以爲,能夠掌控他的生死?
“不準……傷害翊兒……”安和帝一邊喘息一邊叫,卻是聲如蚊蟻,臉也漲的通紅。
“那就看皇上如何做了,”祁皇后悠哉地道,“想必那孽種就快回來了,到時越兒一定會盛情招待他的,畢竟是兄弟嘛,有一半相同的血脈,皇上可以趁這段時間,好好考慮清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