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槿睨了她一眼,不鹹不淡地道:“兮兒誤會了,待會兒我去演,你自然就知道了,說與你聽,也是解釋不通的!”
這樣一說,白雲兮就越發好奇,可是白木槿卻只管目視前方,對她的話再不肯回答一句,她也拿白木槿沒辦法。
自高麗公主下臺之後,衆貴女們便躍躍欲試了,剛剛沒機會表現自己,可都憋着勁兒在自個兒的才藝上,打算和白木槿一較高下呢!
自然是花樣百出,甚至連上去表演口技的都有,簡直比街頭賣藝的還精彩萬分,白木槿看的津津有味,陸菲媛也不斷地拍手叫好,只有白雲兮不時地出言諷刺一二,說別人的才藝都拿不出手,上不得檯面。
陸菲媛便不平地諷刺道:“你行,你就去啊,沒人攔着你!”
“哼,表姐懂什麼,越晚去,越是顯得我的表演精彩,那些人的可完全沒得比!”白雲兮自信滿滿地回道。
陸菲媛鄙夷地看了她一眼,道:“你不去,我可去了,光這麼看別人表現,我都手癢了!”
白木槿笑着鼓勵了她幾句,她不擔心陸菲媛,雖然她也知道陸菲媛於這些方面並不拔尖兒,因爲陸家並不需要自己的女兒多出色,祖父祖母包括大舅舅一家從來沒打算讓陸菲媛高嫁,只希望她平安喜樂便罷。
只可惜……白木槿的心裡犯上一絲陰沉,總有事與願違的時候,她看着如今還天真無邪的陸菲媛,只期盼這一世,她不再是過去那個結局。
陸菲媛自告奮勇地上去了,表演的是編鐘,那是失傳已久的技藝,也只有陸家這樣源遠流長的家族還能拿得出一整套的編鐘,並且還有專爲編鐘彼岸的曲子。
陸菲媛變敲變吟唱着,那流傳千古的大風歌,聲音不似普通女子的嬌柔,反而帶着一股子蒼涼和大氣,聽來別有一股味道。
編鐘在陸菲媛那靈動的手下,奏出彷彿來自遠古的音韻,聽得人無端起了一股子豪情,忽而又讓人覺得悵然若失。
一曲結束,陸菲媛盈盈欠身,就告退而下,全場的人安靜了片刻,終於響起了喝彩聲,猶以陸青雲那一批子人叫的最大聲,那個做兄長的看來真是對自己妹妹十分維護。
白木槿不禁想起陸大海,那個愣頭青,雖然是陸兆安的兒子,可卻和他迥然不同,一心就知道護着陸嬌嬌那個沒腦子的丫頭,只可惜陸嬌嬌實在太不濟事。
陸家的人似乎都十分護短,就連一向看似公正無私的陸老爺子,其實骨子裡也是十分護短的,只是他身爲丞相,不得不收斂一些而已。
陸菲媛興奮地跑下來,拉着白木槿的手,緊張地道:“天吶,差點兒就出錯了,好緊張啊!”
白木槿也爲她感到欣喜,打趣道:“表姐,這一回,你可出風頭了,看到沒,那邊多少王孫公子眼巴巴地瞅着你呢!”
陸菲媛被她說的臉上一紅,罵道:“你這小蹄子,就愛拿我尋開心,要不是當着這麼多人面,我非要撕了你的嘴不可!”
兩人私底下說說笑笑,完全不把白雲兮放在眼裡,讓白雲兮也插不進嘴,只好在一邊不尷不尬地喝茶。
終於白木槿還是選擇了上 去,她已經不需要自己這個節目爲自己一鳴驚人了,所以也不必留到最後,只要順利完成,就可以博個滿堂彩,何樂而不爲呢?
當白雲兮看到白木槿還是沒自己有耐心,主動上去了,心裡甭提有多得意了,只覺得自己的節目到壓軸的時候出場,定會蓋過所有人,成爲今天的大贏家。
白木槿上去之後,鴛鴦和喜鵲擡着一捆用油布保住的東西上去,讓人看的有些莫名其妙,都很好奇這剛剛風頭無限的白大小姐這會兒在玩什麼把戲。
白木槿對着上位的人行了個萬福禮,然後才微笑着道:“待會兒我演的這個節目,還需要大家配合着屏住呼吸,因爲……也許你們聲音稍大一些,我就得演砸了!”
白木槿這樣說,大家就更加好奇了,就連皇后娘娘都忍不住開口道:“白小姐,開始吧,本宮都忍不住好奇了,你放心,若誰敢故意嚇着你,本宮也不饒她!”
白木槿給皇后謝了恩,才掀開了那有部,露出一捆長長的,形狀有些怪異的竹片,一看就知道是精心製作出來的,只是大家還是看不出來白木槿要表演什麼。
白木槿也不解釋,只是不緊不慢地將竹片一個一個攤開,圍成一個不大不小的圓圈,在前排的人,仔細數了一下,竟然有四十九根之多,難怪需要兩個丫頭和着擡過來。
白木槿輕輕閉上眼睛,做了個深呼吸,然後極緩慢地撿起一根竹片,然後將插在發間的一根彩色的羽毛,小心翼翼,屏息凝神地放在竹片的前端,讓它懸浮在竹片上面,然後她又以極慢的速度撿起第二根竹片,將竹片搭在上一根竹片下方的某一處,然後又讓第一根竹片不借助任何外力懸在第二根珠片上。
衆人還微微有些詫異,有人忍不住竊竊私語,都覺得白木槿這種把戲太過低端,沒什麼特別的,不過是小孩子玩的遊戲而已。
這議論聲逐漸大了起來,白木槿卻彷彿充耳不聞,她在決定表演這個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一開始肯定會引起衆人的不屑,她要做到的只有專心致志,因爲這個節目最重要的就是平衡,保持自己內心的平衡尤爲重要。
“真是沒意思呢,皇后娘娘,這樣看下去,臣女都要睡着了!”離皇后最近的汀蘭郡主忍不住打着哈欠,誇張地表示自己對白木槿的不屑一顧。
皇后雖然也覺得白木槿的表演有些莫名其妙,但到底還是願意給她幾分面子,不會打擾。汀蘭郡主一說話,卻引來了一個凌厲冰冷的眼神,接着就感受到脖子微涼,一滴冰冷的水珠在她的頸脖處重擊一下,卻不痛,反而有些麻。
可是這也足夠讓她驚恐不已,因爲她知道是誰出得手,九皇叔看着她似笑非笑的眼神,在她看來簡直比魔鬼還要可怕。而且更可怕的是,她竟然發不出聲音了。
無數念頭在汀蘭郡主的腦海中掠過,卻沒有一個敢細想下去,那白木槿竟然得了九皇叔的庇護,連她說一句話,都遭到如此報復,若九皇叔剛剛不動聲色地彈重一些,說不得自己的喉管都要破裂了。
汀蘭郡主眼含熱淚看着鳳九卿,嘴巴開開合合,卻沒有人聽到她發出任何聲音,有注意到她反常的人,還以爲她在和宣王殿下對口型呢!
可是鳳九卿卻自顧自地喝酒,眼睛時不時地看向場中央那個還在繼續拼接竹片的身影,而漸漸地,那些不和諧的聲音都沉默了下去,因爲白木槿那竹片已經不是簡單地拼接了。
就算是習武之人也不一定能做到這一點,那是憑藉着極致的專注和小心翼翼,才能將那麼長的竹片互相搭起來,必須要憑藉自己的精準判斷才能找到平衡點。
白木槿的身形也令人讚歎,一開始她還是用手取竹片,後來只能憑藉一雙腳,從地上勾起竹片,緩緩地擡高,然後再用手拿上來,接着搭上去。
那竹片不斷地累積,不斷地增大增長,漸漸地竟然形成了的形狀,竟然好像一隻展翅翱翔的鳳凰。
低下的竹片在慢慢減少,鳳凰的形狀越來越健全,而人們的呼吸卻漸漸凝固,因爲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吐出一口氣都會打破那種平衡,讓鳳凰還未完成就坍塌。
不是沒有想破壞的,可是總會有人在關鍵時刻將那些欲行破壞的人給制住,而且是無聲無息地制住。
白雲兮就是如此,她不僅連聲音都發不出,甚至連動一下也做不到了,可是卻完全不知道是誰下的手,只能萬般驚恐地落淚,可惜,她周圍的人全副心思都在白木槿身上,沒有人注意到她的怪異。
陸菲媛更是緊張地一直緊握着自己的雙手,卻動一下,因爲她深知如果一不小心,真會讓白木槿受到影響,然後前功盡棄。
可是沒人知道,白木槿既然選擇這樣冒險的節目,就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除非有人出手傷她,否則即便有人出聲喊叫,她也不會受絲毫影響,這就是專注的極致狀態。
終於最後一根竹片被拿起,白木槿的竹鳳凰,總算接近了尾聲。可是就在這時,白木槿竟然感覺到耳邊有兩股破空聲響起。
她稍稍偏過頭,手裡的東西卻不敢動彈分毫,四十九根,稍稍不慎,自己就真要演砸了。她卻無暇顧及到底是誰想要破壞自己的表演。
可是她也很詫異,另一個破空聲應該不是來害她的,而是恰好幫她抵禦了想破壞的那個破空聲,所以她只是稍稍偏頭就躲過了偷襲。
最後一根竹片安放上去,全場的人總算鬆了一口氣,卻見白木槿微微一笑,修長的手指取下鳳凰頭頂的那片彩色羽毛,然後嘩啦一聲,剛剛搭好的鳳凰竟然轟然倒塌。
場上的人怔愣了片刻,然後纔像突然明白過來一樣,響起雷鳴般的喝彩聲,驚歎,震驚,充斥了每個人的心。
大衍之數五十,用者四十九。白木槿用四十九根竹片,不借助任何外力,只依靠“平衡”二字,搭成了一隻翱翔九天的飛鳳。
可是僅僅只是那微不足道的羽毛被卸去,整個鳳凰就散落一地,這平衡之術,令人歎爲觀止!
就在皇后準備開口說賞的時候,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卻響起來:“白小姐,親手拼成一隻翔鳳,卻用一根羽毛就讓鳳凰墜落。世人都知道,只有皇后娘娘才能稱爲鳳凰,你這樣是在影射後位不穩,傾覆不過片刻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