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上鉤

心知這已是雲清揚最大的讓步,雲煙郡主便也答應下來,只是因爲心中頗爲擔心沈佩蘭的關係,面上愁思未減,反倒加重了幾分,一雙玉手死死的絞着手中的帕子,使得指尖失了血色,心中恨不得將雲緋月千刀萬剮。

而此時,雲煙郡主恨不得手刃的雲緋月,眼下正怡然自得地坐在水榭之上,水面上的浮冰已經消融,只餘下地面上還有一層薄薄的血,踩在上面咯吱作響。

“屬下拜見未來主母!”只覺得面上拂過一陣輕風,便有兩名男子跪在面前,一身黑衣卻也不能掩去兩人的英俊,眉眼中帶着濃烈的殺氣,雲緋月自然清楚,這是在死人堆中游走無數次的結果:“已經將消息散步出了麼嗎?”

雖然這已不是她第一次聽見這個稱呼,眼下卻還是有些不適應,眉毛輕挑,片刻後便恢復了平靜,淡定自若的神態,猶如一朵開在幽谷中的茉莉,白得至純,卻也香氣怡人。

“是的,我們兩人已經將沈佩蘭重病的消息告知了雲緋煙的兩位婢女。”兩人態度越發恭敬,憶起暗雲對此未來主母的形容“驚爲天人”,心中卻覺得即便是將所有的讚美用於她身上都是恰如其分。

“嗯,你們退下吧。”說完,雲緋月不由得眯起了眼眸,旋即起身,緩步出了水榭,步履柔美,身姿優雅宛若蝶兒:“我也應該去拜見老夫人了,若初,你去將父親請到老夫人的院子中來。”

既然魚兒已經上鉤了,她自然要準備好一份大禮給兩人才是,若初得了吩咐便往雲丞相所在的青雲院趕去,等她領着若雲趕過去的時候,雲丞相和老夫人正端坐在上位。

兩人瞧見她面上均是露出幾分慈愛的笑容來,眼眸中隱隱有幾分擔憂之色,但瞧見她氣色紅潤,面如傅粉便也放心下來:“月兒來了。”

雲緋月緩步上前,優雅的跪在了雲丞相和老夫人的面前,裙裾在她身側散開,好似夏日的荷葉,讓人只覺她宛如是一朵嬌豔欲滴的紅蓮:“月兒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父親和老夫人成全。”

雲丞相已從劍一處得知了她命管家爲沈佩蘭買壽材的事情,心中也清楚必定跟此事有關係,面上並未露出疑惑之色,老夫人眼下還不知道今日府中發生的事情,是以目光中帶了幾分不解:“你這丫頭,有事便說,何必這麼多虛禮,地上涼,若雲快扶你們小姐起來。”

“月兒還請今夜父親和老夫人爲月兒做個證人。”雲緋月依言起身,垂眸之時,眼中已經帶了幾分霧氣,擡起頭來看向兩人,叫雲丞相和老夫人分外心疼:“做證人,月兒你可是受了什麼委屈?”

雲緋月當下自然不會將自己的計劃告訴兩人的,便只是搖了搖頭,上前一步向兩人行禮道:“還請父親和老夫人恕罪,月兒眼下還無法告知父親和老夫人,待到今夜,月兒自會解釋。”

見她面露難色,加之一副懸淚欲泣的模樣,老夫人心疼至極,當下哪裡還捨得追問下去,便答應了下來:“你這丫頭莫要再哭了,我和你父親答應便是。”

老夫人做了主,雲緋月便笑了出來,小巧精緻的臉上還掛着眼淚,顯得她面容愈發嬌美:“月兒謝過老夫人,父親。”

瞧見她破涕爲笑,老夫人無奈的瞧着她,伸出手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輕輕推了推,話雖是責備,語氣中卻滿是寵溺:“你這丫頭,這下倒是不哭了。”

雲緋月笑了笑,明眸皓齒,明明美得驚心動魄,卻又不嬌不媚:“老夫人便莫要在打娶月兒了。”

聞言,雲丞相和老夫人均是笑了起來,三人在老夫人的院子中用過膳後方才離去,沈佩蘭也已經命下人在鈴蘭院安置下來了,一切都只等那兩人自投羅網了。

酉時未到,一縷殘陽掛在天邊,白雲染上了陽光的顏色,泛着淡淡的橙色,元寶吃了些果子,眼下正乖巧的睡在軟塌上。

若初和若雲候在雲緋月的身側,不時加些炭火,白日裡倒還暖和些,眼下天還未黑卻已經是涼得入骨了。

雲緋月的身上披了一件深藍色的裘衣,卻也難以遮掩她絕世的容顏,舉手投足間都帶着魅惑之意,好似一壺醇香的美酒,饒是看一眼都有些罪了。

將手中的醫書又翻看了幾頁後,天色已經暗了,天空中沒有星子也沒有月亮,除去燈籠投下的淡淡燈光,四處均是一片黑暗。

雲緋月勾了勾脣畔,埋頭低笑了兩聲,舉步往鈴蘭院走去,大抵是因爲自從沈佩蘭瘋後便一直被嚴密看守了起來,院子眼下有些荒蕪,透着幾分蕭瑟之意。

還未走近便聽見沈佩蘭的笑聲,沒了以往的精明和手段,現在竟笑得如孩童一般,待走近方纔看清她的模樣,頭髮披散在身側,身上的衣物也被扯得亂七八糟,上面還有些許不知是什麼的污漬。

看見她來了,便伸出兩隻手想要抓她:“嘿嘿,你是來跟我玩兒的嗎?好玩兒!”

見她這般模樣,雲緋月不免發出一聲冷笑,自懷中取出一粒丹藥,面上淺笑妍妍,卻分明透着淡淡的冷意,遞給了看守沈佩蘭的下人:“這顆藥丸,讓她吞下,可以令她安靜些。”

下人戰戰兢兢地接過藥丸,也不敢耽擱,本打算強行喂下,沈佩蘭卻一把奪了過去,塞進了嘴裡。

苦澀的藥味在脣齒間散開,讓她呸了幾聲,卻什麼都沒有吐出來,本就散亂成一團眼下越發凌亂,面容雖然還是風韻猶存,卻也恰如謝了的牡丹,連絲花香都未能剩下,只怕她從這裡逃了出去,也不會有人會相信她是沈佩蘭吧。

吃過藥後,沈佩蘭漸漸安靜了下來,一雙手在空中亂抓了兩下,方纔倒在了地上,指甲裡滿是黑色的泥土:“將她一身清洗乾淨換一件乾淨的衣物。”

“是。”下人畢恭畢敬地應了一聲方纔將沈佩蘭從地上扶起來往內室走去,雲緋月站在原地看着行宮的方向,眼底閃過一絲暗芒,面上的冰冷,如同一場聲勢浩大的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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