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王府不是管理兵器所嗎?像這種地方防守的人可多?”安心沉吟了一會,問道。
“唔,反正你若是想偷襲東凌的兵器所是不可能成功的。”玉華脣角勾起,輕笑道。
“天下只有一個你。”安心眼珠轉了轉,話語飽含深意。
“所以你要好好珍惜爺。”玉華面色含笑接口。
“扯什麼呢,我是說天下只有一個玉世子,別人姑奶奶還真不放在眼中,要端了兵器所太簡單了。”安心拿手肘撞了一下玉華,一臉笑意,胸有成竹的道。
“願聞其詳。”玉華挑了挑眉。
“半夜再告訴你,天黑了,該吃飯睡覺了。”安心嘿嘿一笑,神秘兮兮的道。
“學爺賣起關子來了?”玉華眼底藏着點點促狹的笑意,溫聲道。
“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那可不行,男女平等,我們的毛病也要一模一樣。”安心霸道的開口。
“爺可學不來你那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毛病。”玉華哼了一聲,顯然對安心屢次鑽牛角尖的事兒還在耿耿於懷。
“以後你多看着我點,保證沒有下次了。”安心抱住玉華的腰,討好一笑,聲音軟軟。
玉華滿意的點點頭,攬着安心的腰肢,身形一閃,閃進了樹林中,黑水河那味道太過刺鼻,離的太近了影響食慾。
用了晚飯,玉華抱着安心躺在樹幹中,小憩入眠,等着她說的月黑風高殺人夜。
“你從輪迴海發出的文書應該快到老皇帝手中了吧。”安心百無聊賴的拿手指在玉華胸口畫着圈圈,興趣索然的道。
“明日子夜時分會到。”玉華肯定道。
“運籌帷幄之中,千里眼順風耳,說的就是你。”安心感嘆道,古代連個電話都沒有,通信全靠人爲或者動物傳信,速度極慢又很容易出現差錯,難得這人能事事瞭然於心。
“爺可沒那麼大本事。”玉華笑了一下,“只是有時候主動出擊總比被動接受來的要好,處處陷於被捱打的狀態,爺可不想受氣。”
“誰敢給你氣受啊。”安心翻了一個白眼,連老皇帝想報血靈芝之仇,都得拐彎抹角的尋玉華的破綻,一國之君都不能奈他何,試問天下還有誰敢。
玉華嘆了一聲,看着安心絕色的小臉,“只要你待在爺身邊,爺確實高枕無憂。”
“廢話。”安心癟嘴道,“我不待在你身邊待在誰身邊?我看胡思亂想的是你,整天想着有的沒的。”
“那三個月的日子我不想再重演了!”玉華看着安心的眸子,強調道。
安心眼眶一酸,認真的點頭,“不會再重演了!”三個月她有兩個月在昏迷,對外界的情況懵然不知,自然不能對玉華的心思感同身受,但後來清醒的一個月中,她幾乎深陷泥潭,寸步難行,想必玉華也是如此。
“以後一步都不許離開我的身邊。”玉華眼中沉暗剎那褪去,再次強調。
她就有那麼讓人不放心麼?安心又好氣又好笑,“我把心都給你了,你就別疑神疑鬼了。”
玉華緊緊的抱住安心,下頜抵着她的頸窩處,聲音帶着殘餘的後怕和慌意,“那三個月爺一直再想,萬一你心如死灰,不再出來了怎麼辦?就在爺準備強攻玄族的時候,安將軍送來錦繡公主還活着的消息,順便告訴我,你與你孃親感情深厚,且你一定會爲她報仇,叫我安心等待!我才剋制住想要闖進玄族的想法,一直留意着你的動靜,還好,你沒有讓爺等太久!”
安心伸手環抱住玉華清瘦的身子,小手輕拍着他的後背,心中感動,喃喃道,“雨後纔會有彩虹,被暴雨洗滌過的花朵纔會更加明豔,經歷了這事,我們是不是更愛對方?哼信任對方了?一帆風順的就不是愛情了。”
“有這一次就夠了,爺可不想再來一次。”玉華僵硬的身子在安心反抱住他時軟了下來,玉顏摩挲着安心的臉頰,無限似水溫柔流轉,在黑夜的靜謐裡,異常的溫暖。
“不會的。”安心見玉華氣息沉暗,明顯依然沉浸在往日的情緒中,打了個哈哈,緩和氣氛道,“電視劇的劇本走向都是男女主角經歷了阻攔,最後在一起,幸福大結局,我們現在已經經受了艱難,好日子就在前面呢。”
“可是這不是電視劇。”玉華似懂非懂的咕噥道。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誰的生命都是一場戲,結局大同小異,一定會是圓滿的大團圓結局,放心吧。”安心道。
玉華嘟囔了一句,晦暗的氣息消散殆盡。
安心聽到他的嘀咕聲覺得好笑,身子一滑,從他懷裡退出來,目光晶晶亮的看着他,“誰說有曲終人散的?只要你不想散,就能演繹無休止,永無盡頭。”
玉華笑了,薄脣勾起,清潤的鳳眸波光瀲灩,不似他一如既往的淺笑,而是從內而發的真心之笑,如玉如月,無垠的夜空中也因爲他的笑似乎破開了絲絲縷縷的白月光,清亮瑩白,璀璨生輝。
安心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心神被恍的找不着方向,無奈的道,“你還是板着臉好,你一笑,等下別說行動了,走路都沒勁。”
“爺抱你。”玉華的脣角往上再揚高了一分,笑意宛然。
“讓心宿處理吧,一個人就能滅了兵器所。”安心略微思索,“等我們明日過了黑水河,再讓心宿行動,省的被人抓住漏洞。”
“你能瞞過天下人,但云輕一定能想到是你所爲。”玉華拿下安心蓋住他眼眸的手,溫潤的鳳眸柔情似水。
“雲輕也清楚老皇帝借用我的手辦成了多少事兒,這個兵器所就當回報好了,總不能姑奶奶讓他白白佔便宜吧。”安心皺眉道。
玉華擡手伸出長指撫平安心眉間的皺痕,溫涼的指尖在她額頭流連,附和道,“說的有理。”
“心宿。”安心提高聲音喚了一聲。
心宿立即現身,跪在樹底下,開口道,“世子妃。”
“這是漫天花雨灑金錢。”安心說着,從懷裡掏出一方錦盒,朝樹下一扔,見心宿接住,才補充道,“製造兵器的地方少不了火爐,你用內力催發漫天花雨灑金錢,找到合適的地點,引起爆破,輕而易舉的也能毀了兵器所。”
心宿一怔,不解的問道,“什麼是合適的地方?”
“就是鍛造爐擺放密集的地方。”安心不厭其煩的解釋,“這是我改良後的漫天花雨灑金錢,遇到火威力會加倍,但是你施放後,切記快速的離開,否則會被餘波捲上身體,反過來傷了自己就得不償失了。”
“是,世子妃。”心宿看向手中捧着的錦盒,眸光含了一絲不可置信。
“裡面有使用的方法。”安心繼續道,“該用幾分力,該怎麼用,都是有嚴格規定的,你施展時,切記要熟練於心,這種東西,很容易反噬。”
“屬下遵命!”心宿道。
“明日渡過黑水河時我會找尋兵器所的源頭,等找到後我和玉華會渡河,你見機行事,不可被人發現,及時抽身。”安心又道。
“是。”心宿道。
“要不是你家世子不肯讓我離開一步,我也不會叫你去辦了,煙火盛放,燦爛奪目,相信看到後你會喜歡的。”安心哀怨的看了一眼玉華,悠悠的道。
“世子妃交給屬下也是一樣的。”心宿想笑,但多年來的鐵血訓練造就了她冷靜的心智,嘴角勾起幾不可見的弧度,立馬就隱了下去。
“嗯,裡面有三份的漫天花雨灑金錢,你用了一次後就知道怎麼做會發揮最大限度的威力了。”安心吩咐道,“下去好好練習。”
心宿拱了拱手,領命而去。
“就是炸了幻影門宮殿的那種漫天花雨灑金錢?”玉華抱住安心的身子,輕聲詢問。
安心點點頭,眉梢微挑,眉眼傲然,“唐門的漫天花雨灑金錢算什麼,殺傷力不算很大,且還要武功不低的人才能操控,我的這種,混合了新時代的改良之法,是人文科技進步的產物,還沒有失敗過呢。”
“威力太大,若是用在戰場上怕是有傷天和。”玉華淺淺的蹙了蹙眉頭。
“只此一家,別無分號。”安心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寬慰道,“我不會讓它流露出去,就算有人尋到它的殘骸,也絕對仿造不出來。”這點信心她還是有的。
每個時代都有特定的運轉模式,古代以冷兵器爲首,她製造的東西不屬於這個落後的時代,若是被流傳出去,容易打破平衡,造成無法估量的破壞力。
她的暗器有防止拆卸的機關,就算有人強行拆毀,想恢復之前組裝,仿造她的暗器,根本是不可能的,同樣,經過她手的每一樣物品,都被她做了掩飾,就算有人找不到漫天花雨灑金錢留下的痕跡,想根據那些碎末意圖模仿,也是癡人說夢。
她弄這些東西,主要是爲了防身,未來有太多的未知性,她必須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和十足的準備來應付一切突發狀況,玉華說的那句話很對,主動出擊總比被動挨打要好的多,她不會主動出擊,但同樣的,被動挨打也不是她願意的。
“以後少用。”玉華摸了摸她的腦袋,聲音溫柔無比,“爺不是說過麼,打打殺殺的事兒交給爺去做。”
“你負責賺錢養家,我負責貌美如花麼?”聞言,安心撲哧一笑,忍俊不禁的道。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玉華輕笑。
“心宿不是你的人麼,她做就等於你做,我只是教授方法罷了,不算我親自動手。”安心眨了眨眼,聲音輕快。
“真會鑽爺話裡的破綻。”玉華眸光染上一絲無奈,看向安心的眼神似乎暖的能滴出水來。
安心嘿嘿一笑,眉開眼笑的道,“說實話,幻影門爆破的時候那才叫好看呢,金碧輝煌的宮殿,片片碎瓦,殘渣都是金色的,比煙火要好看的多,炸人的感覺就不怎麼樣了,血肉模糊,殘肢斷臂,挺嚇人的。”
“你用它炸玄凌的時候就沒被玄凌反過來控制?”玉華目光玩味的看着安心,眸底劃過一道意味不明的光芒。
“你以爲他佈置了三重幻境來困住我們,心神損耗不大?我玄力是不如他,但當時他受損過大,壓根就不是我的對手,還想打開我的玄力反操控漫天花雨灑金錢?他做夢去吧。”安心一提到玄凌就沒有好臉色,眼內盛滿冰冷,嗤笑道。
“不準想他!”玉華察覺到安心頃刻間變得森寒的氣息,面色微微變,禁錮住她的身子,警告道。
“我沒想他。”安心眼內涼氣散去,“別緊張兮兮了。”
“你提到任何人時都不會有這樣的改變,可見玄凌在你心中不一般!”玉華微微慌張,玉顏沉冷,以他的七竅玲瓏,自然發現了安心的不尋常。
不管是玄璃還是凌亦痕,亦或者樂正夕,都喜歡她,但她提到這三個人時,始終都是平靜無波的,唯獨玄凌,她會情緒外泄,由此可見,玄凌在她心目中是有一席之地的。
“你想多了。”安心實在好笑,手指撫上他的輪廓,輕輕描繪,“我視玄凌如知己,傾付了一些友情,卻得到那樣的回報,他去反過來利用我的心病來中傷你,我是恨他,不是想他,愛情是愛的多深,恨的多深,但友情也是,我曾經有多信任他,現在就有多討厭他!”
玉華眸光凝固在安心小臉上,仔仔細細的打量着她的神色,見她所呈現出來的表情無一不是厭惡和嫌棄,心靜悄悄的歸於原位。
“我不是朝三暮四的人,認定了你,就只是你,身心如一,不會多出一絲一毫的愛分給他人。”安心眸光是一如既往的堅定,看向玉華的眼中愛意不加掩飾,讓他能明白,她的心,從來只爲他跳動。
玉華沒說話,抱着安心的手臂緊了緊,恨不得將她的身子揉進自己的血脈中,兩個合二爲一,永不分離。
安心想着,這就是她愛的人,以後亦步亦趨要跟着的人,她一日比一日要愛的多,前所未有的感覺,愛已透骨,慢慢融入她的骨髓,就像罌粟,會上癮,會入迷沉淪,不可自拔,甘之如飴。
“不要離開我了。”玉華呢喃道,只有她在他懷裡,他的心纔不再空落落的難受,抱着她,就像抱住了天地萬物。
“不會!”安心道,她怎麼捨得?
“乖,睡吧,太晚了。”安心撫了撫玉華的後背,平復着他的情緒,兩人靠着樹的主幹,安心窩在他懷裡,閉上眼睛。
玉華了無睡意,一雙眸子凝視着安心的面容,白玉般的額頭,不掃而黛的眉,小巧挺直的瓊鼻,滑如凝脂的肌膚,最後視線定在她紅潤的櫻脣,心神一蕩,薄脣慢慢貼上她的紅脣。
安心長長的睫毛眨了眨,通過相貼的脣瓣,感受到了玉華患得患失的心情,心口漫上酸楚,他不說,並不代表他不害怕,那三個月,他一定是極苦的吧。
安心勾住玉華的脖頸,吻住他的脣瓣,柔柔輾轉,輕輕吮吸,吐氣如蘭的噥噥道,“我愛你,我愛你…。”
玉華清淡的鳳眸覆上一層水光,無論什麼言語都不能形容他這一刻的心情,是失而復得的慶幸,還是懷中人兒對他深深愛意的感激,更甚者是天地萬物化爲烏有,只有兩情繾綣的綿綿情意?
或者,都有。
見玉華神色放鬆,眉眼怡然,安心暖暖一笑,在懷裡拱了拱,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這一夜,兩人的心漸漸貼合在一起,呼吸纏繞,彙集一處,不分彼此。
第二日清晨,二人睡醒洗漱用膳完畢後,來到黑水河旁,安心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道,“咱們怎麼過去?”
“坐船。”玉華吐出兩個字,玉顏是往常的清淡如水,看向安心,目光多了一絲如春水的暖意。
安心粲然一笑,是啊,他準備了房屋,通道,陣法,又怎會沒有渡河的船。
“我們先走兵器所的地點。”安心拉着玉華的手沿着河道一路往上尋找。
如此寬廣的河流,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雲霞山是南雲海拔最高且佔地面積最大的山,野獸很多,兇險程度也很高,百姓路人很少來這裡觀光遊玩,南雲把兵器所建在這裡,也算考慮得當。
畢竟,這裡樹林茂密,犄角旮旯數不勝數,可攻可守,地形優勢一目瞭然,想要找到某個特定的地點困難重重,但根據污染的源頭,和排放污水的關鍵就能直達兵器所。
越往前奏,污染也就越嚴重,腥臭的味道也越發濃郁,安心閉息,好好的青山綠水的場景因爲這條河減了好幾分折扣,可見,污染隨處都有,並不特指某個時空。
玉華側目看着安心,眸光柔情蜜意。
“就算看我不收費,你也不能可勁兒的看吧,看壞了算誰的?”安心瞥了一眼玉華,心口被暖意充滿。
“算爺的。”對安心非人類的語言,玉華已經能做到一知半解了,順着她的話茬開口道。
“壞了也修不好,落後的人類啊,你們是不會理解高科技魅力的。”安心擡眼望天,一臉憐憫的道。
想當初剛來異世的時候,她幾乎想盡辦法想穿回去,就差點去跳崖了,後來想到她前世估計都灰飛煙滅了,肉身已毀,估計也穿不回去了,才悻悻的打消了這個想法。
“你不是人?”玉華挑眉。
“你纔不是人呢。”安心瞪了他一眼。
“那你也是落後的。”玉華伸手撣了撣錦袍上昨晚在樹上壓出來的褶皺,好整以暇道。
安心一噎,瞪着他說不出話來,得,自己挖的坑自己跳下去了,算不算自作自受?
安心氣沖沖的往前走,玉華慢悠悠的步履險些被她扯的一個踉蹌,揉了揉額頭,苦笑道,“你就不能好好走路?”
“不能!”安心一臉怒氣的吐出兩個字。
玉華嘆氣,認命的加快步伐,跟上安心的腳步。
倏地,安心駐足不前,玉華揚眉道,“有線索了?”
“前面有許多雜亂的氣息,人數很多,不下於五萬,應該是兵器所。”安心凝神傾聽,玄力外散。
話落,她鬆開玉華的手,走到黑水河旁,目光落在不遠處,那裡的河水幾乎黒的純粹,如墨染一般。
“心宿!”安心喚了一聲。
心宿飄身而落,臉上的銀質面具散發着幽幽的冷光。
“就在前方三裡的距離,等我和玉華渡過河,你就行動,切記小心。”安心看向心宿,沉聲道。
“是,世子妃!”心宿道。
玉華和安心原路返回,這裡離髒水的發源地太近,味道幾乎無孔不入,安心生怕呆這兒呆久了,身上也跟着發臭了。
到達方纔離開的地方時,一艘大的客船正要起錨,安心環顧了一眼四周,客船出現的無聲無息,不由感嘆,古人的智商也是不可小看的,尤其是玉華,這九轉回腸的心思無人能比。
“這船怎麼來的?”安心笑問道。
“擡過來的。”玉華眨眨眼。
“給你辦事真是費體力。”安心叱了一聲,有武功的人力氣大如牛,但這客船可不小,沒有兩千斤,也有一千多斤,扛着走過來得花多少人力啊。
船頭站着的是風揚,見兩人出現,立即雙眼一亮,臉色帶着點點委屈。
安心咧嘴一笑,拉着玉華的手飛身而起,向着牀上掠去。
如一抹輕盈的風,轉眼間,兩人便飄落入船艙。
“開船。”玉華輕笑吩咐。
早就做好了一切準備工作,風揚一揮手,幾名暗衛出現,充當水手的工作,手腳利落的動了起來。
“好好的暗衛還得給你開船。”安心看着銀質面具的黑衣人,知道這是玉華的二十八星宿,堂堂星幽閣的頂樑柱,被他抓來開船,真是大材小用。
風揚和幾個黑衣人聽到安心打抱不平的話語,面上沒什麼表情,心裡卻是直點頭,想着還是世子妃比較善解人意,知道體諒他們這些做屬下的難處。
“技多不壓身。”玉華懶懶的道,慵懶的眸光掃了一眼正在幹活的幾人,不凌厲卻隱含危險。
幾人頭皮一麻,手下的工作加快了些,不敢再亂想。
船離開岸邊,玉華帶着安心進了一間寬敞裝飾華美的房間。
軟榻大牀精緻舒適,珠簾地毯鋪陳裝點,一應俱全,應有盡有,絲毫不遜於玉華平時沿用的住所。
“有錢真好啊。”安心大大咧咧的甩了繡鞋,躺在軟榻上,手臂撐着腦袋,懶洋洋的道。
“你很窮?”玉華輕笑着坐在安心旁邊。
“主觀上來說很窮,客觀上來說不算窮。”安心道。
“嗯?”玉華眯了眯眼。
“安連城是我父親,他是東凌首屈一指的武將,他有錢,這毋庸置疑,你是我未來夫君,東凌的商號都歸你掌管,你有錢,這也是真理,我作爲你們的女兒和夫人,按道理來說,也是有錢的,但是這錢又不是我的,所以又不算有錢。”安心想了想,道。
“等你回京就有錢了。”玉華眸光碎出一抹清幽,意有所指的道。
“什麼意思?”安心怔住了,什麼叫回京就有錢了?
“等你回京就知道了。”玉華習慣性的打啞謎。
安心不滿的挖了他一眼。
玉華拿起茶壺,倒了兩杯茶,茶香瑩然,香氣撲鼻,頓時衝散了河水揮發的微微腥臭。
“什麼時候能到對岸?”安心聞着茶香,鬱悶一掃而空,好心情的看先玉華,問道。
“三個時辰。”玉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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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從雲霞山走黑水河,爲什麼太子的人不在那裡守株待兔,埋伏我們呢?”安心道。
“黑水河長達兩千裡,雲烈的人再多,層層的分佈下來,也是找不到我們的蹤跡,或許雲輕有這個本事,但他明擺着是讓我們離開,自然就不打算派人攔截了。”玉華拿起茶盞,怡然自得的品茗。
“雲輕是一個君子。”安心給出一箇中肯的評價,能看透迷霧,不被世俗權力所擾,超脫紅塵,淡然高遠。
玉華不置可否。
“可惜身不由己。”安心又是一嘆,“不過世間誰能一直保持心境空明呢,我初識玄凌時,也覺得他是個淡泊名利的人,不過一月,就物是人非!”
聞言,玉華浮茶的手一頓,目光隔着繚繞的霧氣看向安心,見她眼中似乎有着淡淡的悲哀,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微微起伏的情緒平穩下來,玉華收回視線,看着茶盞裡浮浮沉沉的碧綠色茶葉,眸光清涼,淡淡道,“每個人的命數不一樣,天定七分,人爲三分。”
“你是不是跟國師在一起久了,耳濡目染,也跟着他學會長篇大論的神棍之言了。”安心蹙眉看着玉華波瀾不驚的玉顏。
“實話實說。”玉華抿了一口茶水,輕笑道。
“其實我以前也相信人定勝天的,但是在玄族時,又覺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上天給你選擇的路,看似讓你做出抉擇,其實,每一步都有命定的軌道,就如孃親當時死去的消息傳來,我可以選擇忘記復仇走一條和平的路,也可以奮不顧身的淪入地獄,但是前一條我怎麼可能會走?所以命中註定的東西真的不是人力可以變更的。”安心忽然變得感傷起來,想起在玄族生不如死的歲月,由衷而發。
“你這話,跟若愚大師說的佛理有異曲同工之妙。”玉華眸光微閃,言笑晏晏的道。
“我纔不想成爲老禿驢的接班人呢。”安心笑着叱道,凡事隨心而爲就好,想的多了,就沒意思了。
玉華輕笑搖搖頭。
“我睡一覺,心宿動手時,記得知會我,我要看煙火,雖然沒幻影門那次好看,但也是千載難逢的,可不能錯過。”安心歪倒在軟榻上,閉上眼睛,道。
玉華剛要應聲,就聽見安心嘀咕道,“不知道老皇帝的皇宮爆破的感覺會如何,肯定千古罕見,他最好別惹我,否則我真的下得去手。”
玉華笑意一僵,看着睡意濃濃的安心,苦笑搖頭。
將皇宮夷爲平地,她還真會打算。
客船在水面上輕輕搖晃,像是回到了小時候躺在搖籃的日子,安心睡的十分香甜,美夢連連。
不知道睡了多久,安心被玉華推醒,腦子一時間沒清醒,愣愣的看着他。
“不想看了?”玉華看着安心迷糊的樣子,實在可愛,眸光不自覺溫柔了三分。
安心一個鯉魚打挺,立即蹦了起來,找到被踢在角落裡的繡鞋牀上,風風火火的趕到船頭。
風揚正指揮着開船的人,見安心火急火燎的跑出來,疑惑問道,“世子妃怎麼出來了。”
“等會有一場好戲要看。”安心摩拳擦掌,美眸亮的驚人。
“什麼好戲?”風揚怔了。
“心宿沒告訴你?”安心偏頭看了他一眼。
風揚搖搖頭。
“那你等着看就是,絕對值回票價。”安心興奮的搓了搓手,興致勃勃的道。
話音剛落,一聲響徹雲霞山的巨響響起,黑水河泛起蹭蹭漣漪,船身顫抖了一下,似乎不堪重負,隨時都會散架。
安心用手搭在額頭上,定睛朝雲霞山看去,她目力極好,黑水河又是一望無際的平靜,沒有障礙物的阻攔,她可以清晰的看到雲霞山有一處地方火光沖天,源源不斷的巨大響聲,時而高,時而低。
風揚和甲板上的人都驚呆了,睜大眼睛看着蔓延的火光,不敢相信這一幕。
玉華正好從房間中出來,看到了遠處的火雲朵朵,在情天幻海陣的那天,他也目睹了幻影門的被滅,但不知道安心用的什麼法子,如今纔算明白,就是那個小小錦盒裝着的東西。
就能產生這樣大的破壞力,若是流傳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若是沒人救火就好了,把雲霞山就燒成光禿禿的才美輪美奐呢。”安心有些遺憾的道。
這是南雲的兵器所,若是沒猜錯的話,還是最大的一處兵器所,南雲肯定無時無刻都在關注,出了這麼大的事故,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去調查原因。
打造兵器,必須將鐵燒軟,火爐子是必不可少的,失火走水什麼的,也不是沒有過,她的漫天花雨灑金錢,剛好就是導火索,兵器所啊,化爲黑灰,從此不復存在。
別說她做了隱藏痕跡的措施,就算她沒有,但所有的蛛絲馬跡都在這場大火中被焚燒殆盡。
“是不是很壯觀?”感慨一番,安心咧嘴朝風揚看去,詢問他的想法。
風揚呆如木雞,視線焦在火光上,對安心的聲音渾然不覺。
安心聳了聳肩,少見多怪,這算什麼,比起她前世身死的時候不過小巫見大巫,不知道師傅知道她死了,會不會想她。
還好,她前世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姐妹,也沒有朋友,孑然一身,除了師傅,她一無所有,不會留下傷痛。
玉華察覺到安心溢出的灰色氣息,眉頭輕皺,走到她身邊,攬住她的腰,輕聲道,“不好看?”
安心收斂了恍惚,輕輕搖搖頭,黃粱一夢,過去早已煙消雲散,她該珍惜的,是這輩子。
“我睡了不到半個時辰?”安心問,她的目光還能看到岸邊,可見船前行的時辰並不長。
玉華點頭。
“沒身臨其境,確實不太好看,況且兵器所都是黑不溜秋的鐵疙瘩,炸起來也不唯美,下回選個漂亮的東西來玩玩。”安心壓下心中的失落,做出一副厭煩的模樣,往房間的方向走去。
猛地手腕被拉住,安心驚愕回頭,不解的目光撞進了玉華情緒不明的鳳眸中,她抿了抿嘴,低聲問道,“怎麼了?”
玉華沒說話,倏地打橫抱起安心,往房間內走去。
安心感覺到玉華微沉的怒氣,不明白他的怒氣從何而來,她好像沒招惹他。
“你有事瞞着我!”玉華聲音沉寂,將安心放在軟榻上,眸光緊鎖着她的小臉,不給她半分躲避的機會,牢牢的看着她。
安心不自然的瞥開與玉華的對視,面色僵硬道,“沒有。”
“是不是我還沒走進你的心,所以你不肯告訴我?”玉華眸內劃過一抹痛色,薄脣緊抿,如畫的容顏染上一絲幽幽的寂冷。
“不是!”安心脫口而出,他早就走進了自己的心,只是,這事不能以常理視之,她能說出來嗎?告訴他,其實她不是安心,是另一個時空的孤魂野鬼,只是偶然附身在已死的安心身上,得以重生?
如此荒謬,要不是她親身經歷,她一定會當成一個笑話來聽。
“那你告訴我!”玉華眉眼冷寂,寸步不讓。
“每個人都有不願被挖掘出來的傷口,玉華你不要強人所難。”安心掩去眸內的苦澀,垂下眼簾,聲音幾不可聞。
“我強人所難?”玉華自嘲的笑了笑,忽然直起身子,轉身背對着安心,身影孤傲清冷,秀挺如修竹,卻掛着淡淡的白霜,散發着森森的寒涼之氣。
“第一次知道,想了解自己的女人原來是強人所難。”玉華聲音幽暗,帶着無盡的涼薄和寡淡。
心口漫上了漫無邊際的慌意,安心伸手去抓玉華的手,“不是,我只是一時間還沒釋懷,有些難以啓齒,不是這樣的…”
“那是哪樣?”玉華躲開她的手,清寒的聲音沒有一絲的溫度,“安心,我們說好的,彼此坦誠相待,不分你我,你就是這樣待我的麼?”話落,他看了安心一眼,隨即頭也不回的離去。
玉白色的衣角劃出一個優美卻清涼的角度。
雖然只有匆匆的一眼,但是安心卻看得很清楚,他那時的眼神已經沒有了別的情緒,只有深如寒潭的冷漠和疏離。
她明白挽留已是無用,所以她沒有出聲,只是靜靜的看着他的背影隱沒,此時她的心已經痛的麻木了。
她一直都知道,兩個人的愛情是需要不斷磨合成長的,就像是茁壯發芽的種子,慢慢的長大,最後長成堅不可摧,風雨擊打也不會凋零的花。
可她沒想到會這樣的困難,一點兒小小的挫折,就能把她自以爲強大的信念給無情無義的摧毀成渣,這樣的重重阻礙,這樣的不堪一擊,真的是誓死不渝的愛情麼?
手無力的滑落,安心垂着眼簾,遮擋住眼中的盈盈淚光,她可以沒有任何人,但不能失了自尊和底線,前世的東西根深蒂固,即便是逝去的夢境,但她不能否認,有些東西還是歷歷在目,拔出不掉。
曾經出現過,她如何能忘記?她又該怎麼坦言?說他的女人只是個假冒產品?是個頂包的a貨?不論他信不信,但事實就是事實,他以後會怎麼想她?
眼淚一滴一滴的砸在手背上,安心垂着頭,淚眼模糊的看着手背眨眼間就被浸染,淚珠閃爍,她似乎看到了她正垂淚的臉孔。
安心面色一變,擡手用袖子使勁的抹去了淚,力道之大,潔白如瓷的小臉被抹上一道淺紅的痕跡,她何時這麼不中用了?一個男人就能讓她這般的痛?變得不是自己,扔了自我,如被囚禁的金絲雀一般,被主人拋棄,就不知該如何生存了麼?
她怎麼會?安心咬緊脣瓣,這不是她,她不是這樣的!
她不想瞞他,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兩人的隔閡太多,有一道巨大的橫溝,豈是那麼輕易就能跨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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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們不要拍多多,玉蘭花佔有慾太強,安心那個鑽牛角尖的毛病又是天生的,尤其是身份的事兒,她要是不鑽死衚衕就不是安心了,相信每個美人都有體會,愛情哪有一帆風順的,都是磨合磨合,達到一個平衡的界線,多多把回京的路線延長,主要是想讓兩人的感情得到昇華,畢竟,他們相愛的太快,又怎會沒有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