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身玉立,身姿修長秀雅,僅僅是一個背影的輪廓就讓她移不開視線。
漫天飛舞的梨花,玉白色的錦袍衣襬飄飄,盪漾着優美的弧度,三千青絲如墨,似一匹上好的綢緞泛着微微光亮的色澤,安心穩住腳步,心底忽然生出了近鄉情怯的滋味,步履極小,一步一步的,含着心慌,緊張,興奮等複雜的情緒慢慢的穿着梨花林,隨着腳步的邁動,玉華的身影漸漸清晰的映入眼簾。
安心腳步很輕,幾不可聞,玉華似乎感受到了安心的注視,緩緩的轉過身來,容顏如畫,雅緻俊美,風華萬千,眉眼淡淡,天底下所有的好詞兒形容他一點都不爲過。
春風盪漾,梨樹花開,千朵萬朵,白清如雪,玉骨冰肌,素潔淡雅,靚豔含香,風姿綽約,這是用來形容梨花的,但安心卻更想用它來比喻玉華。
還不過來。玉華看着慢吞吞走路的安心,脣角勾起一抹淺笑,有着春風化雨,萬物細無聲的溫柔,微微擡起雙臂,學烏龜走路上癮了?
沒有凌厲質問的指責,也沒有冷漠冰情的沉默,只有隨時等着擁抱她的溫暖懷抱,這一刻,似乎世界所有都失去了聲音,花瓣簌簌而落的聲響她恍若不聞,林九音恨鐵不成鋼的催促聲她也聽不見,眼前只餘站在梨花樹下那一片如玉的白,安心眼眶一酸,眼淚頃刻間決堤,她鬆開了林九音的手,如乳燕投懷一般的朝玉華奔去。
衣袂飄飛,帶起輕輕淺淺的一陣風,地上的梨花瓣被颳起,在低空中舞出淡淡優雅的痕跡,短短的距離,她卻好似過了很久,她的目光凝固在玉華溫柔似水的眼眸中,沉醉入迷,不能自拔。
身子撲進玉華懷裡,安心用盡全身的力氣圈住他的腰,小臉埋在他的胸口,淚水不能控制的滑落臉頰,沾染上他不染纖塵的衣襟。
對不起,對不起,我總是惹你傷心,總是讓你生氣,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殺伐果斷這四個字一遇到你就消失不見了,其實你比誰都重要,任何人,任何事加在一起的重量都不及你…安心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在看到玉華時彷彿找到了一個突破口,盡情的宣泄着,她哭的情難以抑,哭的忘我,似乎要將所有所有的委屈和埋在心底的想法都隨着哭聲流瀉出來,我不是有意的,只要你在,比什麼都好,我愛你,比想象中愛你,什麼狗屁自尊都是可有可無的,我只要你,只要你…
玉華溫涼的鳳眸漫上一層晶瑩的水波,聽着她不能自控的話語,感受着她聳動劇烈的肩膀還有不斷輕顫的身子,想着,幸好他一時的想不通沒讓懷中的人兒離他遠處。
以後只要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沒有難以釋懷的事兒,也沒有難以啓齒。安心拼命嗅着他身上的玉蘭香,兩個人相愛總是要有一個人需要退讓的,玉華爲她不知道退讓了多少次,她試探着邁出這一步又有何不可?爲愛退讓並不是輸,況且,愛情中也沒有誰輸誰贏。
我不想知道了。玉華開口,聲音包含着微微的暗啞,見安心擡頭看他,眸光中有一絲淡淡的痛楚,淺淺一笑,在她額頭上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溫柔道,你說的對,兩個人徹底的攤開來有什麼意氣,叫的理所當然,有外人在場的時候,立馬就弄虛作假的開始表演了。
玉世子不必客氣,叫我一聲音姨就是。林九音看向玉華的眼神越發滿意,被世人推崇,卻不驕傲自滿,虛心又謙虛,實在是可造之材。
林九音那種直腸子,心思都寫在臉上了,安心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想法,暗暗腹誹着,玉華就是一霸道小氣又腹黑的黒狐狸,可不是他現下故意營造出來的小綿羊形象。
又有一個人被騙了,安心投向林九音的目光帶着濃郁的憐憫,玉華就是有本事,能將人賣了,別人還興高采烈的幫他數錢呢。
只有她,能識破玉華僞裝背後的真實,安心得意一笑,眉眼生花,問世間誰頭腦靈活,唯叫她當仁不讓。
她真是嫉妒自己啊。
玉華閒閒的瞥了她一眼,安心自以爲將兩人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殊不知,玉華將她的想法亦是一目瞭然。
安心神遊天外,最愛的人在自己身邊嘀嘀咕咕,還有什麼比這更快樂?
失而復得的幸福一定要牢牢的握在手裡,不能再讓它流逝。
乾孃與我們一起啓程去東凌?就在安心拉回思緒的時候,猛地聽見玉華淺笑瑩然的喚林九音爲乾孃的聲音。
乾女婿不要嫌棄我打擾你們的小日子就行。一個炸雷還沒平復,就見林九音笑語嫣然的回話。
安心美眸一瞪,怨氣沖天的道,玉華,我們還沒成婚,不算合法的夫妻,你現在就收買乾孃是不是爲之過早了?
她才晃神一會子的功夫,玉華就將林九音拉到了他的陣營?手腳也太快了吧。
等回京後就去提親,早點將正事辦了,早日圓房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幹外孫纔是當務之急。林九音嗔了安心一眼,說到圓房時沒有一丁點的羞澀,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
玉華輕咳了一聲,面色淺淺笑容,如玉的容顏瑰姿豔逸。
我葵水剛走,不想那麼早。安心還不想這麼早就邁進婚姻的墳墓,她和玉華剛剛磨合完畢,正是如膠似漆的蜜糖般的生活,她還想多享受一些美好時光。
再說,她的葵水初次才兩日就乾淨了,可見身子還沒發育完全,滾牀單太早的話,沒有益處。
連我這個半老徐娘都惦記着玉世子呢,三國不知道多多少少小姑娘喜歡玉世子,先下手爲強,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小心哭都沒地方哭。林九音恨鐵不成鋼的道。
乾孃你一大把年紀了,玉華才二十,你惦記他,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安心怒道。
我就是打個比方,告誡你要早日把玉世子吃到手。林九音無奈道,頓了頓,摸了摸自己的臉,肌膚光滑,繼續道,再說紫靈她們都說我很美,不曾人老珠黃。
安心看了一眼但笑不語的玉華,眸帶嫌棄的道,玉華太瘦了,養肥點再吃。
林九音也打量了一眼玉華,身姿秀挺如松竹,錦袍如雪,端的是清姿風華。
不過,確實是瘦了點。
弄點十全大補湯給玉世子多養養身子。林九音內容豐富的目光在面不改色的安心臉上停駐,笑的別有深意。
安心煞有介事的點點頭,猛地腰間一疼,‘噝’的倒抽了一口涼氣,轉眸瞪向玉華,見他清潤的鳳眸內包含了點點的警告之意,不由縮了縮脖子,噤聲不語。
這時,紫靈走過來,行禮後,將用黑布包着的天音琴遞給林九音。
這就是天音琴?安心的視線落在被包裹的密不透風的琴上,饒有興趣的道。
據說這是千年前一位無惡不作的魔頭所用,以琴聲殺人,稍不注意,心性不夠堅定,就會受到反噬,那魔頭走火入魔,最後也死在天音琴下。林九音掀開了黑布,解釋道。
琴有九弦,古樸,琴身雕刻着複雜繁複的花紋,剛展現在陽光下,就帶起淡淡陰冷的感覺,溫暖的光線似乎照耀不到琴絃之上,安心彷彿看見了整張琴都籠罩着血腥的氣息,背後隱藏的全是遍地的屍骨。
別說彈了,就是經常看着這樣的琴都會輕易陷入灰色的情緒中,長此以往,嗜殺的氣息長期影響着人的神智,改變原本的心性,變得殘忍暴躁,殺人如麻,沒有一點屬於人的憐憫之心。
安心抿了抿嘴,擡眸瞥了一眼林九音,見她神色愛憐的撫過琴絃,眸光清明澄澈,就知沒被天音琴導致入魔。
難怪孃親會將天音琴送給她,她性情率直,心胸坦蕩,沒有一絲的陰暗面,天音琴在她手中,只是一件用來對敵的武器,而不是奪人性命的魔琴。
紫靈,看守好迷音門,我同心兒去東凌。重新蓋住天音琴,林九音淡淡吩咐道。
紫靈暗歎一聲,恭敬的應聲。
隨後,三人不再多話,出了迷音門,找到安心停靠在河岸的小船。
小船隻能容納二個人,林九音讓安心和玉華坐船,自己則踏上了那架木筏。
用內力駕船自然極快,加上風揚可以放慢客船前行的速度,不過兩個時辰,就追上了客船。
三人上了船,風揚和二十八星宿的人見世子和世子妃平安歸來,且和好如初,終於放下了一直懸在心口的大石。
風揚,你額頭上的淤青是怎麼回事?安心皺眉看着垂着頭的風揚,問道。
風揚支支吾吾,就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回世子妃,是屬下打的!心宿出列,單膝跪地朝安心道。
咦,心宿你怎麼也受傷了?安心視線落在心宿胳膊纏着的白布上,一臉驚異,隨即眼神一冷,沉聲道,有敵人偷襲?
他們精力旺盛,用打架來消耗體能。玉華掃了二人一眼,一語道破玄機。
世子,都是心宿這個瘋婆子不講理,二話不說就要打屬下,瞧把我臉打的!風揚擡起頭來,憤憤不平的道,兩個熊貓眼進入衆人的視線。
安心撲哧一笑,看着風揚臉上的熊貓眼忍俊不禁,抱着肚子笑的抑制不住。
瘋婆子?心宿冷哼一聲,無視風揚的怒氣,冷笑道,連個女人都打不過,逞口舌之利算什麼男人?乾脆叫流蘇改嫁去算了!
你下黑手還有理了?風揚見心宿沒有半分知錯就改的模樣,頓時怒氣盈滿心口,不服氣的道,咱們再來一盤,公平公開公正,今天不把你打的滿地找牙,老子就不叫風揚!
連老子都出來了,可見風揚是氣到了極點。
手下敗將,還敢言勇?要不是老孃手下留情,你早就被大卸八塊了!心宿往常刻板的聲音帶着濃濃的怒氣。
聞言,風揚一張俊臉涌上了血色,配上兩隻熊貓眼,格外喜感。
安心看着掐架的兩人,連忙上前充當和事老。
風揚,熊貓是國寶級的動物,你現在這樣更有收藏價值,且心宿的拳頭小巧可愛,打在你的臉上成爲了陪襯的風景,很是好看。安心輕聲細語的安慰道。
話落,又轉身走到心宿面前,替她解開包紮潦草的傷口,從懷中掏出金瘡藥,小心的灑在傷痕處,柔聲道,心宿身爲女子,巾幗不讓鬚眉,實在是女子中的典範,公雞中的戰鬥機,你就當發了慈悲,饒了風揚!
世子妃,你不公平!本來聽了安心的話消了一大半火的風揚見安心親自給心宿上藥,想起自己的待遇,心裡頓時不是滋味。
心宿好歹是女子,你一個大男人,就不能讓讓?安心頭也不回的道。
心宿看着安心輕柔的爲她包紮傷口,心下一暖,不理會風揚跳腳的叫囂,冷凝的面部線條漸漸柔和了下來,視線不離安心的小手。
將布條重新綁好,安心剛把藥瓶收回懷中,還沒來得及跟心宿講解要注意的事項,猛地被拉入了一個清涼的懷抱中。
那是你的人!安心聞到了濃濃的酸氣,心中好笑,用手肘撞了一下他的身子,嗔道。
那也不行。玉華目光涼涼的瞥了一眼心宿,霸道的圈住安心的纖腰,聲音溫潤。
心宿被那一眼看的頭皮發麻,立即垂下頭,不敢再多言。
乾孃呢?安心餘光掃見甲板上已經沒有了林九音的身影。
我讓角宿帶她去房間了。玉華道。
安心點頭,拉着玉華也回了房間,洗去了身上的風塵之氣,用了飯菜,便雙雙躺在牀上小憩了一會。
醒來時,已抵達了黑水河對岸,因爲耽誤了一些時間,天色已顯出了昏暗之色。
世子,東凌與南雲的軍隊都已到達邊境,預計今晚就會有第一波的交戰。風揚過來稟告,臉上的淤青淡了一些,不再那麼顯眼。
樂正夕現在走到何處了?玉華正在給安心綰髮,聞言淡淡道。
剛出東凌的地界。風揚道,最遲後日會到達南雲都城。
玉華嗯了一聲,聲音若有似無,如玉的手拿起放在梳妝檯上的一支白玉簪,插在安心鬢髮上。
皇上又給世子發了三道急詔!風揚又道。
不用管。玉華吐出三個字。
是。風揚道,隨即告退離開。
你倒不急。安心見髮髻綰好,起身走到軟榻旁,大大咧咧的半躺着。
事情自有定數,非人力可更。玉華緩緩落座在安心身邊,慢悠悠的道。
神棍上身。安心撇了撇嘴,懶洋洋的躺着,須臾,想起什麼,立即道,今夜子時老皇帝就收到輪迴海的詔書,沒幾個時辰了啊。
玉華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那你勞師動衆的挑起戰火是做什麼?五十萬大軍來來回回多費事啊。安心不解,若是玉華想這場戰根本打不起來的話,他肯定有法子將詔書提前發到老皇帝手中。
而不是非得在這個關鍵的時刻,這其中似乎別有深意。
幫安將軍一個忙。玉華面色含笑的回答。
幫父親一個忙?什麼忙?安心眨了眨眼睛。
錦繡公主肯定被安將軍藏在一個極隱秘的地方,但他的出行太引人注目,如果安將軍在戰場上受重傷,隨便找個藉口需要養傷,就可避開京城的紛紛擾擾,他和錦繡公主也就有了相處的機會。玉華笑了一下,慢悠悠的道。
安心睜大了雙目,想着難怪他之前吩咐風揚給安連城傳信說讓他做點什麼,原來這就是做點什麼的出處原因。
玉華說的沒錯,孃親在天下人的眼中,已經死了,不能再出現在旁人的視線中,而安連城又權高位重,一舉一動都會招惹出別人的耳目,若不想孃親暴露,兩人就能分開,不能相見。
對恩愛的夫妻來說,確實痛苦。
父親給你了什麼了不得的好處啊,讓你這麼替他謀算。安心怪聲怪氣的道。
未來的岳父,總要討好一些的。玉華淺笑着道。
安心嗔了他一眼,還沒娶她呢,就開始收買她身邊的人了,開始是林九音,然後是安連城和孃親,跟她關係匪淺的人他估計全都得拉到他那邊去才肯罷休。
叫上林九音,一行三人下了船,早有兩匹馬在岸邊等候,安心本想一路遊山玩水趕路,偏偏林九音火燒眉毛,只得騎馬而行。
安心與玉華同坐一騎,馬蹄聲響起,揚起一大片的灰塵,三百里的路程兩個時辰就跑完。
夜間林九音自告奮勇的打來野味,爲安心和玉華烤好,一臉期待的等着他們的評價。
安息剛啃了一口就想吐出來,連鹽巴都沒抹,整個一白斬雞,但看着林九音閃着濃濃期待的臉色,只得硬着頭皮說好吃。
玉華口味清淡,倒不覺得有多難吃,小口慢嚥的吃完,就着山間的河流中的清水洗漱。
三人歇息在樹上,聽着鳥鳴蟲叫,夜風清涼,倒也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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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合完畢,關於虐的也算告一個段落了,美人說的沒錯,總有一個人是喜歡庸人自擾的,這一點多多自己都深有體會…。接下來就是寵寵寵,無與倫比的寵…還有就是京城的一個大**了,多多的屠刀亮閃閃,精彩即將呈現。不要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