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得了準話,心裡又有些擔憂,服侍着澹臺靜穿衣梳洗過後,趁着去偏廂拿大氅的功夫,尋了蔣嬤嬤過來,素心對自己到底是沒信心,生怕自己互不得三小姐周全,還是蔣嬤嬤跟着能好一些。
蔣嬤嬤聽說,三小姐澹臺靜要去落英閣,心裡不大樂意,卻不能拂逆了澹臺靜的意思,但在路上,趁着給澹臺靜整理大氅的功夫,還是幽幽的說了句:“長房的事情,三小姐實在是不該摻合,三小姐這會兒去了落英閣,不用一盞茶功夫,大夫人的端佳苑定然就得了消息了!”
澹臺靜知道蔣嬤嬤顧慮沒錯,只是……
澹臺靜趁着蔣嬤嬤靠的近,微微低垂着頭,讓旁人看不到臉,才低得不能再低的說了句:“嬤嬤覺得,我不去走這一遭,大夫人便會放過我嗎?”
蔣嬤嬤一愣,嘆了口氣,對澹臺靜愈發的憐惜,將大氅上的帽子也給澹臺靜扣上,“三九天了,三小姐還是要愛重些身子纔是!”
澹臺靜知道,這是蔣嬤嬤告訴自己,要珍重自身,別被大夫人算計了去,輕輕的點了點頭,算是應了。
到了落英閣外,青檸似是算準了澹臺靜一定會來,正在廊下張望着,見到澹臺靜的身影,立刻迎了上來。
蔣嬤嬤便張口揚聲問道:“二小姐可在屋裡呢?先前二小姐送給三小姐的牡丹花,眼瞅着就不成了,三小姐急得慌,便來尋二小姐,看看二小姐有沒有什麼法子?”
青檸連連應了,將三小姐迎了進去。
青檸扶了澹臺靜在二小姐身邊的羅漢榻上坐了,又端了姜棗茶來,眼見屋子裡也沒有外人,“這樣的天氣,還要讓三小姐走這麼一遭,都是奴婢的不是,三小姐快快喝了這茶湯,暖暖身子,去去寒氣。”
澹臺靜細細瞧了青檸兩眼,青檸是老夫人給了二小姐澹臺莉的,按理說,纔過來伺候一個來月,不該這般得二小姐澹臺莉的心纔是。
二小姐澹臺莉有些心急,便對青檸道:“你帶着蔣嬤嬤去耳房裡坐一坐,這花草處理,需要點兒時間的,總得讓我瞧瞧這花兒是怎麼就凋零的吧?”
青檸連連應了,蔣嬤嬤卻道:“不如老奴跟青檸在堂屋裡坐坐就是了,萬一兩位小姐有個差遣,身邊也不至於沒人。”
澹臺莉似是較之先前伶俐了些,便應了,若是讓大夫人知道,自己尋了三妹妹來,還將人都打發了,定然會知道自己說了秘密的,到底還是三妹妹跟前的蔣嬤嬤顧慮周全。
待青檸與蔣嬤嬤退了出去,二小姐澹臺莉見澹臺靜盯着青檸的背影若有所思,便道:“青檸剛剛進府的時候,我曾救過她一命,所以她待我與旁人不同,否則祖母也不會指了她給我。”
“三妹妹放心,這府裡,若是青檸都信不過,那我便沒有信得過的丫鬟了!”二小姐澹臺莉苦笑着說道。
這件事情沒有發生之前,她倒是大大咧咧的,以爲大夫人對她是真的好,直到事情發生,老夫人將姚黃與那二門處的婆子,以及文姨娘身邊的三等丫鬟打發了,又將知根知底的青檸撥了過來,二小姐澹臺莉才恍然發覺,自己被大夫人當做了箭矢,直指三妹妹,同時也被大夫當做了棄子!
想到這裡,二小姐苦笑道:“我便如同那被點燃了的箭,直直的衝着你射了過去,不管射不射得中三妹妹,我都逃脫不了被那火苗燒死的下場!”
澹臺靜知道,二小姐澹臺莉如今是知道自己的處境,也知道大夫人的心思了,以二小姐的性子,沒有去尋大夫人鬧起來,當真是極難得的,如此看來,二小姐澹臺莉也不是那麼的有勇無謀!
澹臺靜笑着拉了二小姐的手,笑笑指了指自己身邊的茶湯,又指了指二小姐身後的熄滅的紅燭。
二小姐澹臺莉便噗嗤笑了出來,道:“三妹妹比我小一歲,竟然看得比我通透,若不是託祖母與三妹妹的福,將那火苗澆滅了,我這會兒不知道在那個尼姑庵裡待着呢!”
澹臺靜輕輕的搖了搖頭,老夫人豈會容許澹臺府出了這樣的小小姐,一人連着衆人的榮辱,正如老夫人所說,若是澹臺莉出了事情,她們這些未出嫁的小小姐都會受牽累!
“不說這個了,我今兒個尋你來,是有事兒要與你商量。”二小姐澹臺莉有些忐忑的看了澹臺靜一眼,“我說了,你別生氣,我……想要問馬公子一句準話!”
澹臺靜是料想到,二小姐要說馬元童的事情,卻沒有料到,澹臺莉竟然這般大膽,方纔還覺得,她經歷了前事,總該警醒些,這纔多大會兒功夫,竟是又變了主意了!
二小姐澹臺莉見澹臺靜震驚的瞧着自己,忙着垂下頭,絞着帕子道:“祖母那日與我透了口風,到底還是對我先前的作爲生了怨氣,想要藉着這次壽宴相看婚事,我……”
澹臺莉結巴了半晌,擡起頭來,直視澹臺靜:“我總要得了馬公子的一句準話才成,若是他對我無心,我只當先前的事情是個夢,夢醒了便罷了,可若是……若是他對我有一絲絲不同,我總要爲我的後半輩子爭取一下才是。”
澹臺莉見澹臺靜不解的望向她,忙解釋道:“祖母不是那般強硬的人,她能幫着我把前事壓下,若是馬公子……祖母總也會想一想的吧……”
說到後面,便是澹臺莉也有些心虛了。
澹臺靜端起一旁的茶盅來,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二小姐澹臺莉生了執念,老夫人先前要將事情壓下來,一是因爲二小姐澹臺莉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唯一的一封信,還是被大夫人派人挑唆的,二是,老夫人總要顧忌着闔府的臉面,也要給大夫人這個主母一些臉面。
可若是老夫人知道,二小姐忤逆她的意思,還要與這個馬元童糾纏,如何會輕饒了二小姐?
二小姐一手奪過了澹臺靜手中的茶盅,放回小几子上,道:“我道三妹妹不是那種俗人,你也別敷衍我,動不動就將自己的臉,埋進茶湯裡,你是幫,還是不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