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創世界的變化令習通眼界大開,同時也令習通豁然開朗。
他終於明白被稱爲“洪荒”的時間段爲什麼會那麼強橫,卻又爲何那麼短暫。
就像爆炸,“洪荒”的時間段就是爆炸的瞬間,是該世界所能達到的巔峰。
就像沸騰,“洪荒”的時間段就是咕嘟冒泡的片刻,哪怕最底層的事物也都被揚到了表面。
然而,“洪荒”註定是一個狀態,不是一個時代。
爆炸不可能無限持續,沸騰也終究會冷卻、沉澱、凝固。
奧創世界很強大,超乎想象的強大,哪怕其中一條狗都擁有移山填海的威能。
但,這條狗註定活不長。
它甚至連朝生暮死的蜉蝣都不如。
因爲它的身體、意識、靈魂,以及其他不知名的存在都是萬千碎片拼湊起來的,不是一個完整的整體。
它的存活註定短暫,即便不被其他掠食者捕殺也會自行崩潰瓦解。
習通也在泰坦大陸弄過世界的融合,但泰坦大陸與被融合的世界沒有任何牽連,雙方毫無干系,即便吞噬了也不會有什麼不良後果。
但地球的平行世界不同,哪怕兩個世界之間的融合都會產生不可思議的變化,更何況是一千多個平行世界。
就像貓吃魚、狗吃肉,除了某塊肉筋多難嚼,需要多咬幾下。
但是貓吃貓、狗吃狗、人吃人,必然會產生不可預料的後果,帶來無可想象的災難。
一千多個世界被徹底打碎,化作本源,這些本源就像是無數的碎玻璃碴,即便這些碎碴在“自我”的感應下圍聚起來,融爲一體,也會因爲棱角鋒面的關係繼續分崩離析。
它們只是被短暫的拼湊在了一起,並不是真正的融爲一體。
就像一盆墨潑在池中,或許會變幻出仙女、荷花、游魚等充滿美感的畫面,卻終究泡沫幻影,轉瞬即逝。
因爲它們不是正常的存在,更不是長久的存在。
然而,很多東西是相對的。
奧創世界的生靈數以萬億,這麼龐大的基數下,總有那麼幾個特殊的例子。
同樣是一堆碎玻璃碴子,卻恰好堆出了一個穩固的形狀,達到了一個穩定的形態。
強韌的屬性,從出生那一刻就鐫刻在了它們的骨子裡、靈魂中,並且還會隨着血脈繼續傳承下去。
這就是天選的物種。
天造地設,鬼斧神工!
哪怕奧林匹斯神族都干涉不了,也創造不出。
即便習通,看了之後也大搖其頭。
這不是簡單的碳基生命、硅基生命或者別的什麼生命形式,而是一種超越認知的存在。
組成它們身體的元素根本不存於世,而是上千個世界的同種物質融合的產物。
同樣是碳原子,可是隻有奧創世界誕生時,千個世界融合時產生的碳原子才能組成它們的身體。
想要複製它們的身體,首先就是重現一千個平行世界的融合。
同樣不存於世的還有它們的精神、意志、思維……
從誕生之日起,它們就是無法複製的存在。
它們每一個都是孤本、特例,根本不存在雌雄的差異,更不存在天造地設的配偶。
即便要繁衍,也是隨便找一個差不多的湊合一下。
或者無法繁衍,又或者即便繁衍出來了,也沒有父母的神異,只是一個尋常而普通的生靈。
正如,鳳凰生孔雀、孔雀生大鵬。
又如,龍生九子,子子不同。
奧林匹斯神族說的沒錯,此時奧創世界誕生的每一個生靈都擁有無與倫比的價值。
這些生靈是不是完整或者完美,根本無需在意。
活着,就馴服了爲奧林匹斯神族效力。
死了,就將它們的尖牙利爪製作成兵器、鎧甲、飾品。
奧林匹斯神族早已知曉這種情形下誕生的物質有多麼強大、珍貴。
他們無法掌握物種的誕生,但他們可以研究這些物種的屍骸如何利用。
只不過,現在的奧創世界過於兇險,其中充滿了未知的危機,無窮的變數,所有的生靈都混亂而狂暴,充滿了攻擊性。
所以,還是過段時間再下去狩獵。
也正因此,奧林匹斯神族沒有發現,奧創世界許多生物全都安靜的蟄伏在地上、水中、岩石裡,狂暴而兇殘的眼神一點點的平靜下去。
就像是沸騰的水正在快速冷卻。
就像是渾濁的水正在迅速沉澱。
就像是……
一千個“自我”融爲一體,在質變提升的同時,還會對現實存在的自我造成強大的衝擊。
更何況,融入進來的無數“自我”並不完整,全都是碎玻璃碴子一樣的碎片,其中大多數還嚴重破損甚至遺失。
而且其中有做人的記憶、做魚的記憶、做雞的記憶、做鴨的記憶、做螞蟻的記憶……
不是所有的生靈都那麼優秀,世世爲人,其實絕大多數人類有着比野獸更愚昧比魔鬼更骯髒的靈魂。
平素裡掩藏一個野獸和魔鬼都瀕臨瘋癲邊緣,更何況一下子涌進來這麼多。
毫無理智,只有本能。
而它們的本能就是吞噬,吞噬其他生靈,汲取它們的生命力、血肉乃至靈魂補充自身。
掠奪其他生靈的本源來彌補自己身上的缺陷,拖延自己分崩離析的時間。
可是不知什麼時候,一個聲音在它們腦海中響起……
叮……
叮……
叮……
太複雜的東西它們不記得,也不知道什麼含義,只有這個一聲不斷響起的“叮”聲令它們心神搖曳。
渙散的瞳孔逐漸有了聚焦,渾噩的靈魂產生清明。
它們逐漸有了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麼的思考。
有了這個原點之後,再漣漪般的向四周擴散,混雜紛紜的記憶碎片也在沉澱的過程中出現了分層。
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它們分門別類的整合、梳理,然後按照某種順序編排、存檔。
他們不知道這是什麼力量,只知道這個力量的標誌就是——叮。
叮!
這個聲音又響了起來,它響起的那一瞬間,自己的身體、靈魂全都激靈靈的顫抖了一下。
簡單的聲音,卻有了勾魂攝魄的力量。
畢竟,自己的意識和身體都是基於這個聲音而拼湊整合起來的。
這個聲音,就是自己存在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