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弘順着佑平指的方向看去,那裡隱約是一處殿閣,但卻好像沒有人住。 此時自己和佑平站的地方是一處林子,正好挨着它的一面圍牆。不過那牆也破損了許多,就快要露出缺口來了。
佑弘好奇心很重,當下就想着要上裡面去看看,擡腳剛要往裡面走就被佑平一把給拽住了,“三哥,那裡面不知道會有什麼,你還是別進去了吧。若是被母后知道了會責怪我們的。”
“不礙事,我從這裡翻牆進去。你就在這兒等我就是了,我進去看看就出來,不會有人知道的。”佑弘說着就從牆裡面翻了進去,佑平只好無奈的在外面等候着。
結果六月的天說變就變,佑弘剛進去這天上就飄來了一陣雲彩,眼見是要有一場大雨。眼見着佑弘不會,佑平正等的心煩意亂,佑弘就突然從牆裡面翻了出來,拉着他就往鸞鳴殿跑去。
也不知佑弘怎麼了,跑的速度快的很,佑平跑的都有些喘不過來氣了。其實天上已經開始打雷了,豆大的雨滴也開始稀稀拉拉的落下來了。饒是二人這麼跑着,還是讓雨淋溼了衣服。
佑弘一直拉着佑平跑到了鸞鳴殿門口才停下來,轉頭喘勻了氣跟他說道,“今天的事情誰都不能跟誰說!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佑平連忙點頭答應,兄弟二人這才準備往殿裡走,剛一進殿門,就聽見呼呼啦啦衣襬劃過裡面的聲音。緊接着出來的就是鬢髮繚亂的蔣曦薇。
兄弟倆這才知道,鸞鳴殿此時都已經亂成一團了。佑祉睡了一會睡不着了就去找佑弘佑平,誰知道兩個人都不見了,殿里人頓時都慌了起來,連蔣曦薇也被驚動了,已經派出人四下去找了。見一直沒有消息,蔣曦薇急的不行,差點就要再派第二波了。
還未等蔣曦薇開口,佑平難得的上前摟住蔣曦薇道,“母后別生氣,是我睡不着纔想着讓三哥陪我出去玩的,母后要怪就怪我吧。”
蔣曦薇本來也不生氣,只是怕兩個孩子身邊沒人會出事,如今見他們兩個回來了也就放下心了,又見他們兩個衣裳都溼了,趕緊帶着他們兩個去殿內換衣服。
“也不知道你們幾個怎麼都這麼愛淋雨。望月淋過,佑祉淋過雨,現在就差念宸了。”換了衣服之後,蔣曦薇讓他們兩個鑽到了牀上,一邊命人去預備薑湯,一邊轉過頭來對着兩個兒子嗔道。
佑弘此時還想着自己剛纔遇見的那一幕,那個陌生卻和自己十分相似的女人在跟自己說她纔是自己的母親!自己當然不相信,可是那張臉和自己又太過相像了。他不明白也更想不明白這是爲什麼。
“弘兒怎麼了?是不是凍着了?”蔣曦薇見他發呆,連忙關切道。
佑弘突然清醒過來,連忙回答道,“不是,我是在想母后剛纔說的話,我們兄弟三個都淋過雨,我覺得很好玩。”
“因爲我們三個都是母后生的,所以才都會這麼做!”佑平在旁邊說道。
以往這樣的話都是佑弘佑祉來說的,今日佑平這麼一說蔣曦薇不由大感欣慰,佑平能說這樣的話是自己一直都不敢奢想的,聽着這麼說蔣曦薇已經心花怒放了,一時間也就忽略的佑弘的奇怪之處。
等到了晚上大家都歇下的時候,佑弘卻依舊在燈下看書。蔣曦薇聽聞便過去看上一看,結果這一看不要緊,竟看見佑弘在燈下抹着眼淚。
蔣曦薇大驚,連忙走上前捧起佑弘的臉道,“弘兒,你這是怎麼了?受什麼委屈了。”
佑弘沒想到母后會來,連忙用衣袖拭去眼淚,低聲道,“母后,我想姐姐了。”
蔣曦薇一聽這才放下心來,“傻兒子,想你姐姐也不用這麼挑燈夜戰呀。小心熬壞了眼睛。現在夜深了,快睡吧。”蔣曦薇哄着佑弘換了寢衣,又坐到佑弘牀邊再陪他一會。
“母后,我小時候是什麼樣子?”佑弘仍舊不太開心,拉着蔣曦薇的手問道。
蔣曦薇一愣,旋即笑了出來,“你小時候跟個小肉球一樣,而且還特別黏人。母后每次抱你姐姐你都哭,你父皇還說你從小氣性就大。”
佑弘不由臉上微紅,嘟囔道,“母后怎麼就記得這樣的事情。”
蔣曦薇揉揉他的腦袋,“那母后還記得你什麼時候喊得第一聲母后,什麼時候會走路的。別想那麼多了。再過幾天就是佑平的生辰了,還是想想給你弟弟送什麼吧。”蔣曦薇雖然對佑弘的反應有些奇怪,但是也並沒有往哪個地方多想,看着佑弘睡下以後也就離開了。
那一夜佑弘一直都沒有睡好,就連夢裡都在浮現着白日裡的情景。他在夢裡拼命告訴自己這是假的,但是卻無論如何都醒不過來。等到他終於掙扎着醒來,發現臉上還有枕頭上滿滿的都是眼淚。
他終究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第二天中午再一次去了一趟那個陌生的地方。那個陌生的女人依舊坐在裡面,似乎是預料自己會來一樣,那桌子上面竟然還備了一碟自己喜歡吃的點心。
不過佑弘的臉上還盡是戒備,他對這個陌生的女人並沒有任何的好感,如果不是因爲她的長相和自己相似,自己絕對不會再來這裡第二次。
“你真的是我的生母?那你爲什麼會在這裡?”佑弘站的遠遠地,面露戒備的望着寇貞宜說道。
寇貞宜此時努力抑制住自己內心的狂喜,面上卻要做出一副悽慘的神態,她擡手按了按眼角,悲傷道,“我本是你父皇的一介嬪妃,結果不幸惹怒了你父皇,恰逢皇后腹中胎兒夭折,所以你父皇就把我趕了出來,把你交給了父皇撫養。”寇貞宜說着真的流了眼淚。
自己在這甘泉宮已經呆了十一年,這十一年裡自己幾乎要發瘋了。開始叔父找到了自己,告知自己要安心等待,叔父還說皇后的兒子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兒子。可是自己就這樣盼了幾年,叔父卻突然斷了跟自己的所有聯繫,讓自己在這裡寂寞的度過一天又一天,自己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舒雨過得到底好不好。
就在兩個月前,久未聯繫的叔父突然給自己傳來了消息,說是郭舒炎與蔣曦薇將會來到這裡,到時候叔父會想辦法將太子引到這裡來,自己要想辦法讓太子和蔣曦薇中間產生嫌隙,然後叔父自會有辦法救自己出去。
開始自己仍是半信半疑,但那天看到佑弘之後自己立馬就相信了叔父所說的所有話。佑弘和自己長得太像了,他絕對就是那個差點要了自己命的孩子。
不過自己對他並沒有什麼感情,對她而言,佑弘不過是能幫她逃出去的人罷了。但是此時她卻要做出一副慈愛的樣子,對着佑弘輕聲細語,希望能夠打動他。從佑弘的表情上看,他已經相信她了,可是無論她怎麼哄佑弘都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孩子,我是你的親孃呀。”寇貞宜眼中淚花閃爍,對着佑弘喊了一句。
不知是不是這句話刺激了佑弘,他猶豫着踏出了第一步。他知道這樣對不起母后,可是他現在卻有些不由自主,不自覺的就往前走去。
寇貞宜見有希望,一把將佑弘摟進懷中,“孩子,娘等了你十一年呀。”她哭出聲來,不過卻是在想念遠在西南的舒雨。
佑弘在她懷裡僵硬而又不適,這不是他熟悉的懷抱,母后的懷裡總是有一股淡淡的花香,而不是這麼濃郁的薰香,他掙扎着從寇貞宜的懷抱中掙脫出來,擡腳就要往外跑,卻被寇貞宜死死的拽住了。
“孩子,我不是非要逼着你認我,可是我只是不希望你認賊作母。”寇貞宜的話狠狠的刻在了佑弘的心裡,他一回頭看見了寇貞宜衣袖上繁複的繡花,一下子掙開了。之後就頭也不回的跑走了。
寇貞宜的嘴角微微上揚,刺激一個才十一歲的少年自己還是有把握的。雖然他對自己更多地是抗拒,但是自己已經看出來,他信了自己的話。對她而言,佑弘不過是自己爲了保全舒雨而生下的孽種罷了,一個孽種又何必讓自己多心呢。她起身從牀下取出了一個籠子,裡面裝的是用來傳遞消息的信鴿,她在紙上寫了幾個字,綁在信鴿腿上將它放走。很快叔父就會收到這個訊息,然後自己就能跑出去了。
佑弘翻出牆,一路狂奔回了鸞鳴殿。此時殿裡仍舊是靜悄悄的,弟弟妹妹都在偏殿睡熟了。他似乎是習慣性的往蔣曦薇的寢殿走過去,一進去蔣曦薇正斜倚在榻上閉目養神着。
聽着有腳步走進,蔣曦薇睜開雙眼,見到是佑弘便起身向他笑吟吟道,“睡不着了嗎?那來陪母后坐一會吧。”
佑弘乖乖的走上前去,坐下之後忽然開口問道,“母后,父皇爲什麼會立我爲太子?”
蔣曦薇一愣,不由就笑了出來,“因爲你是母后的兒子呀,你是皇后的兒子,這宮裡的嫡長子,太子之位自然就該是你的。”
蔣曦薇說這話的時候佑弘一直在盯着看她的神色,看不出任何奇怪的地方,他心裡不由有些愧疚,他不該因爲這個而懷疑母后對自己的愛,可是那個女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見佑弘一直髮愣,蔣曦薇到底起了疑心,掌不住問道,“弘兒,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母后,這兩天你就看着不開心。有什麼事情你就跟母后說,不然母后也會擔心的。”
“母后,沒什麼。只是,只是我想起了大皇兄被父皇囚禁的事情,覺得有些不舒服罷了。”佑弘隨便編了個藉口。
“你大皇兄是自己做了錯事,所以纔會有此結果。跟你還有佑洺都沒有關係。”蔣曦薇正在勸着,外間忽然人聲響動起來,很快衛連就小跑着進來了。
“皇后娘娘,招仙閣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