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入獄之後過的倒是沒有蕭寒蘇想的那麼差,倒不是獄卒不想刁難她,是不敢。
邢健站在牢房門外,從頭到腳的打量着蘇清。
蘇清被人這麼打量着,尤其這個人是邢健,她就不滿了,道:“吶,邢大人,我都成親了,這男女授受不親親,你總該知道吧?就算曾經我女扮男裝的時候跟將士們混了一陣子,後來又在早朝之上跟你們混過一段時間,可那也是我女扮男裝時的事了,現在可不是啊!現在我可是正正經經的女侍中,是寒蘇的妻子!”
她想來想去,纔想起來皇上並沒有褫奪她女侍中的封號,她還是可以拿出來唬人的。
邢健聽了這話就笑了,“是,女侍中,下官省得。”
“牢房裡不比家中,沒有溫暖舒適的牀鋪,也不知道你身體能受得了嗎?”
蘇清不在意的聳肩,“你說呢?當初在戰場之時,什麼樣惡劣的環境沒嘗試過…額,雖說我大多數時間都是住在軍營裡,可那環境跟家中也是比不起的,更不用說打起仗的時候了。”
“那個時候,我們對着滿地的屍體都吃過飯,睡覺什麼的,倒是還好,沒在死人堆裡睡覺,不過也差不多了!還好,真正的交戰也只持續了一年多,可就是那一年多,也死傷無數…”
獄卒們聽着不禁垂下頭,他們從來沒嘗試過在死人堆裡打轉的生活,更不曾對着屍體吃飯…
說起來這麼一個女子似乎都比他們的經歷還多。
邢健好奇的問:“你一個女孩子就不怕嗎?”
“怕?”
蘇清提高了聲音,哼了哼,“誰說不怕呢?要說這世間上,有幾個人可以真正的不怕死呢?一定不會很多!我也是人,當初還是一個小女孩,我也怕,可怕有什麼用?怕我就能活下來嗎?”
“我可以退居到戰場之下,可以後呢?難道生活中無論遇到什麼事,我都要擔心會受傷害,會因爲怕死而畏畏縮縮嗎?那我這一輩子到底能做些什麼呢?到頭來終究是碌碌無爲。也許對你們來說,我是個女孩,可以這樣過一輩子,可對於我來說,卻不可以!在我的心中,男女是平等的,憑什麼你們男子可以上戰場,保家衛國,而我們女子就必須要窩在家中,遵從什麼三從四德,還要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
“說句不好聽的,你們是男兒不假,可想想你們也是女子懷胎十月生下來的,沒有你們的母親,你們又從何而來?只有一個父親你們就能出生了嗎?”
“上帝造物是有它的規律的。”
“從來都沒有什麼好與壞,尊貴與貧賤之分,有的只是自己的努力有多少,付出有多少罷。”
“付出的多,得到的回報纔會多。”
一番話下來,讓所有聽到的人都震驚了,他們從來沒想過,一個女子竟然能說出這樣一番話,而且這番話還顛覆了他們一直以來的想法!
一個獄卒鼓起勇氣說道:“你說付出多少,就能都得到多少回報,這可不對!有多少人一天勤勤懇懇的可到頭來卻連溫飽都顧不上,但有些人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這能一樣嗎?”
蘇清轉頭看着那個人,臉上的神情是一成不變冷漠淡然,“也許是吧!可想一想他們的祖上都做了什麼?也許是豁出命去做了什麼事業,也許是輔佐了誰做了什麼,總之沒有不勞而獲的。”
“也許天上掉餡餅的事也不是沒有過,不過去接的人十之八九都被砸死了!所以老人們才告訴我們說,天上沒有掉餡餅的事!那些含着金湯匙出生的人,是得了祖上的恩蔭庇佑,而你們出生時什麼都沒有,你不能怪祖上,也不能怪老天,因爲對於你來說這是一種鍛鍊。”
她轉過身面朝牆壁,“你們覺得上戰場好嗎?可爲什麼還有人自願從軍呢?因爲他們希望在戰場之上謀一個前程,爲自己,爲家人掙一份榮耀,他們希望他們的子孫可以得到他的恩蔭庇佑,可是這份榮耀也是危險的,因爲那是以命相賭,所以我說付出多少得到多少,有錯嗎?”
獄卒想到了蘇家,蘇家也是以命換來了蘇家的榮耀,然後她爲了維持這份榮耀,成爲了第二個步入戰場的人,只是伴隨而來的是危險,是欺君之罪。
蘇清嘆氣又道:“不過,有的時候命運也是很會開玩笑的,你付出了很多,但它卻不給你應得的,這樣的情況也有。人在面對生活的時候,總要有個態度,我選擇了積極面對,這是我的選擇,所以無論什麼樣的結果,都應該是我自己去承擔。路是自己走出來的!”
無論什麼樣的結果,都應該自己去承擔…
邢健聽完讚道:“不錯,不愧是蘇小將軍!不愧是巾幗英雄,我邢健當真是佩服了。”
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禮,蘇清側身躲開了他這一禮,再如何他都比她大,現在他又是朝中一品大員,而她還是階下囚呢!
“邢大人若是覺得佩服,就給我改善改善伙食,我聽說牢裡的伙食都不好,你也看到了,我這豆芽菜似的身體,不補不行啊!不然日後等寒蘇見到我的時候,不要我了,可有我哭的!”
邢健哈哈的笑了起來:“夠豁達!好生照顧女侍中,誰敢怠慢了她,我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衆獄卒點頭,等邢健走了之後,大家都湊了上來,問蘇清戰場之上的事,蘇清雖然話少,但在獄中什麼消遣都沒有,不跟人說話她能幹什麼?
於是事無鉅細的給他們講解,聽的衆人津津有味,一會擔心她會說到口渴,一會擔心她是不是餓了,竟然還有的說要湊份子給她置辦點上好的吃食來吃,簡直把蘇清當神一般的貢着了。
到了晚上她無聊了,叫來獄卒跟他們商量着玩擲骰子,獄卒顛顛的跑去拿了骰子回來,這一晚上,牢房裡分外的熱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