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天后,上海市第七醫院,中樞神經科。
一對斯文而不失幹練的四十多歲的夫婦正嚴肅地看着面前的一部醫用病情說明儀。
“看來,我們給他設定的禁止已經失效了。”男人皺着眉頭說。他看上去是個典型的原中國人:淡黃色的皮膚、烏黑的頭髮。
“都會12年了——這已經比咱們預想的要好很多了。”女人似乎更堅強些,說着安慰的話。她是個典型的西歐女子:金髮藍眼、面目清秀。
“可是,現在怎麼辦?如果再這樣下去,兒子很可能會完全失去記憶,還可能全身末梢神經萎縮!”男子一臉焦急的樣子。
“我準備和那個叫紫雲的女孩子聊聊,看看她能不能提出什麼好想法。仔細想想,這些年裡面,就她和她的哥哥算是與咱們何一常見面的人了。她應該比較瞭解何一的情況。”
原來,他們正是何一的父母:何子林,安露。
這個時代沒有了國家,各民族也開始了大融合,所以這種搭配的夫妻極爲普遍。據統計:30%的人都是混合人種。而且,混合人種人的比例越來越高。
不過,何一從外形上看是繼承了父親的遺傳因素較多一些。當然,他白皙的皮膚、深陷的眼窩,還有那略帶藍色光芒的瞳仁,則是母親留給他的。
“也只好這麼試試了。”何子林無奈地點了點頭。
“我去了。從火星往這來,又忙着爲孩子的事情操心,你肯定累了。還是回家裡去休息一下吧。”安露憐惜地看着丈夫憔悴的面容。
“你還不是一樣?”何子林將安露摟在懷中,溫柔地親吻了一下她的面頰。
“沒關係。我和紫雲談完了,就回家去休息。”安露開心地笑了。只要丈夫關心自己,就算再累也是甜蜜的。
“遊戲?原來居然是因爲遊戲?”經過一番交談,安露吃驚地發現:一切的起因居然是因爲遊戲!這可真夠荒唐的!
這倒不是說安露看不起遊戲或者玩遊戲的人。在這個時代,遊戲其實就是全世界40%的人主要的生存方式。一個在熱門遊戲中能夠叱吒風雲的人,在現實中也會受到很大的尊重!可以說,遊戲風雲人物是這個時代裡僅次於工作人士的人!他們甚至比那些財團首腦更加引人矚目!
安露也希望何一能夠成爲遊戲風雲人物。只不過由於特殊的原因,她和丈夫不得不誘導何一接觸遊戲。
現在,她正打算向紫雲說明爲什麼何一不答應影子的邀請進遊戲的原因。
“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家何一待人比較冷淡,不愛笑,也不愛和人交往?”安露看着紫雲那春水般的面容,輕輕問道。
“老實說,我的確有這個感覺。何一除了我哥哥,勉強再算上我,根本就沒有什麼朋友。他很少笑,除了對哥哥笑得稍微多一些,連我這個美麗可愛的女孩子,他都沒什麼表情!氣死人啦!我看,他的笑容99%都給了他的那些玄狐了!”紫雲越說越生氣,臉上生氣了激動的紅暈。
安露一聽,覺得好笑:這個13歲的小女孩也懂得男孩子應該恭維漂亮女孩子了。不過,紫雲的確是個很漂亮很漂亮的女孩子,再過幾年,一定是個風華絕代的佳人。
“你不要怪他,更不要因此而恨他,這一點也請轉告你的母親。因爲,這種情況是我和他父親專門安排的。”安露收回心思,鄭重地說道。
“啊。怎麼——?”紫雲一雙大眼睛盯着安露,大爲吃驚和不解: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聽我說,就會明白。”安露開始了說明。
原來,何一天生就有一種世界上極爲罕見的怪病——“遺傳性情緒波動爆發症”。得了這種病的人表面上和正常人是一樣的,但是一到青春期,就會出現一種情況:一旦情緒過於激動,不論是正面的(比如開心地大笑)還是負面的(比如難過地哭泣),都極有可能昏迷過去!而且,一旦昏迷,就很難再醒過來,只能維持最低限度的生存狀態,就如同一個有着微弱神經反應的植物人一般。這種病無法根除。
所以,自從在何一七歲那年發現何一有這種病以後,何子林和安露採取了幾項措施來保證兒子不會情緒激動:
首先,夫妻兩人迅速從何一身邊消失,一方面是爲了科研工作,更重要的一方面是希望何一能夠適應孤獨的生活,習慣於沒有親情的歡樂。
其次,走之前故意留下了大量的哲學和宗教書籍,希望何一能夠從中領悟出真諦,學會淡定從容。
最後,告誡他打打殺殺的遊戲不是一個真正的人應該做的事情,那隻會破壞人的心靈。
總的來說,這些年來,何一正是按照他們的設計,較好地生活着。雖然,每次看着何一在電話裡冷漠地和自己兩口子說着話,安露和何子林非常難過,但他能活着,這就是最大的好事了。
所以,當影子邀請何一進遊戲的事情,何一自然是拒絕了。
何一從來沒有給父母說過自己有了好朋友的事情,所以直到這次出了事情,安露才知道何一有了朋友,而且這個唯一的朋友還死了!而何一正是因此加上自責而情緒徹底失控,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沒想到,最後的安排不但沒能拯救何一,還連累了你哥哥!我真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和你母親,如何面對何一!”安露的淚水已經打溼了衣襟。
“這也許就是何一經常嘮叨的那句‘緣不盡、死不休’吧。”紫雲聽完,黯然落淚。
兩個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那現在怎麼辦呢?”在情緒緩和些後,紫雲焦慮地問安露。
“常規的辦法肯定無法喚醒他了!必須想出一個能夠使何一有持續反應並且能夠擺脫過去的那種單調生活的法子!弄了這麼多年的保護,結果還是這樣子,我算是看開了:與其就這樣子像個苦行僧般地活着,還不如讓他痛痛快快地活着,哪怕是死了!”安露激動起來。
“哦?伯母原來是這樣想的。那麼,我倒有個建議。”紫雲考慮了一下。
“那就好。我就是希望你能給我一點建議。如果可以,立刻開始。”安露神色一振。
“讓何一進到拯救中去!”紫雲給出了建議。
“遊戲?”安露一時有些不解,但轉念一想,立刻明白了紫雲的意思:用強烈的刺激讓何一醒過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好!就這樣子,即使不成功,也算我我們盡了力!謝謝你,紫雲!我這就回去和子林好好商量一下。也許要做些準備了。再見!”安露說完,匆匆向家裡面趕去!
“何一,想不到你一直拒絕遊戲,並因此讓哥哥死了,讓自己病倒,可是,也許你的今後命運就在遊戲中決定!難道,這就是你常說的‘解鈴還需繫鈴人’嗎?”紫雲望着安露遠去的背影,流下了迷茫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