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遲到了呢，你怕什麼？”他偶爾看向她，目光柔軟，“是人就能遲到，快吃早餐。”
什麼叫是人就能遲到？！
反正已經遲到了，程曦只好重新坐下，滿桌子琳琅滿目的食物，他們倆個人根本就吃不完，她挑了幾樣自己喜歡的放到盤子裡。
“其實……這樣真的很浪費。”程曦咬了口慕絲蛋糕，擡眸看他，還是忍不住告訴他，“根本吃不完，爲什麼要做這麼多？知不知道外頭餓死的人都有啊？”
黎智宸咬了口三明治，視線和她相撞了一下，“你在，纔有這麼豐盛。”這是他的回答，平靜，卻充滿寵溺。
程曦眉黛輕蹙，他卻不再看她，吃相優雅。
“因爲不知道你到底餓不餓。”他又擡眸，隨意地補充。
靠，就算是餓，也不可能全吃得完啊？
程曦琢磨着他的語意，喝了口牛奶。
“還記得有一次我去學校看你，你在吃泡麪，都吃到第四桶了。”想起那日情景，黎智宸依然笑意盎然。
程曦卻變了臉色，滿臉排斥，“那都是同學瞎說的！跟你解釋過了！你怎麼就是不相信呢？！”她這麼瘦小！怎麼可能一餐吃下四桶泡麪？
黎智宸笑而不答，看着她較真的樣子，心情卻莫名好了起來。
他只是逗她玩，只是想調侃她，想喚起她遙遠的記憶。
那天，是她的生日，他親手做了一個蛋糕，和葉少默一起送到了學校。
也是那天，她雙手勾着他的脖子，歪着腦袋問他，“智宸，我怎麼覺得就是看不夠你呢？就想這樣一直看着，一直一直看着，直到老去，死去，我還要看着！”
那天，陽光映着她清純的臉龐有抹不太真實的美。
他也慎重地對她許下承諾，“等你畢業了，我們就結婚，曦曦，你永遠是我一生摯愛。”
這段對白，如今，仍深刻在他的腦海裡，越回味，越幸福，也越心痛……
然而，程曦似乎已經忘記了，她埋頭認真地吃着慕絲蛋糕，偶爾喝一口牛奶。
大約十分鐘過去。
他放下牛奶杯，用手帕紙優雅地擦拭着脣角，擡眸看她，“曦曦，真的想不到你能找着胳膊……”
“還不得感謝你那個未婚妻？”程曦把這話扔地上鐺鐺響，她站起身，“再見了，黎先生。”
她，竟然喚他黎先生？
深邃的眸子眯起，黎智宸起身跟上去，“程曦，我和金薔薇解除婚約了，而且，今生非你不娶。”
“那就等着打光棍吧！”程曦頭也不回地冷嗤：“我可不想跟你有任何交集。”她說得堅定，亦如她離開的腳步。
她的排斥，他倒也不在乎，刀刻一般的下巴，精緻而又絕倫的臉龐，他是誰？他是商界呼風喚雨，隻手遮天的黎家最高領導人。
他有他的驕傲，也有他的軟肋。
“我保證，不會再動你爸爸一絲一毫。”給出這個承諾，只是希望她能不那麼提心吊膽。不那麼畏懼自己。
程曦其實已經料到，他不會再動的，如果敢再傷她爸爸，她一定拔刀相向！
她不吭聲，快速往別墅大門口走去。
他跟在她身後，不近不遠的距離，保持着沉默。
別墅大門是開着的，兩旁各站着兩名穿制服的保安，高大魁梧，一看就是精銳強者，見着
程曦，他們恭敬頷首，“程小姐早安！黎先生早安！”
程曦眉頭輕擰，敢情這裡的人都認識她？
她不知道，黎智宸早在別墅落成時，就把程曦的相片拿給這裡的每一個人看，並擲地有聲地告訴他們，“記住這個女孩的樣子，她是我未婚妻，叫程曦，這裡唯一的女主人。”
所以，程小姐是黎先生未婚妻的事情，在內部悄然傳開已久。
從別墅落成，到現在，終於有幸一睹真容。
阿強恭敬地拉開凱迪拉克車門，“程小姐。”
程曦清冷地看他一眼，上前一步，自行拉開副駕駛位的門，閃身坐進去。
阿強臉色難堪，看向面前的男人，“大哥……”神色顯得有些侷促。
“你坐這裡。”黎智宸蹙了蹙眉，然後冷着臉，繞過車身，坐上了駕駛位。
駕駛室裡，開車的竟然不是阿強！這讓程曦有些懵，她轉眸，和他清冷的目光對視一眼，兩人誰也沒有說話。
黎智宸手握方向盤，緩緩啓動車子……
車窗搖下，窗外的陽光暖暖的，夾雜着沙灘泥土的氣息，程曦看見別墅是倚海而建，佔地面積很廣，車子開出很遠，一側仍是別墅的白色圍牆，綿延數百米。
程曦不禁擰眉，暗驚，看來這四年，他更加輝煌騰達了，竟然建了這麼大一處住宅。
或許是察覺到她心中的疑惑，黎智宸聲音清冷，“這就是海景4號別墅，是送給你的禮物。從我認識你的那天起，就開始建造，到兩年前才正式落成。”
程曦一臉怔然。
她看向他，車窗外的陽光是那麼溫暖，映着他臉龐愈加清俊，連着那一攏迫人的眉峰都似夾着好看的光芒，冰涼耀眼，身上散發的氣質讓人惶然敬畏，卻又沒辦法忽視。
“我不住這裡，是因爲你不在。”他解釋，臉色肅穆冷清，聲音低啞而黯然。
不知怎地，就是這麼一句，令程曦的心臟一顫，彷彿有什麼在腦海裡肆意破壞，讓她思緒混亂了……
她收回目光，平視前方，不敢去看他。
看來，這四年，他對自己一直念念不忘……
可是，如今的他，她真的覺得很陌生，他似乎比以前離她更遙遠了，他是站在雲端的王者，可以根據自己的心情，隨意地剝奪別人的生命。
手段殘忍。
如果哪天，自己惹惱了他，會不會也是同樣的下場？
“我們做朋友吧，只要你不再傷害爸爸，不再傷害我的家人，我們可以做朋友的。”程曦思忖良久，側目看他，說得快速而堅定。
他眸色微涼，“朋友？”
“嗯。”程曦答得肯定，這已經是對他最大的讓步了。
“做朋友和不做朋友的區別在哪裡？”黎智宸幽深的眸子沉了沉，他根本不認爲她願意跟自己做朋友，是一件多麼值得高興的事。
程曦迷迷糊糊地，怎麼想的，就怎麼說了，“做朋友的話，至少不是仇人，偶遇的話，可以客套地打招呼，運氣好的話，可以搭你順風車回家，還可以……沒了，就這樣。”
他聽得皺眉，卻忍不住笑着點頭，“那，就讓我們做朋友。”有哪種戀情不是從朋友開始的？
“嗯。”程曦心中怯喜，轉眸問他，“那，你昨天說的話你還記得嗎？”
黎智宸似乎想了想，他實在想不起有什麼
話是值得她如此提醒的，難道他向她承諾了什麼嗎？
“不記得了？”程曦皺眉，等待他三秒，她輕嘆，“你說不會強迫我做任何事情……我希望你能記住你的承諾！並且永遠不要忘記。”
“我好像還說了，不但要你的人，更要你的心。”他面無表情地看着遠方，聲音溫和而堅定。
程曦低着頭，一下一下地掰着手指，輕聲地答，“我都說了，只是朋友，最普通的朋友。”
車後座，阿強揚起嘴脣笑笑，竟有女生敢這麼跟大哥講話，而且大哥也不生氣，看來真是她的福氣。
他沒有反駁，朋友就朋友吧。反正只要是他黎智宸想要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車子快開到醫院的時候，“不要進去了！”程曦喊停，“我自己走。”她不想同事撞見自己從豪車裡出來。
黎智宸依言將車靠邊停穩，程曦迅速地推開車門，“謝謝你昨天救了我，我希望你可以轉告她，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因爲我和你最多隻是朋友，她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可不可以彆強調朋友二字？
黎智宸目光清冷，並不看她，“再不走，院長可不會放過你。”
話音剛落，阿強遞來一隻精緻的手機盒，由黎智宸交到欲邁腿下車的程曦手中，與其說是交，不如說是硬塞。
“什麼？”程曦一愣。呆愣地盯着懷裡突然多出來的東西。
“手機。”薄脣微啓，他說得很平靜，“卡幫你補好了，還是原來的號碼。”
程曦愣住，埋頭看着手機盒，本想拒絕卻遲疑了，因爲她的手機肯定已經連同那棟郊區公寓一起被炸燬了，沒有手機很不方便。
“多少錢？我明天還給你。”程曦邁下了車，說得爽快。
黎智宸冷哼，皺了眉，“裡面有發票，你自己看。”
她豪邁地甩上車門，頭也不回地往醫院大門走去。
透過車窗，阿強愕然地看着她離去的背影，“還……？”
駕駛室裡，黎智宸靜默了一會兒，“阿強，換個位置。”說着，他下了車，繞到車後座。
阿強坐上駕駛位，回眸問，“去公司嗎？”
“嗯。”
黎智宸將打開的筆記本放在膝蓋上，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面敲打着，很快，一個頁面彈出來。
畫面上，是一組組價格不菲的醫療器材，滾動鼠標，他冷靜地思考。
“阿強，等會兒看郵件，務必在今天把事情辦穩妥。”他的聲音不帶任何溫度，又恢復了往日的雷厲風行。
“是！”
程曦以爲黎智宸真的跟院長解釋過了，然而，剛進辦公室。
“程醫生，李主任叫你去趟他辦公室。”小護士擡眸，臉色難堪。
“我知道了。”程曦換上工作服，放下手機盒便去了李主任辦公室，當然，免不了一頓批頭蓋臉的訓斥，才上班沒幾天，竟然就遲到，而且還是這麼囂張地遲到了近三個小時！！
簡直就是無視醫院紀律！！
工資還要不要了？班還上不上了？各種尺度的話，李主任一股腦倒了出來。
震得程曦倍感鬱悶，垂着眸直嘀咕，黎智宸不是說已經向醫院這邊解釋過了嗎？敢情，他忽悠她呢！！
可是，面對李主任的訓斥，她唯有默默聽着，並不時地點頭承認自己實在不應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