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憔悴的睡顏,即使在睡夢中,她的眉頭也是微微蹙起的,像是有着許多煩惱似的。他的手指慢慢的落在了她的眉宇間,輕輕的撫過皺起的地方。
如果她剛纔所說的,是思念一個人的感覺的話,那麼他在和她分手之後,每天都在思念着她嗎?就算勉強的不去想着她,可是一旦想起來的話,心中卻會更加的空落落着,想要抓住什麼,卻怎麼都抓不住。
“顧曉曉……”他的聲音近乎於無的低喃着,“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他自己提出的分手,卻又再一次的把她放在了自己的身邊,想要不見她,不再受到她任何的影響,可是卻根本沒辦法做得到。
熙送給她的那條項鍊,被他收了起來,那墜子,是淚水的形狀,讓他沒由來的想着,熙送這條項鍊給她,到底意味着什麼呢?
熙沒有流過眼淚,而他,自然也不曾流過淚。
眼淚,就像是和他們絕緣似的,就算傷心、難過、痛苦、甚至哀嚎,都無法落下淚。
熙是把淚送給了顧曉曉嗎?深愛着顧曉曉,可是愛得越深,卻也傷得越重。不過,熙還能選擇沉睡,而他,卻是要清醒的面對。
他的視線落在了她脖子上掛着的那條已經老舊的黃銅項鍊,這項鍊,看着着實突兀,以前他倒是見過這項鍊,似乎是宋月一直掛着的。
穆逸熙輕輕的拿起了黃銅吊墜,手指輕輕的按下了開關。
隨着輕微的“咔”的一聲,墜子打開了,裡面是一個年輕男人的照片,照片很是老舊,至少有十幾年到二十幾年的時間了。
雖然他並沒有看到過顧子遇的照片,但是卻直覺的認爲,墜子中的這張照片上的人,是顧子遇。
這個男人,長得和曉曉有幾分相似,不過並不多,在外表上,顧曉曉還是更偏向母親一些。
“爸……”聲音,從顧曉曉的口中輕輕的逸出着……
穆逸熙的視線,從顧子遇的照片上,又移到了顧曉曉的臉上,現在的她,是否在睡夢中,也在思念着她的父親呢……
似乎有什麼晶瑩的東西,從她的眼角滲出,他的指尖去碰觸了,溼溼的,溫熱的,那是她的眼淚。
她究竟夢到了什麼,又爲什麼而落淚呢?
“你……會思念你的父親,也會思念熙,那麼你有思念過我嗎?”他慢慢的收攏着手,沾着她淚水的手指,抵在着掌心中,熱得像是要灼燒起來似的。
她依然睡着,沒有來回答他的話。
而他,也根本不想要聽到她的回答,到頭來,不過又是一次痛。
把身子重重的靠在椅背上,穆逸熙長長的籲出了一口氣,“不過,還好,你活着……”
她還活着,活在這個世界上,至少這樣的看着她,可以讓他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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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曉曉惺忪的睜開眼睛,看着病房裡的天花板,整個人就像是混沌中似的,就連腦海都是一片空白的,這裡……是哪兒,她又是在什麼地方?
然後,記憶慢慢的充斥進了腦海中,她猛然的一個激靈,想起了這裡是什麼地方。
顧曉曉坐起身子,正想要下牀,卻猛然的聽到了一個聲音響起,“你醒了?不多睡一會兒嗎?”
她楞了一愣,擡頭只看到穆逸熙正站在牀邊,手中還端着一個茶杯。
“我媽怎麼樣了?有醒嗎?”她急急的問着,然後掀開了身上的被子下了牀。可是因爲她的動作太快,腳一觸底,突然有些發軟,以至於她整個人都要摔倒下去。
一隻手,及時的穿過了她的腋下,卡住了她的身子,也避免了她摔倒的命運。
“啊,謝謝……”她靠着他的支撐力,穩住了身子。
“你母親還昏迷着。”穆逸熙道,在顧曉曉站穩後,才慢慢的收回了撐着她身體重量的那隻手。
“是……是嗎……”她的臉上有着明顯的失望。
顧曉曉走到了透明的玻璃窗前,隔着玻璃,看着躺在病牀上的母親,看看時間,自己睡了差不多6個小時了,而母親,卻依然和之前一樣,還是那樣躺着,沒有半點要醒來的跡象。
時間拖得越久,母親就越可能醒不過來。
如果這一次母親沒辦法醒過來的話,那麼還會要再進行下一場的手術,而手術越多,母親的身體,也會變得越加的虛弱,就像是一把雙刃劍一樣。
可能會好,也可能會變得更加的糟糕。
可是,她卻還是要一直賭下去,賭上母親所有的健康。
顧曉曉久久的看着病牀上的宋月,陷入着沉思,過了許久,纔回過神來,看着站在身邊的穆逸熙,“你……一直都在這裡嗎?”她猶豫了一下道。
“我既然說過了你睡着的時候,萬一你母親醒了,就會喊你,那麼當然就在這裡了。”穆逸熙回道。
“謝謝。”她道,也就是說,她在睡覺的時候,他一直都沒有合過眼睛,也一直都沒有睡過了。“那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睡了一覺,精神已經好多了。”
“你這是在趕我走嗎?”他擡眉。
“沒有,我只是……”她的聲音頓了頓,沒有再說下去。別開頭,她的目光又落在了病牀上的母親。
他薄脣抿了抿,她的欲言又止,讓他在意,可是他卻有些不敢問她沒有說下去的,究竟是什麼話。
不敢,曾幾何時,他竟然也會因此產生着懼怕……
他的視線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久久沒有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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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麗從拘留所裡出來,臉色一直很難看,尤其是又有大批的記者圍了上來,問着許多讓她難堪的問題。
當然,對於這些問題,宋麗是一概置之不理的,好不容易出了記者的包圍圈,宋麗坐進了車子的後座,對着前排的司機吩咐道,“去宋宅。”
司機發動着車子,而宋麗面色不悅的靠在後座的椅背上,想着剛纔在拘留所裡見到女兒的情景。一直被她精心培養的女兒,穿着一身拘留所的衣服,臉色蠟黃,滿臉的憔悴,整個人看上去,像是一下子蒼老了十歲似的,又哪裡像是以前那個風光的影后呢。
看着這樣的女兒,讓宋麗心中是又氣又懊惱,一直以來,她都把女兒當成自己的一個延續,女兒的風光,就如同是自己的風光一樣。
她想要贏過宋月,所以也想要自己的女兒,可以贏過顧曉曉,可是現在,別說贏過了,恐怕事情只會變得越來越糟糕。
宋月想到了之前律師對她說的話,這場官司很難打,而顧曉曉那邊的代理律師以縱火和謀殺起訴。
“我通過中間人,從田律師那邊瞭解到,他們那邊,是要讓陸小姐判無期徒刑,田律師打這方面的官司很有經驗,也不曾有過敗績,所以也請你做好心理準備,當然,作爲陸小姐的代理律師,我會盡量幫陸小姐減輕罪責的,但是想要無罪,我也說實話,是不可能的。”律師如此說着。
“那不能和田律師‘溝通’一下嗎?如果是錢的話,那麼我可以出。”她那時候這樣的說着,而且都說,田律師是出了名的只認錢不認人。
“恐怕這次不行。”律師之言道,“中間人說過,田律師對他說了一句話,‘要是這場官司贏不了的話,那以後能不能安然無恙都不知道呢。’”
“什麼意思?”她不解。
“我也不清楚,不過至少明白一點,那就是這場官司,田律師很重視,而且是一定要贏。”律師道。
這也讓宋麗心中疑雲密佈。就算宋月當時給了田律師足夠的律師費,田律師也沒有道理要這樣“忠心”啊,她可以給出更多的錢!更何況,安然無恙……這是什麼意思?
而在拘留所裡,女兒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着在裡面的苦,更讓宋麗心煩。
“媽,我不要坐牢,我不要坐牢!要是我真坐牢的話,那我就真的全毀了,是顧曉曉,是她害我的,媽,你會救我的是不是!你和爸不是有錢嗎?可以給我請最好的律師,幫我打這場官司的!等贏了官司我還要再控告顧曉曉誣陷,我一定要讓顧曉曉付出代價的!”陸妍珊情緒激動地道。
只有宋麗自己知道,現在她給女兒支付律師費的錢,可全都是自己的私房錢,至於丈夫那邊,自打女兒出了x-ing醜聞的事情後,丈夫的臉色就難看得很,而在女兒被拘留後,更是很少回家,大多都在公司那邊,就算回一下家,也都是冷冷冰冰的。
爲此,她還和丈夫吵過幾次。
“你教出的好女兒,還真的丟了我陸家的臉!”最近的一次吵架中,丈夫撂下了這句話,就直接走出了家門。
所以現在女兒的事情,還真沒辦法找丈夫去商量,宋麗想來想去,也只有先找自己父母商量了。
司機把車一路開到了宋家的門口,好在這幾天,原本蹲點在宋家門口的那些記者們也漸漸的散了,這才讓這裡顯得清淨了。